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里藏针
沈星至轻笑,不带丝毫轻浮,反而带着几分大哥哥般的无奈和宠溺:“有缘无分,你还会遇到很多人,多去看看。”
陆宁黛问:“那如果小羽毛喜欢别人呢?比如我哥,我哥还挺帅的,人也精神、专一,应该会是小羽毛的菜,唉,早知道我应该早点介绍他们认识,这样说不定就没你的戏了。”
沈星至:“……”
陆宁黛:“星至哥,你说她喜欢别人,你会祝福他们吗?”
沈星至语气正经了许多:“宁黛,别给我找麻烦。”
陆宁黛也跟着笑:“你看你都不能放弃,干嘛劝我呢。不过我还是喜欢你,所以我不会给你找麻烦,但有些事可不是我能掌控的,比如说我哥哥快回国了,到时候他要是喜欢小羽毛,那也不是旁人能控制的。”
陆宁黛的攻击性总是绵里藏针,如今看来还不分对象,哪怕是暗恋多年的大哥哥也不放过。
沈星至噎住了。
陆宁黛心情好转,假惺惺祝福他早日抱得美人归之后挂了电话。
裴羽也忍不住笑。
沈星至揉了揉眉心:“看我伤心你很快乐?”
裴羽连忙说:“怎么会?只是你立场分明,我很开心。”
看人家吃瘪很搞笑,特别是一个喜欢看戏的人被别人看了戏好笑程度+1000什么的,现在显然不是说出来的好时机。
沈星至一愣,那点说不上来的烦躁一下消散,他突然有几分胆怯,临门一脚反而让人不敢触碰。
裴羽等了很久,他都没追问,这不免让裴羽有点郁闷。
怎么回事,一次两次都这样,明明他问一下就能知道答案。
视野里一片雪白,鹅毛小雪轻轻飘落,他像是突然被人定住一样,安静站着看雪。
裴羽耐心等待片刻,问:“不眨眼吗?眼睛不干吗?”
沈星至默然,收回目光转身回屋。
打个电话的功夫,众人已经四散。
沈爷爷喊沈星至去茶室下棋,沈星至泡茶的时候,沈爷爷拿出棋具摆好,问起他的感情进度。
沈星至莫名问了句:“我和陆墨,谁更好看?”
沈爷爷一愣,随之哈哈大笑。
裴羽也是有点忍俊不禁。
他明知道她还在这里,主要的问题就是不肯问,却又要不经意间透露出他的内心,既让她知道,又不和她直言。
也不知道该说他有点小心机好,还是该说对于感情他单纯又诚恳好。
爷孙俩下棋的时候,裴羽稍微反省了一下,她是个善于反省的人。
过往的人生她有诸多不解、一步步攀爬而上的过程里,不缺乏苦心经营,如何与人维持关系也多是通过观察、模仿,她很早就知道,对他人有利,才会对自己有利。
独独关于爱的课程,她无法学习。
学习、利益交换她都可以切身的去实践,可关于爱却无法做到。
于是偏科严重,她总是喜欢将对手的心态高高吊起,等待着致命的一刻来临,然后再让对方坠落。
可家人、朋友、爱人,好像并不在“对手”行列里。
相对来说,沈星至比她坦诚的多,同时也让她有点意外,因为他的感情来的突然,所以她总想着再观察看看,再等待,等待某个时刻的来临,好让她确定——是的,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但所谓感情似乎也不好如此计算。
正如裘浈媚已经知道裴佩不是她想象中那个乖巧的女儿,知道她心底的幽暗,知道她做错了事,却依然无法全然割舍,依然怀有一份柔情。
大概是沉没成本过高,二十年的记忆、感情无法割舍。
这很正常。
一段好的感情,其实不应该有太多的波折,太多的波折并不会加深感情,只会消磨感情。
一个好的对象,最好坦诚表达,避免对方产生多余的犹疑。
那为什么不坦诚?
因为他投入的成本还不够多,尚且在随时可以抽身的程度。所以可以继续等待,等待那个最好的时刻。
裴羽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她还是在用那一套生存法则来对付沈星至。
但所谓亲密关系的建立,大概不能完全用这一套来,小用移情,大用伤身。
她或许见不得沈星至伤身。
犹疑、猜测、不安、揣度……这些情绪说不上好坏,但肯定影响心情,进而影响身体。
他们下的围棋,裴羽看得懂,写手她们下棋聊起规则的时候,她有听到,并且记住了规则。
只是没多少兴趣。
“星至,明天见。”她道了声别。
沈星至执棋的手一顿,明明那声音是直接进入他的大脑,类似于信息植入,而不是在耳边响起,引起耳腔震动。
可他却感觉有一道风席卷而过,留下被剐蹭的痕迹,耳朵开始发热,胸腔滚烫着某种猜想。
裴羽回去的时候,写手还在奋笔疾书,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几乎出现残影,目光盯着屏幕,字一个个落在文档上,一行行。
裴羽一看一上午,即将到结局,那些混乱的时间线、稀奇古怪的设定都有了落脚点,一一联系起来,得以让人察觉到她写的是个悲剧故事。
用无人生还来形容也不为过。
中午裘浈媚来喊她吃饭的时候,她才停手,并且让系统换回裴羽。
“不想吃饭吗?”裴羽顺口问了一声,又应了裘浈媚的喊叫,起身出门去。
写手嘿嘿一笑:“手疼。”
裴羽一顿,这才发现手指确实因为高速、持久的敲打键盘按键而隐隐作痛,指尖、指节是明显的钝痛感,手指内的筋似乎有点抽痛,又有点发僵。
裴羽也是懂甩锅的:“看来我得换个键盘了。”
写手连连点头:“该换,笔记本电脑自带的,我怎么都用不习惯。”
说着裴羽出门去,和裘浈媚一道下楼吃饭,裘浈媚问了她晚上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裴羽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有什么想特别想吃的东西。
“没有,我不挑食。”裴羽看向裘浈媚,目光温软、乖巧。
虽然在撒娇这方面她不在行,但在装乖这方面倒是轻车熟路。
裘浈媚一看心就软了,大概是最近家里养了一堆狗狗的关系,她终于知道裴羽的眼神像什么了,像狗狗。
湿润、纯真。
如果不是裴羽比她高,摸头困难,这会儿她大概就要伸手去揉裴羽的脑袋了。
晚饭开饭很早,厨房那边煮完之后就回家过年去了,管家、保姆都是本地人,把该安排的给安排了,主要是把家里的灯全都给打开,这么大一别墅,如果他们自己去开灯,那也是个辛苦活。
做完之后他们也就回家过年去了,之后几天都会白天过来准备一下吃的喝的就回家,工作时长会比平时少很多,工资×5,比外面很多还在上班的工作工资要更高。
一般都是×3。
吃完之后,裴羽就赶去直播地点,趁着开播之前,让小哭包再练习了一下。
小哭包的状态很亢奋,大家怕她紧张,和她聊了会儿。
小哭包说:“呜呜呜呜我演完就会离开吗?”
系统:“是的。”
写手:“还有没有什么想做的,趁机做一下。”
小哭包:“没什么遗憾的了,就是舍不得你们呜呜呜……”
影后:“你上台也哭吗?”
小哭包:“嘤嘤~怎么可能,我可是偶像,我的职业就是给粉丝造就梦想。”
用最弱的语气,说最帅气的话。
裴家人和裘家人在春晚开播的时候,便坐好、准备好吃喝的,等着裴羽出场。
裘家人和裴羽不太熟,不过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人,而且大年三十多少也是要看看春晚的,才会觉得这一天对味了,自家人会上台,那更要看看。
而裴家人那就是觉得很骄傲了,他们也不知道私下的绕绕弯弯,只知道他们没帮忙,裴羽还是凭借自己的优秀上了春晚,全国人都在看着呢!
开场歌舞偏主旋律,结束之后就到了裴羽上场。
舞台布置的很华丽,这种华丽并非金光闪闪的那种,而是充满了科技和古风感的结合,通过科技来展现一些美妙的画面,她穿着一身纱裙上场,跳了一支古典舞。
裘浈媚很意外:“小羽还会这个?”
裴宴:“可能是看视频学的,她的学习能力很强。”
裘浈媚大惊:“这也太强了!”
裴宏伟连连点头:“不愧是我的孩子。”
他倒是对自己的基因很有自信。
一曲落幕,舞台暗下来,掌声雷动。
裴羽退至后台,小哭包已经离开,甚至没有留下一点告别的时间。
写手:“呜呜呜怎么会这样。”
影后:“你怎么也……”
系统:“这是预先设定的程序,我也没办法。”
裴羽轻叹一声,没说什么,换了衣服就去停车场上车,回家,讲究的就是一个时间紧迫。
路上左右无事,她顺带看了一下短信。
短信很多,之前发给受害者们的信息,全都得到了回复,想来她们也是看了新闻,知道秦维已经落败,并且没有翻身之地。
[你是谁?你早知道会这样吗?
太好了……
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回忆那些事了,拜托了。]
[我愿意。如果可以让他的刑期加重,我愿意。]
……
对于不愿意的人,裴羽告知会删除掉所有痕迹,对于愿意的人,裴羽也告知会保留证据。
整理一番,她发给了詹佳甜,让她一一联系、整理资料,以她为代表进行起诉,律师她会提供。
合上笔记本电脑,看差不多要到家,她收起手机,远远地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到门口,她让依然在加班的司机先生停车:“你直接开回去吧,年后再来上班。”
“好的。”司机应声的声音比平时要活跃许多。
不过他没有把车开走,而是去车库换上了他的小电动,豪车虽好,但要是出什么意外,他还得赔钱,这就不值得。
她一下车,那道人影的目光便投向她。
裴羽上前去问:“你怎么来了?”
沈星至看着她,目光灼灼:“抱歉,我等不到明天。”
裴羽笑:“看来你有安排?”
沈星至点头:“去看烟花。”
系统突然出声:“先去一趟派出所,我去吞一下秦维体内的‘它’,然后你们再返程。”
沈星至:“行。”
裴羽没有意见,过年事小,吞“它”才是正经事。
他们开车绕过大半个城市,雪飘荡着一点点下落,虽然他们只有两个人,但脑子里还有好多灵魂,倒是很热闹。
写手:“以前过年我都是一个人过,第一次这么多人一起过年,好刺激啊。”
她好像在不经意间说了很凄惨的过去。
影后:“我一般都在工作,年年春晚都喊我,烦的。”
她好像在凡尔赛。
小偶像……她已经离开了,再也不会有人在裴羽的身体自如窜稀。
好在她从来没有使用过这个技能,否则宇宙级社死的裴羽,说不定会从虐文女主转化为黑化女主。
小黑客:“我都会和爸爸妈妈一起过,不过他们都会让我和哥哥自己玩,然后跑出去约会,呵呵。”
很显然她有一对恩爱的父母。
末世姐:“过年是什么?有点想不起来那是什么感觉了。”
好了,年度最惨的无冕之王已经出现。
裴羽:“该死,系统你还在吗?不如让末世姐来掌握我这个身体几天。”
系统:“在的,等会儿到派出所可能就不在了——那么末世姐,你愿意吗?”
沈星至:“这不好吧?小羽毛也是第一次热闹的过年。”
末世姐:“你在同情我?”
末世姐的语气带着某种桀骜不驯,透露出她对此完全不在意的气质。
裴羽:“嗯……只是觉得你太久没有经历过正常的生活,希望你可以多多体验。”
末世姐:“这只会让我杀人的速度变慢。”
众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