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游（十三）

客至则设茶，欲去则设汤。经寮斗茶，丽景品茗，解尘心，消百忧，是当下最赏心之事。沈府的茶会，宾客如云，热闹非凡。

后院设立了数张茶案，团茶，茶具，火炉一应俱全，只待点茶人了。

展昭的心全然在沈府来往的丫鬟身上，目光紧盯着进出端茶倒水的丫头们，恨不得逐个拉着问名字，只是贵客在堂，他们初次登门也不好太莽撞。

寇随之认出了与飞燕同行的黑脸人便是屡破奇案，闻名天下的庐州才子包拯，便主动上前与之攀谈。虽是和包拯说着话，眼光却不住地落在一旁的飞燕身上。话题聊着聊着，也跃到了飞燕身上。云华县的官员们最是会看脸色，纷纷拥了上来。沈家二公子沈应禹从内院出来看到聚堆的人群，便快步上前加入客套寒暄，对着飞燕与寇随之笑得一脸谄媚。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奉承着，把眼前三人都要吹捧上天了。

还不习惯官场这套的包拯，黝黑的脸有些暗暗发红，嘴角挂着一个尴尬的微笑，客气地拱手应和着。而飞燕早就看厌了这些阿谀奉承的面孔，表情淡淡的，脸颊却也和包拯一般，脸上染了些许红晕，只因身旁站着一个脸比包拯更黑的公孙策。

公孙策思绪万千。他深知飞燕的性格，若非熟悉的人，她从来都是直呼大名，可今日她却喊这位寇大人“随之哥”。他们相识这么久，她也只是喊过自己几次公孙大哥。况且，这位寇大人喊飞燕“小九”，难道这也是飞燕的别名？可为何这声称呼会让他这么不舒服。从前飞燕与包拯那场乌龙之事，已经让他醋坛子打翻了好几回。现下好不容易等到飞燕开窍，弄明白怎样才是喜欢一个人，明晰自己真正的心意，还没甜蜜几日，却又冒出来一个寇随之，难不成他公孙策的情路注定坎坷吗？

看着公孙策的脸色越来越沉，飞燕心里七上八落的。她还没来得及和他解释，现下身边全是人又不好说话，只能瞧着公孙策的脸越来越臭，她急得小脸也越发红润。就在他为了强行维持风度而装出的一丝淡笑消失殆尽之时，飞燕伸出小手挠了挠他背在身后紧握的拳。

手上传来飞燕温暖的体温，鼻间萦绕的是她淡若幽兰的体香，公孙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不再去细想那些让他不安的念头，反手包住了飞燕柔弱无骨的小手。身边宾客聊得热火朝天，两人神思却全在偷偷紧握的双手上，悄悄共享这份只有彼此知晓的甜蜜。

一切尽在不言中。公孙策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寇随之察觉出二人之间不同寻常的亲密，望向飞燕的眼神便带了些探寻之意，但此时的飞燕弯眉浅笑，低着头不知想着什么。他神色一黯，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同样低头含笑的公孙策。

面如冠玉，眸若点漆，神清骨秀，皎如玉树临风前。白面书生，风流才子，不像好人，寇随之自觉给公孙策下了定义。

“各位贵客，请随我移步至庭院，点茶大会即将开始。”沈应頫亮如洪钟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应声而行。展昭趁机挡住了一个约莫十岁的婢女，急急开口：“小禾？”

丫鬟疑惑地摇摇头，眼神陌生地看向眼前几人。就在失望之际，小丫头怯生生开口回了一句：“小禾她在后厨准备糕点。”

“公孙大哥，包大哥，小禾她果真在这里！走，咱们去找她。”没想到刚入府就有好消息，展昭激动得抱住公孙策的臂不停摇晃，满脸喜悦随着宾客大步向庭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