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关内，何谓关外
白岸笙和周舟对视一眼，这么巧？但他们什么都没再说，起身跟上男孩。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男孩没有回答，引着他们往外走，是上山的路，山上没有一点亮光，但男孩却像是走过无数遍，在黑夜中也准确辨别方向。白岸笙和周舟不行，他们打开了电筒。
和他们之前来的山路不同，这道山路更陡一些，通往的是更隐蔽的山腰。
白岸笙感觉到身侧周舟的呼吸声，他体型更高一些，左手替白岸笙抢先拂开许多枝叶，右手拿着手电筒，光亮打向白岸笙这边。
男孩还在前面带路，白岸笙心里涌过强烈的不舒服，下一刻，男孩停下了脚步，周舟将手电筒射向远处，那是一座坐落在半山腰的寺庙。
“走！”男孩朝身后的两人挥了挥手，“到了。”他正要继续往前一只大手拉住了他。
周舟：“你带我们来的这是哪？”
男孩望了望周舟，随即瞧了瞧白岸笙，伸手指了指她：“照片。”
简明扼要，但也太过简单了。
白岸笙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是说照片上的人在这里面？”
小男孩摇了摇头：“他是个坏人，这里面的叔叔也在抓他。”
这话倒把白岸笙难住了：“他做过什么，为什么是坏人？”
男孩没有解释，他挣脱周舟的手，反而拉住了他，周舟一时没警惕，竟被真的拉着走了几步。白岸笙立即跟上。管他的，来都来了。
“这是哪个教的庙啊……”周舟小声嘟囔着，耳边传来白岸笙的回应。
“道教。”二人停了下来，男孩瞧着两人倒不再勉强拉着走，已经到了门口，他率先进了庙。
周舟立在原地，他倒是横竖也没看出这座庙哪里写着道教两个字。
“这座庙的修建方式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但你仔细看庙外的大柱上，木雕是什么。”
白岸笙的提醒让周舟仔细瞧了瞧，有人儿，有山川树木，有飞禽走兽。古代不都是这些东西吗？
“这和泰山岱庙天贶殿内的那幅《泰山神启跸回銮图》相似，图长62米，高3.3米，描绘了东岳泰山之神出巡时浩浩荡荡的场面，画上绘有人物超600，各类珍禽异兽、山石树木、宫殿楼阁等，无一不气势磅礴。这里只有部分仿制，泰山岱庙是道教主流全真派圣地，道教践行‘天人合一’尊重自然，还原真实，所以雕刻之物多是如此。”
说到这里白岸笙顿了顿：“你再瞧瞧屋檐。”
周舟再仔细瞧了瞧，屋角部位雕有神兽，但这不是古代建筑都有的吗？
白岸笙替他解惑：“北京的故宫这些皇家建筑屋顶都有神兽坐镇，不同建筑神兽数量不同，但一般为单数。建筑等级越高，神兽的数量则越多。1个神兽一般是雕刻龙；3个神兽为龙、凤、狮子；5个神兽为龙、凤、狮子、海马、天马；7个神兽为龙、凤、狮子、海马、天马、押鱼、狻猊；9个神兽为龙、凤、狮子、海马、天马、押鱼、狻猊、獬豸、斗牛。”
“这里一共有10只神兽。”周舟虽然认不得谁是谁，但他数得清清楚楚。
“紫禁城里只有太和殿屋顶的神兽数量是10个。不过，那些地方，所有建筑上雕刻得神兽都是死的，可这上面的神兽——”白岸笙伸手，眼神突地锋利起来，“这些都是活的！”
周舟一惊，就这半句话，让他后背瞬间出了些许冷汗。
“你是说，这些，是活的神兽？”
“哪儿有神，这些都是山海经异兽。”
白岸笙眸光似箭，话音刚落凭空就响起了第三道声音。
“早就听过墨法白岸笙的名字，今日真是难得，也算幸有一见。”
庙子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男孩紧跟在他身后。白岸笙和周舟靠得很近，有些警惕地望着中年男人。白岸笙尝试着去探查，她终究不是阴阳法的人，查不出，只能初步判断，这个男人不是异兽。
“忘记介绍了，我叫王源轩，是道法一派的天师，至于你们我有幸看过照片。”
王源轩……白岸笙在脑海中搜寻这个名字，她从未在北海关内听说过。
“我和耿劲松算起来年纪相差不大，估摸着你爸如果还活着，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你可以叫我轩叔。”
“耿劲松又是谁？”周舟附在白岸笙耳边小声问道。
“耿爷。”白岸笙简短回应。
许是看出白岸笙的警惕，王源轩解释道：“我这些年一直在关外，你没听说过我很正常。耿宽年知道我，当年王家一脉帮着平乱尽数死绝，我受他庇护一直在关外。”
周舟感觉到身侧的人在听到耿宽年的名字时明显有了波动，下一秒，王源轩的眼神就落到了周舟身上。
“这位想必就是新任关主了吧。”王源轩朝周舟笑笑。
周舟：“这么晚了，轩叔你怎么在这？”
听到周舟的称呼王源轩似乎很是愉悦，他笑了笑：“关主，我平日就在这里修行。”
“你住这？”白岸笙将周遭望了一遍，“檐角的异兽又是怎么回事？”
“哦，他们呀，”王源轩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他们都是在关外作乱害人的异兽，被我抓起来后，我施以阵法将他们锁在这屋檐上以示惩戒。”
“异兽作乱应当送回关内由兵法处置。”白岸笙皱了皱眉，王源轩这是私刑。
“关内？”王源轩笑了笑，他没有回答白岸笙而是转向周舟，“关主认为，何谓关内，又何谓关外呢？”
“北海关门为界，隔绝内外，天师异兽在内，普通人在外。”白岸笙替周舟回答。
“关门打开，关内的天师能出去，异兽也能出去。这些年，出去的天师和异兽少了吗？”
王源轩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内外早就混为一谈了。”
周舟：“可如果我关闭了北海关门，自然能重分内外，理清秩序。”
王源轩看着周舟认真的模样，一脸疑惑：“舍弃掉自己就为了关闭一扇关门？关主，你会做这样的事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世间万物离不开守恒二字，北海关内有特定磁场，这赋予了普通人成为天师，拥有驯化异兽，擒获厉鬼的能量。关内或关外从根本上来说，从来不是地理位置的限制，而是能量的辖制。关主，你要明白，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能量是凭空产生的，能量只能从一种形式转化成另一种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另一个物体中去。”
周舟接过王源轩的话茬：“我知道，能量守恒嘛，初中就学了。你这里又是异兽又是天师的，难不成还要给我整个走进科学？”
“关主，北海关不是神话缔造的世界，更非凭空捏造出的事实。宇宙万物皆有定律，没有从无到有的事物，北海关和宇宙也是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宇宙的寿命比起北海关来说太太太太太长了。至于它们究竟如何诞生，我也不知道，我没活过这么长哩。但我知道它们维持下去的原理。”
白岸笙：“所以？”
“所以，北海关就像是一个容器，这里面装着一份巨大的能量。为何天师，异兽，厉鬼都不能真正杀死关主？因为能量是流动的，呈阶梯形逐级递增或递减的，但不会凭空消亡。关主是北海关这个大容器内的小容器，天师异兽等所谓的关内人，依靠能量杀掉他，最终这股力量依旧还会重新回到关主身上。为何离开北海关的异兽会代代衰亡，天师会渐渐失去能力？这都是因为这份能量被装在容器内，只能在容器内部流淌，一旦他们离开了，能量就要以另一种形式从他们体内剥离，重新回到北海关。”
“那这跟我关闭关门有什么联系？”
“关主，能量传递是需要时间，并且能量的传递过程中往往是有损耗的。姜太公传道授业，成立五法天师，你以为，为的是什么？更多的除了传递这份能量，天师还在修复损耗，维持守恒。这关门说关闭就立马关上，巨大的能量回笼，这其中的损耗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你以为凡胎□□承受得住吗？”
王源轩的话一说完，白岸笙就知道，他一定是和耿爷他们一起的，至少他绝不是站在孙延宁他们那一边的。
利益与制约关系远比情感更牢靠。他的话也许彻底遏制了周舟意图关闭北海关门的念头。
不过，白岸笙也并不是特别在意，她更在意的是屋檐上的那10只异兽，他们都是山海经奇兽箓上的，要集齐10只再加以封印，仅凭他一人之力如何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