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本章从女主第一人称视角来写,可以当番外看,不喜欢第一人称的小伙伴可直接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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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之战后的第一年,金鸳盟总部被破,阿飞手底下有名有姓的得力手下要么被关进四顾门的一百一十八牢,要么被杀。李相夷自从普渡寺离开后就不知所踪,江湖上的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当然,或许他真的已经死了,毕竟当初受了那么重的伤。
四顾门的副门主肖紫衿在救下跳海殉情的乔姑娘后,做主为李相夷立了衣冠冢,甚至广邀天大豪杰,开了一个盛大的祭奠礼,在奠礼上宣布解散了四顾门。四顾门剩下的人散的很利索,只有佛彼白石执意留在了百川院,说要为门主守好一百一十八牢。
我没有找到李相夷,只能沿着东海岸漫无目的地找,甚至雇了几搜渔船下海打捞,但还是一无所获。
东海之战后的第二年,师傅劝我接受现实,我没有答应。我总是在想,李相夷也许还活着,可除了我和无了大师之外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就死了,甚至我如果说出去李相夷可能还活着应该都没有人会信。
但我总是忍不住会想,也许祭奠礼那天,他就在某个角落里看着,看着他的爱人、兄弟、同伴将他生前的衣物埋进土里,那该是怎么的心情。如果脑海中那个角落里的人换作阿飞的脸,那我会发疯的。四顾门的人认定他们的门主死了,但我不认,只要一天没见到尸骨,我就会继续找下去,可我还是没有找到阿飞。
东海之战后的第三年,我竟然在一个小渔村意外地找到了李相夷,说找到并不确切,应该说是偶然碰到的。那是一个很偏僻的小渔村,偏僻到若不是像我这样为了寻人不肯放过一村一落的人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见他第一眼时,我没敢认,因为跟那个记忆中的人太不像了。他的脊背不再挺拔,带着补丁的衣服裹了好几层,显得整个人有些臃肿。容貌竟也跟从前不大一样了,要不是注意到他脸上的些许雀斑,认出那是金针刺脑的手法,我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会是李相夷。
用金针刺脑之法来修复三阴,该说不说,这人实在太冒险了,稍有不慎就会落个当场暴毙的下场。
彼时,李相夷正在地里拔萝卜,我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那个在地里吭哧吭哧拔萝卜的身影真的是李相夷。
李相夷在拔萝卜。
李相夷怎么能在地里拔萝卜!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认错了,尝试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转过脸来,脸上的神情有些茫然,见到我之后,目光陡然冷了下来,越来越冷,将我想上前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就这样他在地里拔了一下午的萝卜,而我在旁边站了一下午。太阳下山的时候,他才站起身来,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一眼都没有看向我,但经过了一下午,我已经可以确定下来他确实是李相夷。
不过是片不大的地,他竟然干了一下午才干完。
我跟着他一路走到了一个茅草屋前,他当着我的面关上了篱笆门,然后进了屋子里。主人家不欢迎,我也不好硬闯。为了防止这人又半夜跑了,我只能在外面等。
那是个很破的屋子,恐怕连海风都挡不住。夜开始深了,屋里传来阵阵咳嗽声,咳的越来越急。我有些担心,推门走了进去,就见他佝偻着身子趴在床沿上,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一般。
我上前将人扶了起来,从身上摸出药丸,塞进了李相夷嘴里。他想推开,却没能挣开我的手,竟然已经虚弱到了这种地步。
过了良久,他的咳嗽才平息了下来。
“洛大夫,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终于开口了。
“你为什么不回四顾门,你现在的身体根本经不起折腾。”我说。
李相夷不理,瞪着我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眼睛里充满了恨意,我有些不太明白。
“李门主,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不耐烦地打断了我,“你若是不想说,就出去。”
不要跟病人置气,我在心里劝自己。但他既然不欢迎我,我也没必要人脸贴人家冷屁股,遂问出了那个心心念念的问题。
“能告诉我,你们当初东海决战的确切地点吗?这两年我一直都没有找到他。”
我还没说完,就听眼前人吐出了一声“滚”。
听得让人火大,我从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也就近几年身为医者才收敛了脾气,当即怒从心头起。
“李相夷,我自问从未对不起你什么,当初若不是我把你带到普渡寺,你早让涨潮的海水淹死了,如今还能有命在这儿同我发脾气。”
眼前人没有言语,眸中的愤恨少了一些,配上那张没有血色的脸,看着有些可怜。
罢了,我何苦跟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置气。
我深深吸了口气,道:“我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其中必定有误会。”
过了许久,李相夷自嘲般的笑了一声。
“你不知道,难道不是你联合笛飞声给我下套,一边说要停战,一边又派人暗害我师兄。为了赢,甚至在决战前给我下毒。”
“不,不可能。”我下意识地否定道:“不可能,阿飞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不可能?师兄的尸体是我亲自检查的,所中杀招是阎王寻命的成名绝技,碧茶之毒是药魔的独家毒药,这两个人是笛飞声的心腹,天下皆知。”
阎王寻命的事,阿飞已亲口跟我说并非他所为,决战下毒更是不可能。
“不可能,阿飞不是这种人,我最了解他,不说别的,若让他知道,你是在中毒的情况下与他决斗,那会让他比死还难受。”
李相夷冷笑一声,显然是不信,之后便不再同我说话。
我在村子里住了下来,雇了一些渔民和渔船在附近海岸寻找阿飞的下落。李相夷在这里出现,说不定这儿就是他们当初决战的地方。有时会在村子里碰见李相夷,但再未说过话,他甚至连看都没有再看过我一眼。
雇来的渔夫大叔跟我说,这人是个哑巴,还是个痨病鬼,让我离他远一些。李相夷是在两年前来他们村的,当时昏倒在他们村头,被村长带了回来,安置在荒废的茅屋里。自从来了之后就没有开口说过话,连发病抽搐疼着一身冷汗都没吭过一声,所以他们都觉得他肯定是个哑巴。
大叔口中所说的发病抽搐应该就是碧茶之毒发作,看来他体内的毒还没有完全被压制下去。
他态度虽气人,我却不能对他放任不管。先不说我是个大夫,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就冲以前的交情,我也没办法亲眼看着他毒发身亡。还记得曾经在天机山庄的畅聊,对有些药理想法的不谋而合,撇开当初私心作祟的有意示好,我是真的很想交他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