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两人牵着绳子，闻人瑟一手握剑注意前方，祝锦则拿出袖中的红剑注意着身后，两人无声又默契地沿着石滩往下游去。
不多时，在天空彻底暗下来之前，真被他们找到了一个能容他俩过夜的山洞。
山洞外面有些潮湿，水滴成线在山洞口挂上一片雨帘，两人一前一后进山洞，祝锦将身上的衣袍拎起来，小心翼翼迈着步子前进，走在前的闻人瑟感觉鞭子被扯住，回头看了眼她。
女孩白净纤瘦的脚腕暴露在行动荡起的衣摆下，谨慎绕开积水的水洼，不想让衣物染上泥污。
闻人瑟见她没问题，收了眼继续往里走。
最里侧倒是没受一点影响，干燥且暖和。里头有不少人居住过的痕迹，中间放着一张铺有稻草的石床，旁边还有些落满灰尘的木架跟零碎的工具，上面缠绕着厚厚一层灰色蜘蛛网，一看这座山洞就已荒废许久。
山洞门口就是河水，也不怕走丢，闻人瑟挑拣出好的工具去打水，将山洞里收拾了下，而祝锦此时身上的疼痛缓解了不少，看见闻人瑟倒是自觉，她则主动弄了个火堆，打量起山洞来。
此刻天色已暗，黑暗中的雾气从静止不动变得飞快翻动起来，似有东西要从里冲出，闻人瑟仔细看了眼，没再停留，往回走。
刚才没太留意，原来这山洞里还别有洞天。
木头架子被祝锦拆了当火把，而摆放架子的下面是两个黑黑的石洞，分别连接着两处隧道，左边的石洞垂下一根鞭绳。
石洞里穿来女孩空灵的回声：“闻人兄，我在左边的洞里，你快下来。”
听这回声，隧道似乎有些长度，闻人瑟闻声跳下。
哒哒的脚步声接近，祝锦感到身后的人来得迅速，指着石壁说道，“闻人兄，你看这墙上的壁画。”
壁画有些年头了，有些地方已经被侵蚀氧化。不知用什么材料涂的，靠近石壁时，隐隐有股难闻的气味，而壁画的内容让人看了更是难忍。
整片壁画只用了黑红二色，上面画着一块块类似小人的生活图景。小人代表眼睛的地方没有上色，只是空留在那，有些诡异，而除了小人，周围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黑色小点。
刚开始祝锦以为是上色时的笔刷不小心洒出来的，但仔细一看，他们在小人周围分布均匀，密密麻麻的一片，而且这些小点，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精细，它们像雪花一样，靠近点看，能看见黑点向外分出的细枝。
是什么东西？
想到闻人瑟手里没有火把看不清楚，她将火把递给他，后者没有接下，只是沉默地看了她了眼，然后才向石壁上看去。
祝锦提醒：“前面还有。”
闻人瑟边走边看，身影离光源越来越远，直到壁画的尽头，祝锦已经看不见他，只听见他问，“怎么了？”
祝锦没想其他，她跳下来后才反应过来，现在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个闻人瑟。
未防两人走丢，她没走远，听到上面有动静，立马开口叫闻人瑟下来。
但此刻不远处的闻人瑟表现得却有些古怪。
祝锦朝黑暗处看一眼，不动声色往后撤步，握紧了袖子。看完石壁上画的这些红红黑黑的诡异壁画，他只问她怎么了，正常人会是这个反应吗？
“闻人兄，你帮我再往前看看还有没有，转弯那边应该还有东西，这边的我还要花点时间。”
祝锦的脸颊上滑过一滴汗珠，她偏过脸，举起火把佯装仔细看壁画。
那边过了好久没动静，祝锦背后发麻，思索着是否要将小红剑拿出来，闻人瑟开口了。
“好，我去看看，喊你的话就快过来。”
祝锦点点头，重重嗯了声。
听见闻人瑟提步朝石洞转角走远，她提步就朝原路跑去。
来时她系在木架上用来出入山洞的绳子不见，而另一头空洞渗人的男声似在她耳边响起。
“小锦，你要去哪？”
*
闻人瑟跳下石洞后，却迟迟没有看见祝锦的身影。
如果祝锦真的在下面，不会没有光也没有脚步声，不会喊她的名字也不应。
他抬头看看来时的石洞，透过石洞，外面的石壁顶上是火堆燃烧的影子。手中微微催动剑，剑身发出的亮光能照亮他脚周围，闻人瑟向前走去。
手碰上石墙上一块凸起，他握剑朝墙上看去——
只见墙上大大小小的黑点，像一只只眼睛般看向他，有那么一瞬间，闻人瑟以为是自己头疼的原因看走了眼，那眼睛好似会动。
等他再看去时，那些黑点却安安静静地待在墙上，应该是从墙上长出来的什么东西。
手中运剑就要朝一块黑点砍去，身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闻人兄，我在这儿。”
他朝身后看去，祝锦正背着手歪着脑袋冲他笑。
从石洞下来只有一条路，只能容两个人并肩走，他明明记得刚刚没有看见祝锦。
她怎么从他身后过来了？
闻人瑟看着她靠近，没有讲话，却将手中的长剑握正。
“怎么了？”
祝锦对眼前人的反应有些困惑，步步靠近，对手边石壁上奇怪突兀的黑点视若无睹。
“你不是她。”祝锦可不会对表现得这么单纯亲切。
除了面上过得去的礼貌，闻人瑟压根看不出来祝锦为什么要救他，她明明对他有些疏远，还有些......讨厌？
闻人瑟率先动手，长剑猛然冲刺的同时，他拉开两人的距离。
能悄然无声出现在他背后，只能说明那人功力绝不在他之下，在陌生的环境，他先要做的是观察。
而观察需要时间。
在闻人瑟撤退的一瞬，祝锦在原地没动，可长剑未近她身半分，就被以同样的招式弹了回来。
石壁上的黑点也在这时活动起来，仿佛要挣破禁锢逃离这坚硬厚沉的石头牢笼。
闻人瑟借着剑光看清石壁上的一颗颗黑点掉落在地，紧接着，黑点外壳像一层泡泡被里面的东西戳破，空荡的石洞隧道里响起一声接一声的水渍声，他们的外壳像一滩肉糜一样流淌在地，里面鲜活的红色活物从内向外攀出，无数条通体是红的蛊虫扬起了口器，朝闻人瑟齐声嘶鸣。
“嘶嗬啊——”
听见这些虫的叫声，闻人瑟迅速捂住耳朵，却还是没来得及，脑中顿时感觉有百双手在拉扯，似要将他撕碎生吞。
本就未痊愈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愤怒填满胸腔，理智被吞噬殆尽，他看向眼前依旧笑得灿烂的祝锦，一肚子是火。
笑什么笑，又蠢又难看。
杀了。
一声剑鸣响起，地上的蛊虫随声而动，祝锦空洞的双眼猛然回神。
刚刚闻人瑟无声无息贴在她身后时，她毫不客气对他用了封喉蛊，将火把往其身上戳，就在那一瞬，他突然跳到了石壁上，身子堵住了石洞，双手双脚呈诡异地形状翻转，模样像是被石壁吸住。
但祝锦看的一清二楚，他是凭空跳上去的。
封喉蛊对他居然没有起作用？
祝锦没犹豫，攥紧火把朝隧道里面撒腿跑去，她没有注意到，火光照亮沿途的壁画时，将那群黑点纷纷唤醒，它们宛如蝌蚪般，无声无息跟随着祝锦在石壁上落下的黑色阴影里。
身后的闻人瑟依旧保持着那道诡异的姿势，四肢攀附在石壁顶上朝她爬行追来。
“别跑——”
祝锦没回头，在隧道里转过一道又一道弯，而这石洞底下的道路好似走不到尽头，即使前面没有死路，她也不能这样不要命般跑下去，会被耗死在这。
“祝锦，别跑——”闻人瑟好听的声音响起，嘴里说的话却令人火大，“又蠢又难看，杀了你，杀了你......”
祝锦脚步一个趔趄：？
什么玩意？
她正想着，发现眼前的道路突然宽敞起来，若隐若现有着亮光。
加快速度跑，一块面积不小的石质平地就在身前，墙壁上是枯枝烂叶，几颗发黄的夜明珠挂在上面，六扇挖空的石门正对着她，里面幽暗莫测。
手上的火把被一股邪风吹斜，将灭未灭，祝锦眼尖地发现自己影子里似乎有什么，光源的变化让藏在黑影下的蛊虫被抓个现行。
祝锦心里一惊，这些蛊虫是什么时候跟着她的？
让她更惊恐的是，方才还在身后的闻人瑟转眼就到了身前，只不过这会儿不再是扭曲诡异的身姿，而是一副人模狗样。
如果不拿剑指着她的话。
火把最后一点火熄灭，有什么东西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刚刚那个说她又蠢又难看的闻人瑟，不肯接火把，八九不离十应该是蛊虫，眼前这个拿剑又嚣张的才是真货，而他应该也跟自己一样刚经历了同样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拿剑指着她！
祝锦看了眼身后，空无一人，而那些蛊虫也不见踪影。
“唔唔唔！”
闻人瑟！
“唔唔！”
是我！
她什么时候不能说话了！
祝锦双手比划着，想告诉闻人瑟这里不对劲，可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对面的人无动于衷，毫不留情朝她一剑刺来。
祝锦险险躲过，却还是被这锋利的剑气划破，白嫩细长的脖颈处迅速留下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