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
影后语气含笑,又带几分无奈:“你别欺负小黑客了。说起来也是奇怪,今天你居然不是打破气氛的人。”
裴羽:“确实奇怪。”
写手:“……?”
沈星至语气凉凉:“说说看,你在想什么奇怪的事。”
写手:“我在想《小王子》。”
众魂倒吸一口气。
写手:“?”
影后:“抱歉,我还以为你在想一些黄色的东西。”
系统:“检测到写手没有说谎,她就是在想《小王子》。”
系统:“检索结果——《小王子》是法国作家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于1942年写成的儿童文学短篇小说……”
机器打破气氛的方式就真诚多了,真诚的让人不好意思谴责。
写手:“烟花、玫瑰,在爱情里被用尽了,都俗不可耐。但总有这样一种才华横溢的人,可以为随处可见的事物赋予全然不同的意象,正如《小王子》里的玫瑰。”
沈星至不紧不慢的念出那句经典台词:
“也许世界上也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样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他看着裴羽。
哪怕是不懂人类的系统,此时都安静了下来,她们都在等待裴羽的回复,尽管她们的存在在这个时候显得不合时宜,但……可以围观女主和反派搞在一起,真的超经典、超烂俗又超酷的诶!
“谢谢。”裴羽说,“你帮我回忆了一下这本书的内容。”
沈星至灼灼的目光如坠落的流星,落地既失去光彩。
众魂长吁短叹,纷纷安慰起沈星至来。
写手:“虽然你很帅,但谁说很帅的人就不会被人拒绝呢,想开点。”
影后:“没关系,《小王子》里不还有一句话——我太年轻了,甚至不懂怎么去爱她。肯定是她太年轻了,与其反思自己,不如认定是小羽毛不识好歹。”
写手:“没错,成年人嘛,要学会把罪怪在别人身上。”
小黑客:“呜呜呜……”
裴羽:“你们消停点。”
裴羽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她本来以为沈星至是比较闷骚的类型,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她脑子里还有那么多人时就做出大胆的告白,没想到他是有机会就上。
“这是什么,有点……不顾看客死活的美。”她指着一颗看上去颜色浓郁又暗淡、又俗气的玫红色色调花朵问。
“星隐。”他说,“买种子时送的,开花了我才知道是这个花色。”
影后意外:“你这个反派,还挺正常。”
写手:“是的,没想到连赠送的种子都种,还开花了,很不霸总。”
反正恋爱的酸臭味已经消散,她们也就不憋着了,跟随着裴羽的视角看花,顺带瞎聊。
主要是吐槽沈星至。
毕竟他还顶着反派的名头,也在她们的八卦和扫射范围内。
毕竟大过年的,他们也还没确定关系,留在这里太久也不好,看了一圈玫瑰,裴羽就和家里人回去吃饭。
吃饭的机会裴羽让给了她们,找系统开了私聊线,跑去找沈星至玩。
沈星至正在和沈爷爷下棋,平时沈星至很忙,周末他也会刻意避开和沈爷爷相聚,和沈爷爷相处的时间不多,也就过年的时候会有时间好好下棋。
毕竟“大过年的”四个字可以解决掉一切问题,所有恩怨情仇在这四个字面前,都可以暂且退让。
沈爷爷一把年纪,心软了些,爱好也一点点减少,如今也就喜欢喝喝茶,下下棋。
不少人想要讨好他,都是从学下棋、品茶开始。
不过沈爷爷和那些人下棋总觉得没劲,因为他们不敢赢,想赢的技术又不到位。
沈星至就没有这个顾虑,能赢就赢,步步逼近,总是能给这把老骨头带来年轻时的激情。
裴羽看到一半,感叹:“你爷爷输了。”
下棋,往往就是走一步看十步。
不仅是自己要提前预测无数种可能,也要预测对手会下什么哪一步,你来我往、互相拉扯,直到某种胜利的曙光展现。
“你来了。”沈星至对她看得懂并不意外,她很聪明,学什么都快。
这一点他早已知道。
不然她不可能会在周末打工、寒暑假打工的情况下,还一直在学校保持榜一位置,并且从来没有掉下去过,甚至还考了个状元。
他冷静地下完了后面的棋,随之和沈爷爷说:“小羽说很喜欢洛神,我要去剪几支下来送她。”
这个理由沈爷爷没道理拒绝,笑眯眯让他去剪花。
去往温室的路上,沈星至问她:“不累吗?”
裴羽反问:“关于哪方面?”
沈星至:“学习、打工。现在不学习,你还要费心去破坏剧情,学习各种技能,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不累吗?”
裴羽几乎没怎么犹豫:
“学习对我来说不难,所以不累。
打工对我来说很玩游戏没什么区别,不同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所认为的游戏也不同。
有些人喜欢购买商家精心制作的游戏,而对于小时候没有这样条件的人来说,对此只会觉得无聊,正如我,所以我从来不会觉得玩游戏是一件有趣的事,也并不羡慕爱玩游戏、有时间玩游戏的人。
而打工不仅可以让我有收入,而且可以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丰富我的信息库,我认为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就像是当服务员,往往不会有人注意到服务员的存在,哪怕服务员光明正大的观察客人,客人也不会注意到,这很奇妙不是吗?”
她的回答相当诚恳。
沈星至脚步一顿,刚刚被委婉拒绝的内心又活跃了起来。
她一向不喜欢说她的事,或许是不想让人知道,又或许是认为没必要,她没有诉说欲,也从来不想要被人认可。
可现在她如此细致的表达她自己,伸出她潜藏的触手,靠近他。
沈星至一时间沉默。
一开始他还有勇气一往无前的表达,可真的触及到对方的真心时,又忽然迟疑。
他体会过被完全的信任被推翻的痛苦,说是痛苦也不尽然,那更像是破碎和空洞。
那感觉很不好。
一路行至花房,他安静的看着绽放的鲜花,去剪了几支洛神。
裴羽安静等待,她一向富有耐心。
“真好。”他的声音很轻,花房很安静,因此裴羽还是清晰捕捉到了他的声音。
裴羽轻声问:“哪里好?”
沈星至:“我曾后悔过,如果当初再多一点点善心,对你进行资助的话,你是不是不会那么累。”
裴羽:“在学校我不仅不用交付学费,还有食宿补贴、各种奖金,我很少购买生活用品、衣物,那些钱基本上都没有花,全都存在卡里,利息和一点点投资早已让那些钱翻了几倍,打工只是兴趣。
之前感觉白酒不错,没想到涨的很厉害,让我赚了不少。”
沈星至一时哑然,随之笑说:“你真厉害。”
裴羽:“你是因为这个喜欢我吗?”
她问得突然,沈星至脸色一顿,一时间竟有点羞赧。
裴羽避而不谈,他迫切的想要破冰时倒是能主动点,裴羽突然主动,反而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这该怎么回答?
这种情况什么样的回答才算是正确回答?
他没有经验,想破脑袋也没有从过往的人生里找到只言片语,最后认输般的说:
“我不知道。”
这似乎不是一个好的回答,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另一个人?
又似乎有点敷衍,显然就是无法确定回答之后给出的不明确的答案。
裴羽笑了:“那我倒是很明确,我是见色起意。”
沈星至:“啊?”
裴羽:“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真好看啊,这么好看的人是我的就好了。”
他的手指猛然收紧,玫瑰的刺陷入肉里,血珠溢出,他没有发现,裴羽没有提醒,她一如既往的耐心,等待着他回神。
过了有几分钟,他才张嘴,却发出意味不明的神鹰,像是喉咙蠕动的摩擦,带着不可置信的茫然,无法吐出一个具体的音节。
裴羽这才继续说:
“我小时虽然瘦了点,矮了点,但很好看,说句比较自信的话,我从来没见过比我自己好看的人、事、物。
美貌对我来说只是无用的累赘,常常给我带来困扰,莫名其妙的追求者,校外的小混混,难缠的跟踪狂……但你不一样。
你比我好看,虽然性别不同,但当时我确实被你惊艳到。
或许你会困惑,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说。”
沈星至终于发出了一个音节:“嗯。”
裴羽:
“原因很多。
首先是见色起意,当时我无法确定是否是因为周围的一切太过于糟糕,所以我才会对于这个突然伸出援手,又异常漂亮的异性产生依赖心理和幻想,我必须要好好确定,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贸然出手不仅会浪费我的时间,也会浪费你的时间,我很清楚只是去拒绝他人的喜欢,也是一件麻烦事。
其次,当时我年纪还小,还有学业,同时也想要多攒钱,所以没有那么时间。
最后,我一向喜欢收集信息,确保方方面面都做到最好再出手,尽量让结果往我期望的方向发展。”
“你问我累不累?
其实读小学的时候我最累,当时我在一个糟糕的环境里,村里人不仅封建,而且……我不知道该不该用恶毒来形容,有些人身上有种未开化的,野人般的恶意。
比如说炼铜。”
他的手指完全的抓住了花的枝干,沾满刺的枝干折在他的手中。
裴羽语气格外温柔:
“你看,我是虐文女主,‘它’对我的一切掌控都基于我要完整的被男主虐,所以那个炼铜老东西没有得逞,他才行动就被狗叫吓跑。
当时我不知道,只是它告诉我——他只是很寂寞,他只是生病了,我应该原谅他。
可凭什么?
我为什么要以伤害自己的方式善良?
我不认可。
我清楚他的生活,我知道他每天都会上山去看他的桃树,他总是带很多工具,他对山路十分了解,了解是好事,但往往也会造就傲慢心理,所以他走路总是又快又稳,从不看路。
我在他的必经之路挖了一个洞来烤红薯,这在乡下很正常,这是每个小孩都会做的小游戏,有时候是我一个人烤红薯,有时候是村里的小孩也一起,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孩童世界里流行的小游戏。
那个洞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他发现了,可他不在意,毕竟那是他走了几十年的路,他早已习惯。
一开始只是偶然的踩到,意外一下就过去了,再后来是被绊倒,但问题也不大,直到那个洞前因为下雨而有石头滚落。
跌倒的老人一头撞在石头上,非死即伤。
就算有人去调查也调查不出什么来,毕竟,那只是一个小孩子的游戏导致的巧妙事件,没有人会去责怪小孩,特别是当所有的小孩都共同参与了这个游戏。
要怪,也怪他不看路,那么大一个坑还要踩下去,明明都踩坑了跌倒过几次,还是要走那条路,踩那个坑。”
“你看,以前的我很冷血,我预测到了某些结果,但我从来不阻止,甚至会推波助澜。
我认为他们活该。
宁黛说过,我就像是躲在阴影里的蜘蛛,喜欢结网等待猎物自己撞上死路。
她形容的很好,我无法反驳。”
如果不知道所谓剧情,她会比现在更残忍的去对待裴佩,对待所有试图伤害她的人,连机会都不会给他们。
可‘它’的存在,剧情的控制,让她生出了几分怜悯,所以她愿意给与还未作恶的“反派们”机会。
裴羽的声音越发轻盈柔软:“就算这样你也喜欢我吗?”
“当然。”
他说:“我是反派。”
反派往往残忍、恶毒、冷酷、无情。
他是反派,就该配一个这样的女朋友嘛。
他终于认下了反派身份。
裴羽笑说:“真好,新年的第一天就有好事发生。”
沈星至终于放开了手中被折断的玫瑰,指腹、手掌都被刺了伤口,堵住伤口的刺离开,血液争先恐后溢出。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问:“你能帮我包扎吗?”
裴羽:“等我赶到你家,伤口都要风干了,先去用酒精喷一下消毒,然后涂点碘伏或者直接上创可贴。”
“你不是我的女友吗?恋爱第一天就这么冷酷?”
他甚至委屈了起来。
裴羽失笑:“毕竟是初恋,突然很亲密我也会害羞。”
沈星至接受了这听不出真假的理由,去处理了一下手上的小伤口。
沈星至用酒精消毒的时候,裴羽突然来了句:“你的手真好看。”
他手一抖,大半瓶酒精哗啦啦流过指缝。
怎么不能算是一种清洗呢。
酒精消毒,很快挥发,手掌干燥下来,血珠子还在溢出,他贴了创可贴之后,刚想说要去找她,也没什么事,就是很想把刚剪下来的花送到她面前。
裴羽又忽然用很冷静的语气说:“那么接下来就要解决你的事了。”
沈星至:“啊?”
裴羽说:“你和你爷爷的关系似乎不如传闻那样的好,我听说过一些事,比如说你是你爷爷养育长大的,你的生日你的爷爷总是缺席,你的性格一直很好。那么唯一不友好的时候,大概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哪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沈星至沉默了,他默默去往花房,挑了个漂亮的花瓶把花插-进去,漂亮的花只是简单簇拥在一起就足够令人惊艳。
裴羽不知道他的沉默要多久,但现在她不想再等,于是柔软的催促:“星至,我喜欢你,我想了解你,也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更希望可以为你分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