濯血树(三)
慕成谙是在冰天彻骨的寒冷中醒来的。
“你醒了?”
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
她睁开眼,只见自己赤/身/裸/体的被安放在一盘粗糙的缠绕的树床上。
“姜...槐?”
她刚要撑着手肘半坐起来,意识到自己□□又仰躺回去,深呼吸,“你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姜槐正闭目养神,闻言立起眉毛狠狠剜她一眼,“救你算不算特殊的癖好?”
灵气置换需吸取天地之精华,必得除衣净身。
“呵。”慕成谙翘起唇角,依旧有些气若游丝,“谢了。”
“你也在天魔手下救了我,我也算扯平了。”
慕成谙猛的睁开眼睛,也顾不得自己没穿什么,直白的撑起身子,声音发紧,“你说什么?”
姜槐在她身上一打转,不自在的移开眼,“别装了,我和我爹已经知道了。但我不会说出去,你放心。”
慕成谙灵海中修复的气塔又隐隐有破裂的迹象,眉心灵气再次外溢,姜槐见状忙帮她修补。
只见姜槐一挥手,濯血树的七条枝叶齐齐向她涌来,将慕成谙包裹成一个茧,四散的灵气被强行押回体内。
“你瞎激动什么!濯血树助人修复气塔不容易,我每年也不过一次机会,眼下已经让给你用了!”
姜槐一改往日清高矜贵的少山主模样,心疼的摸着濯血树的蓄灵枝。
慕成谙感受着体内陌生却汹涌澎湃的灵力,暂时顾不得姜槐的话。她想入自己灵海看看,但却怎么都进不去。
“姜槐,为何我进不去自己的灵海?”她哑着嗓子问。
“进不去灵海?”姜槐惊讶,难道是她操作不当,出了什么纰漏?
姜槐心虚,后退一步,“你稍等,我试试看。”
她迟疑了一下,随后牵起慕成谙的手,试图进入她的灵海,但没想到被一股大力强行逼退。
姜槐趔趄后退数十步,诧异:
“怪了,你这灵海怎么还自我封锁呢?”
慕成谙皱眉,灵海自我封锁?
气塔破裂之时灵海会自我封锁保护心脉,但眼下气塔已经修复,灵海再自我封锁,那便只能是体内少了其余重要的东西。
可她还能缺少什么东西?
“莫不是...”姜槐抬眸,眼中多了几分警惕。
“我没有神魂。”
“你没有神魂?”
二人异口同声。
一片寂寂沉默后,慕成谙穿好衣服从濯血树枝干里面出来,尝试着问,“可否拜托你也莫要说出去这件事。”
不过此时的姜槐未置可否,身上禁戒意味十足,连佩剑也拿了出来,“你究竟是什么人?莫不是鬼族?”
“不是。”慕成谙果断回答。
虽然她也疑惑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死了,却还会重生?而既然重生,又为什么没有神魂。
但这些不妨碍她确定自己不是鬼族。
姜槐显然不信她的话,连忙退的离她一尺远,“你是天魔之主。一般没有修士能活着从荒境出来,除了青阳氏的仙人族,便是鬼族能靠抽离神魂的法子将鬼兵送进去。你的话,不可信。”
姜槐语气独断,慕成谙刚要解释什么眼前便闪过一道银光,再一看,她的手腕上已被系上绳索。
缚魂锁。
她看着手腕上的神锁沉默片刻,“姜槐,我若是鬼族的鬼兵,刚刚濯血树就无法修复我的气塔。”
姜槐一愣,“为什么?”
慕成谙摇着头,“因为鬼兵都是尸傀儡,死人皮囊不会有气塔,且鬼兵一贯羸弱,不能修仙。”
“呵。”姜槐笑,“鬼族一向以邪术称道,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借尸还魂的方法。方才救你是我姜槐的报恩,但鬼族出了天魔之主,此事事关孚日泽与四界苍生平安,我不能冒险。”
她姜槐的确觊觎过天魔,姜山亦是。但是若天魔之主和鬼族有关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说着,姜槐便要拿出玉牌给天门宗传信,还要他们传信天法宗与圣地。
慕成谙长叹一口气,“姜槐,我本来是想谢谢你的。”
“哼,大可不必。”姜槐撰写好灵书刚要发出去,只见脸颊一侧窜过一道黑影,再接着后脖颈钝痛,她便失去了意识。
—
这一边姜茸尝试以血阵召唤,却数次失败,反倒是自己被阵法反噬吐了两口血。
“别试了。”冥凉天翘着二郎腿,嘴里叼了根草,“等你找到阵门,小南阙已经打完了。”
姜茸挫败的退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冥凉天身边,惆怅的托腮看天上的两道红光。
“真能打,都不累吗?”
“呵。”冥凉天哼笑,“都是魔,都嗜血好战,估计越打越上瘾。”
“你承认了?”姜茸眼神凉凉的瞥过来。
冥凉天瞬间挠头,眼神飘忽,“我什么都没说啊。”
姜茸也懒得逼问他,眼神百无聊赖的乱瞥,却不经意间,在一株梧桐树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侧影。
“阿兄?”
“啥?”冥凉天听见她的声音乐了,“你叫我阿兄?小姑娘还挺会撒娇。”
姜茸顾不得老无赖,“蹭”的一下站起身向着那颗梧桐树奔去。
姜步本站在宙魂设定好的阵位为他护法,谁料一股熟悉的气息袭来,他心一跳,不过分身片刻,天穹上空的黑色长光便剧烈波动。
此刻盂南阙抓住时机,一道红光,眼前黑雾笼罩的迷镜便被打破。
一团又一团的黑气溃散,妄图聚拢之时又被盂南阙以弱水阻隔开。
宙魂没忍住大骂,“蠢货,走什么神!”
姜步意识到姜茸跑来时便知今日必输,他一把带起兜帽,长袖一挥将黑气拢入心口,瞬间消失在原地。
“阿兄!”
姜茸赶来时,这里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但她四处打量,却没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慕成谙扛着姜槐与众人汇合时,只见冥凉天难兄难弟的拉着天魔的手,“兄弟啊,咱俩现在可都是烧烤味儿的了。”
盂南阙:“...滚。”
慕成谙:“...你打架了?”
“谙谙?”
盂南阙半靠在树下,原本不耐烦又涣散的眼神稍稍聚集,眼神也有了焦点。
慕成谙看着衣衫已从绛红变为深红的盂南阙,神色愈发凝重。
时魔现世,风雨欲来,这一世究竟是重来,还是揭秘?
她将双手藏在昏迷的姜槐身后,架着她停在距离众人不远处,沉声:“盂南阙,过来。”
冥凉天:“......?你排挤我?”
慕成谙被他逗得短暂一笑,转而神色淡然,“一会儿告诉你。”
盂南阙步伐略有虚浮,不细看并不明显,“要带她一起走?”
“嗯。她知道的太多了。”
慕成谙眼底蒙上一层幽暗。
她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绝不能因为莫须有的污蔑功亏一篑。
手上一松,盂南阙已经将她的缚灵锁解开。
她抬眸,自嘲一笑,“谢了。”
走到这一步,她身边剩下的人竟然只有盂南阙,竟然又和前世一摸一样。
一行人离开了梧桐之境,他们一路向东,决定返回梵音山探查村民的情况,顺便与沈念真二人汇合。
可就在即将到达梵音山时,突显阵阵狂风,冥凉天心觉不对,只待他回头时,发现慕成谙盂南阙还有一路昏迷的姜槐已经消失无踪。
江无道惊慌的嚷嚷,要找他的槐儿,姜茸和冥凉天则一个冷漠,事不关己,一个气急败坏,口吐恶言。
“去他娘的两个龟孙儿!耍老子噻!用完就跑噻!没把老子当兄弟噻!”
姜茸无语的掏了掏耳朵,远远看见跑过来的沈念真。、
“沈师兄。”
“姜师妹,成谙呢?她怎么样!”沈念真脸上的越界的担忧做不得假。
姜茸看着他沉默片刻,“半路突起妖风,成谙师妹和她的灵侍还有姜槐都被卷走了。”
“妖风?”沈念真上前一步,“哪里的妖风,我去找。”
“你找个屁,管你的亲亲小师妹去吧。成谙的事儿有她道侣管!”
冥凉天气不顺,冲沈念真发了一顿脾气后自己进了村舍。
姜茸紧跟其后。
“冥师兄,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啥?”
姜茸笃定点头,“姜山为了保护姜槐在她身上种了追踪咒,姜山的高阶灵修都能查到她的位置。”
冥凉天先是觉得姜山变态,随后竟觉得,好方便...
“那...他们现在在哪?”他小心翼翼凑近姜茸。
冥凉天身上还有股烤肉味儿,姜茸怂了怂鼻尖,也靠近一点,小声:“南宫银醉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