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聚餐
得益于东方青苍和巽风对她身份的认可,青愿在寂月宫住了下来,却不过住的不是自己的房间。她从小睡到大的噬仙楼,如今是兰花仙子的住所,好在寂月宫的房间都是同一种装修风格,并不会让她觉得陌生。
青愿躺在床上,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就穿越了时空,也不知道自己把未来说出来,会不会反而促成了未来的结局。但要她不说,她也做不到。
她回到了过去,是她一直都想了解的过去,也是父尊和觞阙叔叔后悔莫及的过去。她记得父尊和觞阙叔叔曾在大伯父的忌日醉酒痛哭,听过寂月宫上下谈及先月尊的怀念,也看过百姓们年复一年在衣冠冢前的鲜花和哀悼。
这是苍盐海最爱戴的王,也是被阴谋诡计摧毁的明月。
她想救东方青苍。
青愿不知道要是未来真的被她改变后,她自己还能不能作为巽风的女儿出生,可是至少,她不会有遗憾。
她空有业火天赋,但花了一千多年时间依旧达不到东方青苍同岁时的记录,也根本无法挡住水云天入侵的大军;她占了少尊的位置,但至今没有为月族做出一件实事,连上场领兵都不会,相比之下,父尊即使没有业火,也能与水云天抗衡。
她很弱,她太弱了。
青愿不愿再想,她闭上眼睛,闻着熟悉的熏香味,强迫自己入睡。
……………………
青愿本以为,他们至少会需要一天时间来缓解情绪,尤其是昨天晚上那个兰花仙子还哭得那么惨烈。可是她没想到,第二天她起床不久,就迎来了一脸笑容的小兰花。
“早安,青愿殿下。”小兰花昨天就看出来青愿对自己的印象并不好,所以她也不敢太过亲近,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你用过早膳了吗?如果没有的话,要不要和你的家人一起?”
以小兰花的胆子,她以前是完全没有想过这些事的,毕竟在仙月两族,法力越高强的人反而越不重口腹之欲,也无需像凡人一样以食为天。可是在云梦泽走了一遭,又听到了昨天的未来之说,她越发想弥补东方青苍过往缺失的天伦之乐,这本该都是他应得的。
看着眼前人真挚又带着恳求的神情,青愿愣了一下,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点的头。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到月尊平日进食的厅室。厅室里除了月尊原本的高椅,还在长桌两侧多添了几把椅子。长桌上琳琅满目都是各类点心,有月族传统餐点,也有小兰花自己做的糕点。东方青苍和巽风皆已落座,两人都有点局促,但总体气氛还是很和睦的。
看见厅室里如同凡人家庭的一幕,青愿脚下一顿,才恍然她和父尊也没有这样的相处时刻。小兰花瞧见了她脸上的动容,不由会心一笑,轻轻把她推到巽风身边坐下。看着年轻父尊柔和了许多的轮廓,一向自认大咧咧的青愿也不禁局促起来,但她承认,她确实很喜欢这样的场面。
巽风就坐在东方青苍旁边,不用转头也能将兄尊的神色尽收眼底。从小兰花进门起,他就看着兄尊的嘴角无意识弯起。巽风就算讨厌小兰花,此刻也没说什么,无视了兄尊对她伸出的手,默认她在兄尊身边落座。
他看了一眼在自己旁边落座的青愿,女孩的身高已经快到他的耳朵了,看起来说是他的小辈还不如说是妹妹。巽风无意中撞上青愿看过来的视线,慌忙把眼神收了回来,他还是没法说服自己,这是女儿。
小兰花开心的给东方青苍夹了他喜欢的吃食,并用眼神示意月尊大人看看弟弟。东方青苍起先一愣,但很快就懂了小兰花的意思。他默默观察了巽风一会儿,然后夹起弟弟比较偏爱的吃食放到弟弟碗里。
巽风看着碗里的吃食,忽然想起小时候哥哥总喜欢给自己的蜜果,鼻头一酸,忍不住红了眼眶。他狼狈低头,一满勺含进口中,虽然舌尖迸发的是他喜爱的咸香,心里头却仿佛吃到了蜜糖,很甜。
一顿饭其乐融融。
今天苍盐海没有朝会,但依旧有不少政务需要处理,巽风屁颠颠就跟着哥哥走了。
餐食的收拾有宫仆负责,小兰花看了看一脸冷漠的青愿,心想着她独身来到一个陌生的时间,就算有亲人也隔着距离,想必她心里肯定不会好受,就像当初一个人来到苍盐海的自己一样。小兰花有心想让她出来走走,说不定能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很快就调节好心情,顺便也可以让青愿看看现在的苍盐海。
“青愿殿下,”小兰花鼓起勇气。“你愿意和我出去走走吗?今天相思桥那边还有集市在开。”
青愿正准备起身离开,闻言一愣,不由看向小兰花。她属实没想到,小兰花会是第一个主动接近她的人。但看着眼前这双期待的眼眸,又想起刚刚那顿饭,青愿对小兰花也不再那么抗拒了,便也答应了她的邀约。
距离山月节还有四天,集市里依旧有不少人在卖锁,小兰花扫了一眼,就把目光投向了其他商品,那是她上次没有留意的东西。青愿跟在她身后,走走停停,看着来来往往的摊贩和路人,又时不时看一眼身边的好奇兰花。
小兰花并没有留意到青愿正在观察自己,她一边赞叹地望着各类月族特色,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怎么向青愿开口。巽风这个女儿看起来着实有点冷,看起来比丹音仙子还难应付,小兰花有点苦恼,她没忘记昨天青愿看向她的目光,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对方对自己的印象好一点。
青愿默默看着她,看到小兰花面对月族时,眼里并没有寻常仙族会有的戒备和嫌恶,有时候还伸手扶一把撞到她身上的小孩,仿佛在她眼中,月族和仙族毫无区别,大家都是一样的。
这就是大伯父喜欢的人吗?
青愿一直保持沉默,直到走完大半个集市,来到了相对少人的区域,才终于开口。“你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小兰花被人点破心思,窘迫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害羞,带点怯意的看着青愿。“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青愿无奈地点点头,看着这样的小兰花,她真的连气都生不出来,只觉得对方又可爱又单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救了,轻易就被这个女人蛊惑了。
她现在已经无法把那个神女,和面前这个小兰花视作同一人了。
小兰花红着脸的咬了咬唇,把青愿拉到一个巷子角落里,双手合十的说:“其实也不是别的事啦,我只是想知道更多大战细节,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解封……”说到一半她才想起来这种事其实不该在这种毫无隐私的公共场所提起,慌张的看了一圈周围。“我可以回去再问吗?”
青愿其实已经知道她会问什么,类似的问题昨夜她刚踏出伯父的寝室就被父尊问过,后面跟觞阙叔叔去房间的路上又被问过,他们都想避开月尊的死局。她看着一脸真心不做假的小兰花,心里再一次疑惑,为什么这样的人复活后反而成了那样翻脸无情的神女。她对小兰花点了点头,先一步走出了巷子。
得到青愿的应许,小兰花欣喜的笑了。她高高兴兴提起裙子追上青愿,却发现女孩忽然停下脚步。她顺着青愿的目光看去,才发现结黎居然在集市里支了个摊子卖东西。
“结黎!”小兰花跑到摊子面前,好奇的看了一圈摊子上的货物。“你真的来摆摊啦?”
“那当然,挣钱的事少得了我吗?”结黎不屑的抬了抬下巴,眼睛就瞥到了站在小兰花身后一脸阴沉的青愿。她被那女孩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怵,忍不住示意小兰花。“她是谁?怎么跟着你?”
小兰花才想起昨夜结黎并不在场,可能完全不知道青愿的到来。她转过身正想给两人做个介绍,冷不防被青愿一把扯了回去。青愿的力气比她意料之中大很多,扯得她有点疼。小兰花想让女孩松松力气,抬眼才发现青愿的脸色阴沉又冷厉,有那么一瞬间就像发怒的东方青苍,让她都忘了开口。
“走!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你现在跟我回去,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不然我就永远都不说了。”
全程说话,青愿都没有看着小兰花,只恨恨的盯着不知所措的结黎。话毕,她就放开了小兰花,头也不回的离开。
“啊?青愿殿下,等等我!”小兰花不知道为什么青愿忽然改变了态度,但她着实有求于人,只好和结黎匆匆告别就提裙子追上前头大步流星的女孩。青愿着实继承了月尊一家的好基因,不到两千岁便已经高出小兰花一截,让不勤修炼的兰花草追得气喘吁吁。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