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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8 章 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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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今年是自亓山狼登基以来第一个留在宫中过年的除夕,宫里的人个个谨慎,将大小事务都翻来覆去地检查,确保万无一失。不过今年并没有宴请朝臣的宫宴,只能算是家宴。

除了帝后和太后三人的皇室成员外,宿羽一家三口是早就搬进了宫,自然在宫里过年,施云琳将任家人也请进了宫一起过年。除此之外,还有沈檀溪和贺嘉恕。沈檀溪是以皇后姐姐的身份宿在宫中,至于贺嘉恕的身份倒显得有几分尴尬。

天公作美,年三十这一天是整个腊月里最暖和的一天,恍惚让人以为暖春至。

宫里的管事将所有贺岁事宜张罗完毕,又亲自送去给宿羽最后一遍过目。

宿羽仔细查看过,没什么纰漏。

管事退下,他带着亲信往花园去。两个人走到僻静处,亲信欲言又止。

宿羽驻足:“有话要说?”

亲信噗通一声直接跪下,恳声:“爷,这几年都是您理政。您当真要一直当个靶子做这个摄政王吗?等陛下腾出手,说不定哪天就不悦您涉政过多,以犯上之罪惩治您!”

宿羽冷眼看着他:“以你所见?”

亲信咬了咬牙:“不若咱们先下手为强!只要毒死了陛下,这天下就是主子您的!”

而宿羽的医术,若想给亓山狼下毒,并不难!

宿羽伸手将人扶起来。亲信刚松了口气,宿羽手中的刀已经割破了他的咽喉,他瞪大了眼睛,轰然倒地。

宿羽摆了摆手:“处理了。”

另两个亲信从阴影里出来,肃然处理了尸体。

宿羽一手负于身后,冷漠地往花园去。

于情,亓山狼于他不仅是救命之恩。他宿羽虽然行事狡诈了些,可断然做不出忘恩负义之事。

于理,宿羽可不想被剥了人皮拭刀。

只要亓山狼没有对他动杀心,宿羽就绝不会有谋逆之心。

宿羽走进花园,听见晋儿咿咿呀呀的笑声,他眉宇之间立刻浮现温和的笑。他立在一旁,看着魏雪声和晋儿你一句我一句地瞎聊。

魏雪声回头望向他,问:“忙完了?”

宿羽走过去,望着晋儿,却对魏雪声说:“今晚烟花会很漂亮。”

魏雪声“哦”了一声,并没当回事。她眼眸轻转望向给晋儿整理头发的宿羽,软了声音:“我曾见过这世上最漂亮的烟花,而后种种再也不能相比。”

宿羽手中一顿,转头看向她。魏雪声却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走了,带你去找小星星玩。”魏雪声牵起儿子的手,往前面去了。

宿羽站起身,含笑望着母子两个的背影。

——宿羽求娶魏雪声时,曾给她烧了一城的烟花。

下午,戏台子上已经唱起一出又一出的戏。这戏台子是要连唱七天的。

小星星正是刚会跑的时候,被晋儿带着钻来跑去。也没人束

着他们,整个皇宫都由着他们练腿儿。两个孩童咿咿呀呀的笑声洋溢在整个花园里。

孩童的无忧无虑似乎能传染人,贺青宜远远望着他们两个,眉眼间浮现几分慈笑。她独自坐在花园里阳光正好照落的藤椅里。

施云琳和沈檀溪相携从戏台那边过来。

“母后,我来带小星星过去。他该睡一会儿了。”施云琳说。

沈檀溪在施云琳身边朝贺青宜行了一礼。

贺青宜点头,视线轻移望向沈檀溪。

施云琳看见了,便让沈檀溪陪贺青宜说说话,她一手牵着小星星一手牵着晋儿往前面去。

“你还在他身边吗?”贺青宜问。

“是。”

贺青宜平静地说:“他现在一无所有,应当困不住你了。”

今非昔比。贺嘉恕曾是有权有势的王爷,而沈檀溪是流落异国的可怜人。而如今贺嘉恕在贺国有着极其尴尬的身份,可沈檀溪却是皇后的姐姐。

沈檀溪明白太后对男子强求女子行径的深恶痛绝。

“曾经我觉得他有些可怜的时候,他告诉我他有权有势日子好得很没什么可怜的。而如今他连权势地位也没有了。”沈檀溪默了默,“他一无所有,我不能再离开他了。”

贺青宜有些意外地看了沈檀溪一眼,她说:“我常听云琳谈起你,知道些你的事情。你那前夫呢?不念着他了?或者,恨他吗?”

沈檀溪愣了一下。她已经很久没想起周泽明这个人。她好像活了两辈子,而周泽明是上辈人相识的人了。

沈檀溪轻轻摇头:“不念也不恨。他也没有做什么真正伤害我的事情,不过是不喜欢我罢了。我不再喜欢他便还了回去,扯平了。没什么可恨的。”

好半晌,贺青宜才叹了口气,感慨一句:“可真是个心善的孩子。”

只这一句,贺青宜便不再说话,她有些乏了。

沈檀溪在一旁静默地陪了一会儿,上前帮她将盖腿的薄毯往上拉了拉,默然告退了。

贺青宜小眯了一会儿,后来烟花声让她醒来。天还没黑,已经有零星烟花升空。

不多时晚宴开始,亓山狼亲自寻来,扶着母亲入席。

没有帝后身份,也没有繁文缛节,只是一大群有血缘没血缘的家人们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戏台上的皮影戏一唱一和,晋儿和小星星好奇地跑到近处去看。

秀秀逗着自己的怀里才刚三个月的儿子:“你要快点长大哦,等你长大了,就可以跟哥哥们一起玩了。”

施云琳凑过去,看白白胖胖的小舟在母亲怀里笑。施云琳瞧着他可爱,摸摸他的小手。

施云琳没想到秀秀也生了个儿子,身边第三个男孩了。她发现自己想生女儿的心越来越强烈了。她轻轻转眸望向亓山狼,他正在给母亲剥虾。

他还不知道呢。

还不到时候。

亓山狼总能敏锐感觉到施云琳望过来的

目光,他立刻转头望去,施云琳却已经低下头继续逗小舟了。

待施云琳回自己座位时,亓山狼将小半碗剥好的虾放在她面前。

施云琳望着这半碗虾,却突然困惑了——孕妇可不可以吃虾来着?是不能吃虾还是不能吃螃蟹?她有点记不清了。既不确定,她便谨慎地没有吃。

亓山狼发现她没动那碗虾,多看了她一眼。

施云琳望着满桌珍馐,心里拼命回忆孕妇忌口都有什么,没注意到亓山狼的目光。

皮影戏唱完了,戏台子上又换了咿咿呀呀的唱曲。小星星和晋儿对这个不感兴趣,手牵着手往别处去玩了。已经天黑了,纵有宫婢跟着,魏雪声也不放心,赶忙跟了去。

宿羽坐了没多一会儿,也去寻魏雪声了。

施云琳远远看见宿羽和魏雪声一起放烟花的背影,拉着亓山狼陪她去。

任旭瞧着东霞也想去玩,便也和她去了。

秀秀倒是没去玩,只是怀里的小舟闹觉。她和夫君暂时先带孩子进屋去,哄他先睡。

任文安夫妻俩上了岁数自然没有玩烟花的兴致,只是熟悉的人都暂时离席了,剩下的人都不太熟,坐着尴尬,老两口也暂时到远处赏梅花、赏烟花去。

于是,先前热热闹闹的宴席除了贺青宜,便只剩下沈檀溪和贺嘉恕。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贺嘉恕有些迟疑要不要和沈檀溪避开——他怕自己碍眼惹母亲烦。

“去向陛下讨个恩典,军职或闲职,讨一个傍身。”贺青宜淡淡开口。

贺嘉恕左看看右看看,才反应过来母亲是在对他说话。他大脑空白了一瞬,将这句话咂了好几遍,还是没听懂。

或是,不敢懂。

沈檀溪轻轻拽了拽他的袖角。

贺嘉恕回过神来,赶忙应声:“好。”

他霍地一声站起身,直接朝亓山狼走去。

这两年旁人也劝过他,去向亓山狼讨个一官半职才能解了尴尬处境,可他偏偏不。

而今日母亲一句话胜过旁人千言万语,他几乎是飞奔向亓山狼。

亓山狼正望着施云琳烟花下丽色的面容心痒想要拉着她阴影处狠狠亲上一回,就见贺嘉恕风风火火地朝他冲过来。

亓山狼不悦地转头看向扫兴人。

贺嘉恕开门见山:“陛下,给我个官。”

“你叫我什么?”

贺嘉恕搓了下耳朵,假装没听见。

亓山狼忽然就想到曾经开不了口的自己,他立刻环顾,搜寻任旭身影,看见他被妻子扶着慢慢地走路。

“明日去找宿羽。”亓山狼丢下这么一句,便朝任旭走过去。

任旭笑着问:“没陪着云琳,是有事?”

亓山狼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任旭的身上,问:“哥,帮你搬一把椅子过来?”

任旭愣了一下,抬眼盯着亓山狼,他继而笑开,点点头连声说好。

亓山狼亲自去

搬了把椅子过来,让任旭坐在最佳的观赏烟花之处。

亓山狼立在任旭身边,抬头望着苍穹之上一束一束绽放的烟花,还有那些亘古的闪烁繁星。

“我想二哥了。”他说。

任旭眼睛一下子湿了,喉间漾出欣慰的哽咽。他笑着重重点头,道:“咱们来世还做兄弟!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兄弟!”

从不信鬼神之说的亓山狼,点了下头。

将到子时时,所有四处赏花赏烟火的人都回到了宴桌。就连小舟好像也感受到了守岁的气氛亮着眼睛不肯睡,又被秀秀抱了回来。

大家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守岁。共欢这一年的离去,共迎新一年的来临。

子时的钟声敲响时,施云琳闭上眼睛对着满天的繁星与烧亮夜幕的烟火许愿——

保佑我生一个女儿吧!

亓山狼侧首看她柔谧的侧脸,心里燎原的那把火又烧了起来。今晚高兴,他喝了些酒。酒不能让他醉,却给他助兴,帮他将心里的那团火烧得更旺。

下半夜,大家都离席回去休息。

施云琳打着哈欠回到上元宫,她有些累了,一回去就身子一软,栽歪到软塌上。

白猫和兔狲不得不给她让地方。

施云琳和亓山狼去亓山小住的时候本没见到这只兔狲,天冷下去他们打算回宫的前一日竟是遇见了它,便把它带了回来。

施云琳揪了揪兔狲的小耳朵,问:“今天欺负猫猫了吗?”

兔狲把臭脸往一旁一转。

白猫喵呜喵呜地叫了两声,把自己的脑袋往施云琳手心蹭,想要求摸摸。

亓山狼走进来,往炉火里又添了几块炭,今日虽然暖和,可到了下半夜也开始凉起来。

施云琳突然说:“我们居然一直没给它们两个起名字呢。要起两个响当当的名字才行!”

亓山狼没说话。

施云琳皱着眉想了半天,说:“就叫美美和丑丑!”

“响当当?”亓山狼抬眼看她。

“不好吗?”施云琳蹙眉瞪他。

亓山狼瞥了一眼都在施云琳怀里的东西,随口说:“你起名字的本事向来高明。”

施云琳一时摸不着亓山狼这话是真心话还是阴阳怪气,她说:“那你起!嗯,这个重要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来起!”

亓山狼皱眉,他才不爱干这事。

施云琳垂眼望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忽然来了兴致,非要亓山狼起名。

亓山狼受不了她缠着撒娇,随口说:“美美丑丑。”

“不行!你必须起个新的!”

“小美和大丑。”亓山狼道,“就这么决定了。”

施云琳:……

她回头望了一眼团在软塌上舔毛的两小只……

腰身忽然一热,施云琳低头,见亓山狼的手臂绕过来。看着他强有力的小臂横在她腹前,施云琳顿时有些紧张地去拉开距离。

亓山狼将施云琳的身子用力一转,将背对着他的施云琳转过身面朝着他。他俯身低头,立刻就要吻上去。

这个漫长的夜晚,他已经忍了太久。

施云琳目光躲闪,在亓山狼的唇贴过来的时候,主动往他的唇上贴了一下,再火速退开,急声:“我今晚累了!”

亓山狼心里的燎原之火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烧暴,结果她对他说她累了?

她累什么了?已经连续五日了,每一天她都能找各种借口不许他碰她。

施云琳看着亓山狼的目光,有一点心虚。可是她现在还不能告诉他。她微微用力地推了推亓山狼的肩,口气执意:“都下半夜了,我真的累了。”

亓山狼盯着她的眼睛,一点一点慢慢松了手。

他看着施云琳逃开他的怀抱,转身离去。望着她的背影,亓山狼忍不住反思,难道又是自己没有克制好力道又弄疼她了?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最后一次亲近,她明明舒服地在他怀里被他逼着软声呢喃着爽,应该没有弄疼她才对。那……还有哪里惹了她不高兴?

总不能是因为今晚先给母亲剥虾,后给她剥吧?要不然她今晚为什么到最后也没吃那碗虾?

也不对,她又不是从今天开始不让他碰的。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亓山狼冥思苦想。

没想到。

接下来的两日,亓山狼仍旧在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了施云琳不高兴。忽想起她曾经拿着小册子研究,总不能是因为嫌弃他花样少吧?

亓山狼无奈地又寻了乱七八糟的书来。翻开几本都是多人活动,看得他犯恶心。

终于找到合适的书,他仔细研究了一番,把那些花样都记在心里。

到了夜里,施云琳还是不肯让他碰。

亓山狼觉得自己快要炸了。

不是气炸的,是烧炸的。

施云琳望着亓山狼漆黑的瞳仁,差一点就要告诉他了。可是她还是忍住了。她凑过去,在亓山狼的唇边亲了亲,想要安抚他。

亓山狼偏过脸躲开,语气不善:“不让上就别招惹我。”

施云琳有点心虚,小声说:“明天。”

亓山狼立刻转过头盯着她:“明天就行了?”

施云琳垂眸,沉默。她心里更心虚了。不是明天就可以,而是明天就会告诉他好消息。相反,不仅明天,明天的明天,明天的明天的明天……都不可以了……

明天是正月初三,是亓山狼过的第一个生辰。

一大早,施云琳竟是比亓山狼先起来。她刚下了床,亓山狼立刻坐起身。

“你别动。把身上所有衣服都脱了。”

亓山狼顿时想起施云琳昨晚说的“明天”,他立刻行动,把身上的衣物撕了个干净。

他站起身,迫不及待地朝施云琳走过去。

施云琳刚从衣橱里抱了套衣物,一回头,就看见他赤身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她走

来。()

施云琳微怔,甚至有些脸红地移开了目光。她赶忙将手里的衣物递给亓山狼,说:快穿上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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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山狼盯着她,没接。

施云琳补充:“里衣是我做的,外衣是母亲做的。”

亓山狼这才压着燎原之火,垂眼瞥看,沉默接过来,一件一件套上。

不过穿衣裳而已,他动作僵硬用力地像是在战场上随时都要长刀一扫取人性命。

施云琳含笑看他一件件穿上,一边拉着他去梳洗一边说:“今早去母亲那里吃饭。”

她亲自仔细给亓山狼梳发,将一条红绳编进小辫子里,再将其束进高束的发束里。

“喏,给你挑了块新的玉佩。”

亓山狼瞥了一眼,接过来之后随手放在妆台上。仍去拿他原本日日不离身的那块半截玉佩,戴在腰间。

施云琳瞧着,倒也没阻止他。

两个人到了凤仪楼,贺青宜在厨房,亓山狼转身就要去寻母亲,施云琳赶忙将人拉住,摁回椅子里。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母亲那瞧瞧,我正好有些话想单独和母亲说呢。”

亓山狼诧异地看了一眼施云琳,总觉得她今日奇奇怪怪。也不只今日,这几日都奇奇怪怪。

亓山狼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等,等了很久,久到他打算追进厨房了,施云琳和母亲终于回来了。

在施云琳和贺青宜身后跟着几个宫婢,手里端着早膳。早膳一道道摆在桌子上,唯有一碗面条和一碗汤圆单独放在亓山狼面前。

施云琳柔声:“听母亲说按照贺国的传统,过生辰的时候要吃一碗长寿面,寓意长寿顺利。而在我的家乡呢,过生辰那一日不仅要吃长寿面,还要吃一碗汤圆,寓意一生圆满甜蜜。”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施云琳说什么,亓山狼总是会认真听她说话。

她说完了,亓山狼抬眼看她。

贺青宜在一旁慈笑:“琅玉,今日是你生辰呀。”

亓山狼想起来了,曾经有一日施云琳跑来告诉他身世,也告诉了他生辰。

只是他从未庆贺过生辰,甚至不懂生辰的意思,有些茫然。

施云琳补充:“长寿面是母亲做的,汤圆是我做的。”

亓山狼看了一眼汤圆,抬眼看施云琳,再看一眼汤圆,又抬眼看看施云琳。

施云琳气得瞪他:“能吃!我学了很久的!”

贺青宜也在一旁笑着说:“云琳是学了很久呢。刚刚在厨房做好后还忐忑尝了尝。”

亓山狼拿起筷子夹了个汤圆来吃,甜甜的芝麻馅儿立刻在口中流开,霎时甜香盈口。

施云琳眼巴巴地望着他。

可是亓山狼没有说什么,而是用继续吃下去的行动来说明。他吃一颗汤圆,吃一口长寿面。

一口接着一口。

在今日之前,他觉得生辰不过是一年之中无关紧要的一日,他从未拥有过,也不觉得可惜。

() 今日方知,所谓生辰,是至亲至爱之人庆贺你的降临。人并不是孤零零地降生,从出生那一日起,注定和其他人会产生浓烈的牵绊。

贺青宜有些心酸。她的儿子这样大了,可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她不知道他的存在。甚至在每一年的正月初三这一日,当成是他的忌日,不曾给他煮过长寿面,而是烧纸钱……

他这些年的生辰,是不是都孤零零一个人?甚至饿着肚子……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辰……

贺青宜擦了擦眼角的湿意,哽咽带笑地说:“别只吃这两样,还有其他东西呢。()”

亓山狼虽然点头,却并不碰其他东西,只是十分认真地一口一口将长寿面和汤圆吃完。

他放下筷子,转头看向施云琳,说:我知道你的明天是什么意思了。?()?[()”

“啊?”

“你想攒一攒,在我的生辰陪我个大的。”

贺青宜一脸茫然显然没听懂。

施云琳却一瞬间红了脸,心脏都快要蹦出来。她生怕亓山狼再说出更惊世骇俗的胡话,急忙提声:“还有个生辰礼物要给你!”

亓山狼知道了,她的生辰礼物是她自己。若母亲不在这里,亓山狼此刻已经扛着施云琳将人扔到床上去了!

亓山狼亮着眼睛盯着施云琳,眼底隐隐约约有一抹苍白色将显。

施云琳错愕地望着亓山狼的眼睛,心有灵犀让她瞬间了然亓山狼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她脸一红,竟是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又气又羞地转过脸去。

贺青宜不懂小夫妻之间的哑语,她笑着说:“云琳不好意思告诉你呢。琅玉,你要当父亲了。”

亓山狼脑子里还是床幔的晃动,听母亲这话一时没听懂。他反应了好一会儿,脑子里晃动的床幔才歇。

他视线下移,望向施云琳的肚子。

要当父亲了。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有狼崽了。”

施云琳愣住,继而气地瞪他:“休要乌鸦嘴!我肚子的里是人!”

四目相对,施云琳看见亓山狼眼底兴奋的笑意,她慢慢柔了眉眼,眸中也溢了幸福甜蜜的甜笑。

八月,一个蝉鸣荷花摇的盛夏午后,亓山狼和施云琳的女儿出生了。

女儿三个月大的时候,还没有名字。

施云琳冥思苦想拿不定主意。

一场雪,让天地之间一片银白。

炉子里的炭火烧得噼啪作响。施云琳读完父亲母亲还有弟弟的来信,小心将其收进专装家书的锦盒里。

施云琳回头,寻向父女俩的身影。

屋子里暖融融,亓山狼高大的身躯蜷在软塌上,女儿躺在他的怀里。

施云琳悄声走过去,见女儿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施云琳蹲下来,含笑望着女儿。

女儿亮着眼睛,也对她笑。

头三个月,女儿的五官轮廓还不甚清晰,如今稍微长开了些,能很明显看出来她

() 的脸型和眼睛像极了施云琳,却有他父亲高挺的驼峰鼻,嘴巴还看不太出来,似乎更像亓山狼一点。

施云琳伸手在女儿面前打了个响指,女儿立刻咯咯笑出声来。她一笑,漆亮的眼睛里隐隐泛了一抹幽蓝。

亓山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看着施云琳柔笑逗女儿,他抬头靠近,亲了下她的脸。

“起名字。”他说。

起名字这事就别指望亓山狼了,他连字都不识几个。

施云琳一愣,又苦恼起来。她想不到,索性推开窗户望向窗外找灵感。

亓山狼瞥见她望着月亮发呆,心想女儿可能要叫月亮了。

“弯弯!”施云琳甜笑,“就叫弯弯!”

亓山狼愣了一下,月亮和弯弯有什么关系?他抬头顺着施云琳的目光望了一眼夜空。

披雪的天地,映衬着夜幕中的一轮弯月。

弯弯开口说话比晋儿晚一些。虽说晋儿本就开口比寻常孩子早一些不能作为参考,可施云琳还是有一点急。

“琅玉,她不会像你一样很难教说话吧?”施云琳趴在亓山狼的胸膛,有些犯愁。

亓山狼胸膛被她压着,压出一阵心猿意马。他握着施云琳的细腰,将人放到床榻上,俯身而压。

“不行,我要去教她说话!”施云琳费力将山峦一样的亓山狼推开,快步下了床,去隔壁找女儿。

亓山狼:……

在施云琳锲而不舍地坚持下,几天后,弯弯竟真的能喊出一声“娘”。

“娘、娘、娘……”弯弯一声跟着声,说话哼哼唧唧的。

亓山狼立刻转过头,盯着女儿喊着娘的小嘴。他再抬眼去看施云琳眉开眼笑的满足样子。

他又看了看弯弯,欲言又止。

他心口酸酸涩涩的,这是怎么回事?

下午,施云琳去陪母亲念佛经。奶娘要过来抱走弯弯的时候,亓山狼没准。

他将女儿抱到床上去,他盘腿坐在女儿面前,皱眉沉默了很久,才试探着轻轻发出一个音——“爹。”

弯弯低着头吃手手。

“叫爹!”亓山狼咬牙切齿。

弯弯仍旧吃手手。

亓山狼气得想拎着她后衣领,将这个笨蛋扔到狼堆里去。

可是他拎过无数次晋儿和小星星的后衣领,却从未这样对待过弯弯。

亓山狼耐着性子又教了她几遍,弯弯起先吃手手,后来觉得无聊,脑袋一歪要睡觉觉。

亓山狼气得想掀屋顶。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自己小时候学说话时把任家人气成什么样子。怪不得王红娟一遍遍骂他笨蛋。

看着睡着的女儿,亓山狼忍着骂她笨蛋的冲动,小心翼翼给她盖好被子。

弯弯突然睁开眼睛,好奇地盯着亓山狼看了一会儿,吐出一个不太清晰的“爹”。

亓山狼的手抖了一下。

他猛地转头看向女儿。弯弯扯起

嘴角笑,纯稚无忧的眼睛亮晶晶。

亓山狼感觉自己整颗心脏都雀跃地要从胸膛蹦出来!

脚步声将亓山狼狂跳的心绪拉回来。他收起脸上的傻笑,也立刻端正了坐姿。

“母亲觉得乏,我提前回来了。”施云琳不知道女儿睡着还是醒了,说话声音很轻。

她走到近处,见女儿睡着,而亓山狼端正坐在床边,端正得不正常。

亓山狼面无表情,状若随意地开口:“弯弯说话了。”

施云琳“哦”了一声。

亓山狼抬眼看她,等了又等,终于等到施云琳问他女儿说了什么。他又语气随意:“听不清。”

“娘、娘……”弯弯睁开眼,朝施云琳伸出手臂。

施云琳立刻将女儿抱在怀里。

亓山狼品了又品,总觉得女儿喊的“娘”比“爹”清晰多了。他有些不大高兴,可是转眼看向女儿奶柔的小脸蛋,那丁点没道理的不高兴顿时烟消云散。

转眼间,弯弯四岁了。

弯弯爬上桌子,好奇地摸桌子上的刀。“好大哦。”她回头望向祖母。

“这是你父亲的刀。”

“父亲的哦。”她又伸出小手摸了摸。

贺青宜摸了摸她的头,唏嘘道:“也是奶奶的父亲的刀。”

弯弯歪着头,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一个温暖的晚春午后,贺青宜对弯弯说了个笑话。弯弯开心地笑起来,笑着笑着,一双明亮的眼眸彻底染成幽蓝色。

——她在特别开心的时候,眼睛会变成幽蓝色。

贺青宜望着她的眼睛,满足地闭上眼睛。她隐约看见了久违的家人,父皇母后、兄长姊妹,还有鸿郎……

“奶奶?”

弯弯回过头望向父母,她竖指在唇前小声说:“奶奶睡着了。”

施云琳眼睛有一点红,轻轻移开目光。

亓山狼走上前,将母亲被风吹褶的衣襟抚平,又忍不住用力去握母亲的手。他目光沉沉地望着母亲,相聚太迟也太短。

施云琳柔笑着安慰:“母亲走的时候是舒心的,她只是和家人团聚去了。世人都要离世,我们日后也会去相聚的。”

亓山狼点了下头,慢慢放开母亲的手。

贺青宜在世时,亓山狼一家三口只在盛夏的时候回亓山小住。待贺青宜不在了,他们一家人一年有半数住在亓山。

初夏,亓山四处有山泉水叮咚。云雾漫山,层绿叠落,鸟语花香,整个亓山仿若一个绿色的仙境。

施云琳穿过满地的木料。她让亓山狼给弯弯做一个木马,可她瞧着这些材料好像大了些,不太适合小孩子玩呢。

“娘,快一些呀!”弯弯在外面喊。

他们今天要去海边。

施云琳一直喜欢大海,尤其是这个季节的海浪与海风。

施云琳将裙裤挽到膝以上,开心地赤足踩着细沙海滩,让海浪一波一

波冲过来拥抱亲吻她的小腿。()

她回头,看见父女俩坐在一起,亓山狼正在教弯弯编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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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云琳蹙眉。

女儿才四岁多,亓山狼带着她去打猎、教她射箭,如今竟是教她编织渔网!

女孩子当然可以学这些,可是学这些之外,是不是也该学点其他女孩子学的东西?

忽然起风了,亓山狼让施云琳来照看女儿,他回去取两件外衣。

施云琳看着女儿好奇地摆弄渔网,问:“弯弯,你想不想学跳舞?”

“跳舞?”弯弯眨了眨眼。

湘国的姑娘家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会跟着大人亦步亦趋地起舞。施云琳不知道女儿有没有遗了这天分。她想了想,让女儿坐在那儿看她跳舞。

亓山狼于山野间行动向来是跳跃,窜得快。他拿了施云琳和女儿的外衣回来,就见施云琳在海边翩翩起舞。纤细笔直的小腿时不时陷进海浪起,她轻盈地好似传说中的美人鱼,耀眼又有魔力。

亓山狼冲过去,用力握住施云琳的双肩,怒声:“施云琳!你骗我!”

施云琳望着他生气的样子,一脸懵,她骗他什么了?

亓山狼将施云琳扛在肩上,再拎起弯弯,黑着脸飞跃般窜回去。他将弯弯交给黑狼照顾,扛着施云琳进了小黑屋。

放下施云琳,他拉着张椅子坐下,沉声:“跳舞给我看!”

施云琳:……

施云琳跳了,跳着跳着跳进亓山狼的怀里,后来又跳在床榻上。天黑了又亮,她才揉着酸疼的腰腿出了屋。

屋外,亓山狼正好做完了木马。一大一小两个摆在一起。

施云琳这才知道,这一大一小的木马里有一个是给她玩的。她暂时忘记腰腿的酸疼,开心地坐上去摇晃着玩。

亓山狼于她身后跨坐上木马,挺了下腰。施云琳脸一红,一边去推亓山狼的手,一边急说:“一会儿弯弯要出来了!”

亓山狼没听。扯过一旁的外衣,将两个人围起来。

木马吱呀吱呀地摇晃,像永远不会停歇的歌谣漫山遍野地传诵。

元康二十二年,天下共主,天子乃一位十九岁女郎,名贺兰昭。文武全能,美貌飒爽,开怀大笑时眼眸会显出醉人的幽蓝色,成天下传奇。

贺兰昭是她给自己起的名字,她还有个可爱的名字。

叫,弯弯。

盛夏,贺兰昭一个人回到亓山。推开久违的房门,目之所及一片浅尘。

错愕之余,她恍然父亲终是陪着母亲乘船越洋,去找大海的另一岸。

她缓步进屋,拿起桌上的纸。纸上字迹苍劲,一看就是父亲所写。她细瞧父亲誊抄的诗句——

云来山更佳,云去山如画。

山因云晦明,云共山高下。

窗外,亓山被柔云漫笼。山鸟成群飞掠,鸣音成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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