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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伯牙绝弦已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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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220903按:

更正文辞,设定微改。

越改到后面越觉得自己八年前一定很讨厌男主吧……


  长生诀:长生蛊

柒:伯牙绝弦已无声

湍洛来访,十数年来已是寻常事,即便她说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来,南王府的其他人不知,便也激不起什么大浪来。南王妃与往常一样时常遣人来问询先生所需,湍洛则总摆手不语,来人也就行礼离去。每个人表面上都自然地各行其事,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端午到了。

湍洛总在静园的小书阁里呆着,偶尔有一两只或雪白或青灰的鸽子飞进飞出,似乎忙着往来传信,却不仅仅只是与蔚山那边。霖若在园子里练身法时也会飞去追一追鸽子,见每只鸽子都不同,虽很是好奇却不敢细问。偶尔鸽子飞走了扑棱棱地落下些尾羽,霖若便拾起来,抖腕间那些轻若无物的羽毛便化作飞箭,齐齐钉入早已千疮百孔的老树桩。

“果真年轻就是有力。”湍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笑着拍手道,“我早年倒也是能摘叶飞花,只是年纪大了,再没有了那时的寸劲儿。”

霖若便垂下眼去:“我听说世外高手可奏琴伤人,也不知我能不能修到那样的境界。”

湍洛笑得更欢了:“书中还尽是才子佳人永结同心的好事呢,哪里就能当真了?”

霖若便不说话了。

湍洛信手接住一片柳叶,看似轻轻飞出,斩断了一节细柔的柳条。

彦靖是端午过后走的。

当天他特地来静园抱了抱霖若,什么也没说就转头走进了那一片夏日午后的阳光之中。

霖若总不明白为何这样优秀的大哥二十好几了都还不娶妻,小时候不懂总问彦昶,彦昶便敲她的头说女儿家问这些不知羞。于是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霖若所知只有听下人偶尔嚼起舌根,说当年大哥可能和皇城中一位公主成亲。

是谁呢?

恍惚想起南昕王寿宴上彦靖吟的那句“韶华不为少年留”时,霖若却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若是把一个不可能的人放在心上,恐怕就要注定一辈子怅然若失。

师父是,父王是,大哥也是,还有……

古灵精怪的碧落。

天真纯然的碧落。

迷恋二哥的碧落。

此刻彦昶正一面帮碧落理着风筝的丝线,一面轻声数落道:“上次让你好好收着风筝线,怎么乱了?你可知道扎一个风筝多费事。”

碧落有些懊恼地回道:“那天风大,二爷给我的时候线就有些松了,我没仔细看就……”一张小脸悔得就快皱成一团了。

“罢了二哥哥,你就饶了碧落罢!”霖若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书,虽说是看书,但实际上还是在看这两人,见碧落幽怨的目光满是委屈忙,放下书起身解围道,“人家哪里不知道二爷为她扎个风筝多累——就是抬手为她折枝花都要心疼坏了呢!”

碧落听了又羞又恼,一张嫩生生的脸抬起来,眸子瞪得仿佛是受了惊吓的小鹿,水灵灵泪汪汪,我见犹怜。

彦昶听霖若这么说,又看碧落委屈巴巴的脸,不由改个口气道:“罢,反正等风筝上了天,这个线还是要绞掉的,我下次再给你扎一个。”说着看看手里的蝴蝶风筝,笑起来,“可惜这蝴蝶,空有翅膀不能飞。”

碧落眉毛拧成一个小疙瘩,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二爷要把这风筝收回去了?”

没等彦昶说话,霖若已经软软地回道:“你看你这手攥得这叫紧,就是二哥哥要掰开你的手拿走风筝也掰不成呀!”

碧落闻言忙撒手,急慌慌地向霖若辩解道:“才不是,这风大我怕蝴蝶给风刮走了……”

“可不是好大风,把我们碧落的脸都给刮红了!”霖若笑着四下看看,这几天天气有变,凉了一些,略略有风,正适合放风筝。

彦昶看碧落被逗得惨,但又好玩得紧,因此只是笑着不说话。

碧落见这兄妹俩合起伙来调侃自己,便努起嘴不再言语。

霖若歪着头笑道:“二哥哥你快娶了她吧,不然再过两年碧落就该出府了——父王寿宴上碧落可是露了脸的,我们碧落这娇滴滴的模样,指不定就有哪个名门老爷相中了要娶回——”说着摆摆手一脸无奈的表情,“到时候可就是‘侯门一入深似海’咯。”

本是玩笑话,彦昶听了却沉下脸来,有些怒意地向霖若道:“这话说的,满了年龄可以出府,但你要留着她,谁还能撵了她去?”

“我?”霖若见他生气了,便以为他是不乐意自己提起娶碧落的事,心中也有些不舒服,“我算什么,说的话哪有人听?从前为着个白玉狮子猫儿我一路跪到了父王那里,还不是叫二姐姐院里的妈子抱走打死了?我一个猫儿都留不得,何况碧落?二哥哥既早知碧落心思,自己去父王那里求个婚事也就是了,我这个没娘的庶女能做什么?”

彦昶听闻更是生气:“碧落对我什么心思你自然知道,我对碧落什么心思你会不知道?我不说娶碧落之事是因为现在时机不到,当下没法兑现的诺言我怎能随随便便就许下?我又不是大哥!”

霖若皱眉道:“大哥?”

彦昶自知失言,别过头去。

碧落明显是被这兄妹两突然爆发的争执吓到了,只噙着泪盯着彦昶的脸,弱弱地说道:“碧落只想为二爷执帚洒扫,再无他求。”

彦昶仍是不言语,手紧紧握住碧落小小嫩嫩的手。

霖若的眉皱得更紧:“大哥是怎么回事?”

彦昶松开手,长出一口气道:“‘韶华不为少年留’啊,你我当夜都听得明白。”

霖若又坐下,双臂叠在石桌沿,把头枕在手臂上,准备听彦昶讲故事。

可彦昶只摆手道:“都过去了,不过又是一个乱世里的悲剧罢了。”

朱雀沉着脸坐在文甫房间的窗边,默默地盯着外边院子里练鞭术的玄舞,那用软铜丝混着皮条的长鞭挥舞生风,光芒亮眼。

墨炼那小子打起玄舞的兵器来倒真是用心得很。

身后单手支颐靠坐在软榻上小憩的念尘醒了,睁眼见朱雀背对自己逆光坐着,身上朱红的衣裳在阴天里显得越发像鲜血染就的。

“阁主醒了?”朱雀问道,却不转过身来。

“因为我的呼吸有变?”念尘微笑道。

朱雀笑了笑算是默认,从窗台上跃下来,转身严肃地凝视念尘的脸道:“最后向阁主确认一次,确实要那么做?”

念尘也收起笑,严肃地点点头。

“那我能不能知道阁主对南宫三公主是怎样的心思?”朱雀锐利的眼神简直要刺穿他,唇扯出一个嘲弄的弧度,“以我对阁主的了解,阁主不像是会一见倾心的人,何况那夜不过是看到了画屏上的人影,连面都未曾见过。”

念尘呵呵一笑:“那你说我对三公主有何心思?”

朱雀冷冰冰地笑道:“阁主是要长生蛊吧。”

念尘直起身,正襟危坐,眉宇间满是戾气:“有时候不这么聪明会为你省很多事。”

“我师从五毒的时候看过他们年轻时的几卷手札,正是说蛊虫的。那些养在脏器内的虫子若要易主,必须割开新宿主的手腕和原宿主埋蛊的地方,两人血液相和,让蛊虫自主地从新宿主的伤口爬进去,直爬到和原宿主一样的埋蛊处——据我所知,三公主的长生蛊是埋在心口的。”

“五毒与我交好,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有所耳闻。”念尘淡然道,“你就是想说我得到三公主和得到一个蛊皿差不多么?是,那又怎样?我所选之路总是艰险万分,何况日后天下大乱已是定局,届时我若遭遇不测,得此蛊便得重生,有何不好?”

“草木尚有心,何况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念尘只望着他道:“那你有更好的方法?我若是狐妖,总有九命来践行帝道,可我不过是人,要做的事太多太难,一条命根本不够。我若大业未半中道崩殂,你放眼望这常莽之中,哪里还会有第二个怀了必死之心要终结乱世的宇文念尘?若真是得了蛊还走不完这条路,那我也死而无憾了。”

“阁主于莽中征讨四处,常中掌控八方,是为了报仇雪恨、君临天下还是为了黎民百姓?阁主真正踏上帝道的时候,难道不正是韶华公主远嫁和亲、您争而未果之时?乱世中的霸主,不论是曹孟德的枭还是刘玄德的仁亦或是孙仲谋的勇,到头来都只是为了自己称霸而已……”

“你总是这样犀利不饶人。”念尘点头笑起来,“子非鱼不知鱼啊。为什么我不能既报仇雪恨,又君临天下,还救黎民于乱世?我只有坐上那九五之座,才能报国仇家恨,才能保天下太平啊。”

“这国仇,阁中上下皆有,可这家恨——”朱雀侧脸叹息道,“人人不同。”

“我的父皇,年轻时也曾胸怀河山,却遇见了一个女人,变得昏聩无能;我的母妃,因为对那个女人言语有失,被父皇冷落至死;我的小妹,年幼丧母,托于深宫怨妇,自小便未得一日安宁,年未及笄还要孤身远嫁与敌人,至今生死未卜、音讯全无。”念尘平静地说着,站起来叹了口气,“这确是我的私恨,我也承认,为了雪这私恨我做了许多不光彩的事,以后也会做更多不光彩的事。”

“这些我都明白。”朱雀叹了口气,不再争辩,“我只是不想看到阁主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让你办的这件事我可不会后悔。”

“不。”朱雀摇摇头,浅浅一笑,“取江山,舍美人,当真是明智之举吗?今上每每午夜梦回之时,也总有意难平吧。”

“当年父皇是舍了那个女人,可是也把这个国家给毁了,什么都没得到。”念尘冷笑起来,“我不是他。”

朱雀叹了口气:“那便今晚。”

念尘直勾勾地望着他的眼睛,薄唇轻动:“有劳。”

第二日,京城第一公子赵息在鸿烟楼的舒颜夕房里宿了一夜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原本贵公子去舞楼勾栏不是什么稀奇事,无聊的京城人也不会累了自己去嚼这种舌根子,但这一次的才子佳人不是一般人——一个是东都纱姬南国丽人均无缘其心的京城第一公子赵言兮;一个是誓效霜雪松梅,清净冷傲不可亵玩的京城第一舞姬舒颜夕——两个人出了这样的艳闻,实在不能不引得酒足饭饱无所事事的京城人像苍蝇扑蛋那样嗡嗡吵杂。

“南苏北舒一双璧人,如今只剩下南苏还是完璧咯!”有人这么感叹。

南苏北舒是临道年间最有名的两位艺妓,听说两人虽从未谋面,却相互引为知己,书信往来自是平常,亦时常互赠诗词。

北舒便是京城舞姬舒颜夕,原名已不可考,幼年被拐卖至京城最大的青楼鸳楼。鸳楼新买的姑娘总是刚收拾体面了便出来亮相,给熟客瞧上了便带回家娇养,没瞧上的便留在楼里养成花娘。颜夕亮相正赶上那日鸿烟楼的楼主来拜会,看到她年纪虽小却生得一副冰肌玉骨,行立坐卧又似柔若柳枝,倒是个顶好的舞姬胚子。楼主本也是个没落贵族家的女儿,因家中遭难才堕入风尘做了个舞姬,见颜夕言行规矩也像是贵家女,心中不忍便买了下来,一心一意把所学尽数教与她。寻常人家的姑娘是十五行了笄礼就能出来交际,而烟花巷的女子们十三四岁便要出来卖笑,因此十四岁的舒颜夕以一曲失传已久的《集羽》名动京城,身轻如青空落羽,引得见者皆痴。身轻体柔的颜夕性子却柔中带刚,誓效霜雪、自比松梅,没有人能一亲芳泽。

南苏是西泠乐姬苏影怜,很多人听到这个名号都会想到千年前那个油壁香车的西泠苏小小。影怜因其冷情孤高的性子、举世无双的才情、精奇巧妙的玲珑局和清谈雅颂的花诗节闻名天下。苏影怜祖上原是晋州的大家,但她五世祖因为犯事被族里逐出,逃到西泠以教书为业,后又考了一个小小的官,一家人也得些了封荫,便渐渐开枝散叶成另一个苏家,影怜便算是个小户人家的小姐了。但世风日下,小门小户在有钱有权的太岁爷手中连只蚂蚁都不如,她父亲面对构陷以死明志,母亲遭恶人抢去做了妾,三岁的苏影怜无人可靠,被曾经名动一时的乐女花离收为义女,后来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乐姬。影怜善歌但不常唱,箫、筝与琵琶精通,诗文才情远在当年的花离之上,是以文人雅客趋之若鹜。但外人若想见上一面必须解一道玲珑,玲珑局巧妙地避过了正面的厮杀,总是看似简单实则不易。早在元禧年间,每到谷雨三侯楝花风行时,花离便会邀请各位名士齐聚冷烟苑,在西南隅那棵硕大无朋的苦楝下饮酒作诗。紫色的楝花细细碎碎地随风落下,众人歌风颂雅,年年如此,便成了闻名江南的花诗节。后来花离积怨成疾得了肺痨,日日咯血再不能会客,便开始让影怜接手。等花离含恨离世,影怜慧心巧思,以一句“春去留春曲,花逝余花诗”,三两年间把花诗节办得常莽皆知、南北闻名。彼时正赶上朝师战败,举国上下、常莽内外无不灰心丧气,科考甚至比不上影怜的花诗节,后者才真正能激励文人墨客修文治学。

这便是临道年间的两个风尘奇女子。

霖若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不过却淡然得很,倒显得彦昶的担忧多余了。

“宿在颜夕姑娘房中只是与礼教不合而已。而今世间早已无礼教可言,又为什么要这样诟病他二人?”霖若纤指一勾,弦响,空旷低沉。

“你不知男女若是宿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彦昶无奈地笑了笑。

“意味着什么?若儿幼时也同二位哥哥宿在一起过。”

“你……这和那个不是一回事。”彦昶不知话该从何说起,“罢了。”

霖若皱了皱眉,把手轻轻放在琴弦上:“公子今日要过来教我新曲子,我先弹两曲松松手,二哥哥回吧。”

湍洛一直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看书,微微细风浮起她银线素绣的衣袂和轻轻绾就的青丝,她抬起眼看了彦昶一眼,很有驱离的意味。

“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彦昶向湍洛微微一笑,伸手在霖若柔软的发上轻揉道,“那二哥先走了——外面的那些事你不知道也好。”

霖若点头。

待彦昶走后,湍洛放下书站起来笑道:“也许翊安说得对,在蔚山时我是该管着你,不该纵着你学阁中那些泼猴儿看杂书。那样你就真的不谙世事,此刻也不必强颜欢笑了。”

霖若不语,纤手又是一拨。

“我知你心中难过,可事已至此,再无转圜之地。”湍洛叹了口气,“这样你至少离京时少一个牵挂,往后也能松快些。”

“师父啊。”霖若抬起头,清水眼中烟波浩渺,“你说息郎这般人物,怎么竟也会行这样的事……”

也不知这句话哪个字眼触动了湍洛,她愣了好半晌,竟默默落下泪来。

赵息出现已是晚上,月上柳梢头。

霖若一直端坐在琴前,月光在她的脸上柔柔地镀了一层银粉。

“公主久等。”月光如水照锱衣,翩翩佳公子竟是从天而降。

“我知公子今日要来,心中期盼,便不觉这等待长久。”霖若扬起一个温柔的笑,赵息惊讶地发现她这次没有戴面纱,“只是公子为何深夜前来,亦不由仆从引路?”

“因为息此行不是为了教学。”这一句如同叹息。

霖若抬头,有些诧异道:“这却是为何?”

“息行事不检,想必公主已经听说。”赵息直直地望着她,面上凝了无尽的温柔神色,“息无颜登门,便趁夜色悄然前来与公主道别。”

“行事不检……”霖若细细咀嚼这四个字,良久皱着眉头轻轻笑了,叹息道,“息郎到底还是要说到这事上啊。”

赵息微怔,轻声询问:“你叫我……?”

“息郎,息郎。我时常对着晚风明月悄悄地这样唤你,从来没人听得见,可我却总以为有朝一日能……”霖若冲他凄凉一笑,“若儿的心意,息郎从未发现过罢。”

“人人皆道琴曲明心,你我时常相对抚琴,我如何不能发现?”

“息郎于抚琴闻曲的造诣终究远在我之上,故而息郎能觉我心意,我却会错了意,竟以为息郎的心上人是我。”

“若儿。”赵息的声音很低沉,仿佛在担心有人偷听,“我方才说了,我来与你道别。往后我再不会踏足静园半步,亦不会再教你琴艺——我要娶妻了。”

“娶妻?烟花女子?赵小侯爷的妻?”

“是,娶妻。烟花女子又如何?难道所有风尘中人都是甘愿如此的?”赵息皱起眉头,“若儿,我从不知你竟会如此刻薄。”

霖若也皱眉:“刻薄……”

“我要说的只能是这么多。”赵息看着她,面无表情,眼中却满是深沉的痛,“你我只能如此了,若儿。”

“东都纱姬、南国丽人……”霖若轻声吟叹,“这位颜夕小姐一定姿容非凡。”

赵息听见这么一句竟顿了顿,隐忍半晌终究还是开口道:“是啊,和你有五分相似。”

霖若抬起头看向月亮借此拼命忍住眼泪:“公子慢走。”

赵息回头再看了她一眼,霖若看到他眼中有泪光——但她很快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

一切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罢了,就像当他教她抚琴、和她谈论家国世事时,她错把那种人人都能得到的温柔当成他单单对她一人的了。如今真相揭露得太快,她竟恍惚觉得自己其实身在梦境,梦醒后他会如往常一般抱琴而至,笑着告诉她,他和舒颜夕清清白白,那些不堪入耳的坊间传闻仅仅是谣言。

可这凉风裹在身上像刀割一样,疼得她不得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和那人的五分相似……就是这五分相似他才会对她好吧。

也罢。

霖若起身目送他离去,那黑色的衣袂渐渐隐入无边的夜色中。

他走了,再不回来,此生也就见不到了。

泪终于落下,一颗颗坠落在琴上,被弦分成细碎的光影。

抱起琴,弦朝着几案。

放开手。

错,错,错。

莫,莫,莫。

赵息在踮脚腾向空中时,听到身后猛地一声撞击,和着弦崩开和梧桐木分裂的声音,惨烈如斯。

他的无奈和他的苦衷。

五分相似,她大约听不明白。

他知道她不会明白了。

想回头,却不能。

太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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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集羽》:据《拾遗记》载,燕昭王即位的第二年(公元前310年),广延国献来两个善舞女子,即旋娟与提嫫。她们献了三支舞,第二支便是《集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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