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游（七）

交四更，诸山寺观鸣钟。鲤跃居里的几人摸着黑匆匆收拾了行囊，奔至城门，几辆马车已经候在那里了。看着两个黑影快速闪入其中一辆，几人旋即上了不同的车舆，立刻马不停蹄地朝不同方向奔去。

今日一别，怕是终生难见了。一切尘埃落定，这已是最好的结局。

一路跑了两个多时辰，飞燕掀开帘子探头认真看了许久，确定没有人尾随，才放下一直悬着的心，轻轻吁了口气阖眼歇息。待她再次睁眼，已能看见驿站了。公孙策站在不远处焦急地张望着，一看到她的马车，便急急奔来。待马车停定，立刻上前将她抱了下来。

牵着飞燕进驿站茶肆坐下，桌上已经备好了热腾腾的茶盏和包子。飞燕直呼太饿，一落座便拿起包子急急吃了起来，公孙策含着笑给她递茶，柔声让她吃慢点。含糊不清地应了几句，大口喝下一杯清茶，又啃了两个大包子，飞燕才终于停下来。揉了一下微鼓的小腹，惬意地眯着眼伸了个懒腰。

“好好歇一下，到下个驿站还有半天时间。” 又给飞燕斟了杯茶，公孙策才放下心来开始啃包子。飞燕乖乖点了点头，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摇晃着双腿左右伸展手臂，还不忘盯着路上来往的人马。

两人不敢耽搁太久，吃饱喝足便继续赶路。飞燕抱着包袱坐到公孙策的马车上，一脸欢喜地掏了半天，摸索出一包蜜饯果子，心满意足地吃了几颗，又一脸娇羞地塞了一颗进他嘴里。

含着果脯，不过多时，飞燕的小脑袋便开始小鸡啄米般点啊点的打起了瞌睡。公孙策瞧着她这般安静乖巧的模样，嘴里酸酸甜甜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轻轻给她拢了拢鬓边的碎发，伸手将这小丫头拥进怀里，自觉给她哼起了小曲。

山路一路颠簸，颠了好几个时辰，终于到达驿站。等二人赶到附近客栈时，天已经黑透了。待飞燕收拾好房间，楚楚和展昭才姗姗来迟到店。

“庆祝我们京城五虎顺利集合！”众人举杯，庆祝这来之不易的团圆。

“这次能平安迈过这关，可是要感谢飞燕啊！你们该敬她一杯。”包大娘举着杯，笑盈盈地开口。

“要不是飞燕入宫把皇上搬出来，包大哥你们可是早折在法场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丢下我们逞英雄。”楚楚小小地朝包拯翻了个白眼。展昭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菜，还不忘拼命点头表示同意。

“对对对，是我的不是。飞燕可是咱们贵人啊，几次请得皇上救场。”包拯赶紧自斟一杯，小心地陪着不是：“包拯感谢庞大小姐的救命之恩，感谢凌大小姐的拼死相救，两位姑娘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几杯下肚，众人心情愉悦，话语也开始多了起来。“你们知不知道！当初这包黑炭花一两银子向路人买了一幅画，还大言不惭点评了一番，那个路人竟然是当今圣上。”

“啊？”公孙策展昭包大娘三脸惊讶看向楚楚。

“哈哈哈！”飞燕笑到乐不可支，“一两银子！皇上还跑去卖画了？我早和他说过了，他的画就是很差，他还不信。我都好几次和他闹起来了。包大哥也这么说，这下他可信了吧！”

“啊？你还敢和皇上闹起来？飞燕姐姐你真了不起！” 这回是公孙策展昭包大娘包拯楚楚五脸惊讶看向飞燕。

“谁让他老喊我进宫赏画！他那些大作真的是很一般嘛。”飞燕撅了撅小嘴，毫不客气地吐槽着。

许是酒上头，包拯也忍不住悄声跟着附和：“对，皇上的画气势单薄气韵不畅，真不算高明，就值一两银子。”两人找到了共鸣，不断数落着皇上的画作。直到被包大娘和楚楚一人一筷子敲头，才怏怏闭了嘴。

公孙策心里百感交集，从前他只知飞燕是庞府的千金大小姐，却不知她如此得宠，就连皇上也对她百依百顺的，又想起那些个民间小说里说想求娶飞燕的公子哥儿能绕着京城排上几圈，顿时如坐针毡。端起酒杯郁郁喝了一大口，侧头看向飞燕，凝视着她娇俏的侧脸，不禁忆起昨夜的温存，不安转瞬又化作了甜蜜。公孙策思绪飞转，只是大家都沉浸在打打闹闹的喜悦中，没人察觉到他变来变去的奇怪神色。等他终于从这心慌意乱中挣脱出来时，众人的话题已经从皇上的画跳到车马的安排又跳到江南的美食上了。

“据说江南的荷花酥可是一绝，我们到时候泛舟湖上，品茶赏景，可好！”楚楚托腮憧憬着江南之行。展昭第一次远游，自然是兴奋不已。已经微醺的飞燕和包拯，一个靠着公孙策的肩头，一个傻傻注视着楚楚，频频点头应和。

包大娘看着眼前这姿态各异却皆是一脸向往的京城五虎，轻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