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无双至

千金难买早知道。元旦的时候槐桑突然接到一个自称是“菲克斯·中国”总部的电话，对方邀请她加入新开的分公司并给出优渥的条件。菲克斯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在中国也有好几家分公司，他们最近考察了C市也就是槐桑上高中的省城，觉得无论是人文环境、自然环境还是劳动力、政策方面都有十分高的投资价值，准备开拓新公司发展新业务。而对方之所以找上槐桑是因为槐桑在大三的时候作为学生代表接待过一个来自美国的访问团，当时访问团的一个随行老师对槐桑的表现和能力都很欣赏，他与菲克斯的CEO是同学，当老同学和他谈到开拓业务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中国行的时候那个落落大方的中国女学生，于是做了个推荐，也算个善因善果。

槐桑接到电话的时候有点蒙，直到对方再三确认他们要找的就是外语学院的秦槐桑，她迅速调整好状态做出回复“您好，我的专业可能与贵司的岗位要求并不相符，我对生物科技从未接触也未涉及，您这边是否再进行考虑？”“秦女士，不知道您是否记得威尔，他对去年在贵校的中国行十分满意，并向我司做了人才推荐，我们也对您的在校成绩做了调查，而且我们向您提供的职位是外联部副经理，新的集团业务将在C市开展，你作为本土人员，又是外语系学时，我们希望通过您帮助集团构建更加高效的沟通渠道，所以您是符合岗位要求的，综合各类考察，我们认同威尔的建议，你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也希望您考虑考虑”挂了电话，槐桑花了好一会儿平复受到冲击的心情，然后傻笑了好久。她之前确实真的很羡慕崇拜在新闻上才能看见的外交人员，高中那时候为数不多需要花钱的消遣就是花一块五去报刊订报，接收零星消息，放假在家就是传续从小的习惯和爷爷奶奶看新闻联播，每当看到外交人员对外交流维护了国家权益的时候她就会异常兴奋。就连填报志愿的想报师范也更多的像是在听了很多诸如“小姑娘养不熟的，长大了去了外省哪还能指望她给养老”的闲言碎语后的无奈选择，进而做的反击，还好在爷爷坚持下她还是来了梦想的大学。

进了大学之后，她也很努力的学习，，但却没有其他更漂亮的履历，同学中出色的太多了，大一大二就出国交流的也有不少，很多人都能做出丰富又好看的简历，就算如此每年能真正进到那个岗位的人依然凤毛麟角。她不是个擅长和现实掰手腕的人，她更擅长的是在春天种下豆子等着在秋天收获更多的豆子。至于能否种豆得瓜那本来也就是不符合规律的事，况且她现在也算是站在爷爷奶奶的肩膀上看过更大月亮的人。

她之前联系Q市那边的单位也迟迟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菲克斯的邀请无疑是天降馅饼。她拿起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报喜，蒋菁华笑得合不拢嘴“老秦、老秦，快来听电话，桑桑可太有出息了，你爷爷又该吃错了，这次又是我先接到你的电话，还比他先听到这个好消息”说话间槐桑听见话筒里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急促又沉稳。槐桑笑“奶奶你看我爷爷是不是明明走得很快然后那个脚步还是稳稳落地，我一听那个脚步声都能想象我爷爷走路的样子，以前回村他们就总逗我说我爷爷脚上看着很急，脸上都是笑眯眯的，像倚天屠龙记里的那个布袋和尚”对面传来含笑的声音“坏丫头又跟你奶奶说我什么呢”“爷爷，我跟奶奶夸你帅呢，依然不减当年秦校长的风范，顺带再跟您报喜呀”槐桑笑眯眯的撒娇。跟爷爷奶奶聊了好大一会儿奶奶叫爷爷赶紧挂电话“挂了挂了，这都说了二十多分钟了，这得多少话费啊，少量多次少量多次”槐桑觉得好笑，爷爷在那边委屈巴巴的回奶奶“每次都是你讲的最多，蒋老师是一点道理不讲”虽然软着回了句嘴，却还是乖乖把电话挂了“桑桑，先挂了啊，下次打来要先跟爷爷讲话啊”又听奶奶嗔怪爷爷是老小孩。爷爷奶奶恩爱了一辈子，她从没见过爷爷奶奶红过脸，她觉得那是他见过的最好的爱情，也是她爱情观的形成。

可明明前几天还在跟她说下次打电话要跟他先讲话的人突然就进了重症。接到电话的时候槐桑正在和楚婕去自习室的路上，天还早黑蒙蒙的，路灯还亮着，路上也还没几个人，她俩在咬耳朵说到有趣的地方还捂嘴笑，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昏暗空旷的环境里铃声显得尖锐而突兀，楚婕疑惑“这么早谁给你打电话呀”槐桑穿的有些厚行动不太灵活在兜里摸了会儿才找到，拿出来已经挂断了，又接着响了起来，槐桑顾不得回答楚婕，心突然狂跳接起电话，对面传来焦急的声音“槐桑，你爷爷不太好，你请个假回家来一趟，直接到省人民医院的住院部，你奶奶现在也精神不太好”槐桑张了张嘴发现发不出声音来，就拼命点头，对面又叫了她几声她才后知后觉对面并不能看的她点头，用力深呼吸几下，开口已是带着哭腔“三叔我知道了，我尽快回来”合上手机就想往回跑，楚婕看她状态不对忙搀着她回了宿舍帮着收拾东西，又送她到大门口给她拦了出租车，变故来的太快槐桑有点反应不过来，像是个木偶一样呆愣，直到出租车师傅叫了两声“姑娘，姑娘到机场了”她才反应过来，掏钱付了车钱，进了大厅犯难了，她没坐过飞机，她找到服务台，忍着眼泪求助“您好，能不能帮我买一趟最近到C市的机票，我给钱的，我带了钱的”说着就开始往兜里掏钱，服务台里站了三个年轻姑娘，看着她的样子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年纪稍长的站出来问“女士您好，您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您先别急，您表达清楚好吗？您现在情绪太激动了您先缓缓”她以为槐桑是精神出了问题，槐桑又表达了一遍，三人还是一样的说辞，最后说需要跟上级汇报一下，槐桑所有的情绪开始决堤，她哭起来“我以前没坐过飞机，我不知道怎么买票，我只是想请你帮我买一张到C市的票，这很难吗？”对方看着她的样子更是不敢上前，槐桑看着她们的样子起身去求助别人，而那人正好是沈知柳的同学，沈知柳和他的同学要出国竞赛，几个人推着行李站在电子牌前看航班信息，他们站的离槐桑很近，一道爽朗的女声吸引了她，她走过去“您好能麻烦您帮我买一下票吗？”交谈被打断，几人齐刷刷看向她“秦槐桑？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沈知柳认出了槐桑出言关切道，槐桑艰难地扯起嘴角“我没坐过飞机，不知道怎么买票”看着她明明很悲伤焦急还是对他扯了嘴角笑，沈知柳没问别的只问她要了身份证问了目的地就去给买了票，几人也一起取了票陪着槐桑进了登机口，看着槐桑那样，几人也不好再说笑，槐桑有些不好意思“今天谢谢你们了，等我回来再好好感谢，你们有事先忙吧，我过会儿自己可以的”看着槐桑坚持其他几人和槐桑也确实不熟简单打了招呼也走了，沈知柳没走虽说两人也确实算不上多熟，但好歹比其他人好点，他看着槐桑那样总有种不放心的感觉，他就留下了准备送槐桑登机。剩下的时间只剩沉默，只在槐桑登机的时候沈知柳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了一句“坚强点，都会好的”他也不知道槐桑怎么了，只能如此安慰。

槐桑紧赶慢赶终是在六点多到了医院，秦璨兴中午已经转到肿瘤科的住院部，只有蒋菁华和秦志雄在医院陪着，槐桑看着躺在床上戴着氧气罩还在昏睡的老人，才几个月不见人消瘦了很多，槐桑深吸口气，让奶奶坐着休息她去了主管医生的办公室，没想到也是遇到了老熟人。褚建华，她爷爷当年劝回学校的学霸她的高中师兄，见是熟人褚建华也不打马虎眼了，直接道“槐桑，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老校长的情况很不乐观，主要是拖得太久了，如果能提前半年发现的话，没准还能多努力努力，现在只能是听天由命了，已经是肺癌晚期，趁着他现在还有意识你和蒋老师多陪陪他吧”“爷爷从来没这种情况，他怎么能是肺癌晚期呢？明明国庆我回家的时候他都还好好的，我还陪他去爬了山，他速度比我还快，怎么会这样呢”“镇上的卫生院也没给出具病历本，但我问了蒋老师，之前五月份秦校长就感冒咯血了，那时候都以为是咳嗽带出来的血丝，卫生院的条件也达不到，就照着普通感冒治疗，这样的情况在我们医院也是很常见的，你多宽慰宽慰蒋老师，他俩好了一辈子，我怕她也挺不住，我这几天尽量待医院里，有什么事你来叫我或者给我打电话”槐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病房，蒋菁华看她的样子反过来安慰她“不要担心有奶奶呢”槐桑忍不住抱着她默默流泪，蒋菁华就一下一下的拍她的背，就像她刚到秦家那时候哄她睡觉一样。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她的脑子一片混乱，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槐桑在医院外面开了两间宾馆强制着让蒋菁华和秦志雄去休息了，她自己又回了病房，她坐着靠在床边不住地用脸去蹭秦璨兴的手“爷爷，不是说好了吗？我们三个人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我马上也要毕业回来工作了，到时候我就租一间大大的房间，你和奶奶就来陪我住，我放假了又陪着你们回裕华，多好呀，你都还有好多事没做呢，没看我穿着学士服毕业，没看我找个对象，没看我出嫁，你怎么舍得放桑桑一个人面对那么事呀？还有奶奶，你以前不就总舍不得奶奶下厨吗？不是夸奶奶做饭没你做的好吃吗？以后奶奶吃不到你做的饭怎么办？还有那个讨人厌的二爷爷，他肯定会趁你不在欺负我的，他以前还打我您不记得了吗”说着说着眼泪就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最后槐桑靠着床沿睡着了，等她醒的时候她看见秦璨兴歪着头看着她，她激动的大哭起来“爷爷，爷爷，爷爷”连续喊了好几声又跑去喊褚建华，又给秦志雄打电话，褚建华来的很快，睡眼惺忪的，对着秦璨兴眼睛看了看，又简单询问几句，蒋菁华和秦志雄也来了，秦璨兴一直朝着蒋菁华伸手，嘴巴张合着，蒋菁华上前拉着他的手，把头凑近秦璨兴一直在重复“回家回家”蒋菁华跟褚建华商量了决定还是办理出院回裕华。褚建华出面跟院领导做了申请，又花钱让救护车送她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