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起点
大陆再次恢复平静,而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平静。
“爷爷,她还会回来吗?”望着空荡荡的教皇殿,千仞雪突然有些冷,她害怕听到那个否定的答案。
“多给她一些时间吧。”千道流拍了拍孙女的肩膀。
比比东走了,一个人。
那个人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她的怨恨、困境连同那份血债,全在这场战争中化为无有,只是代价用的是那个人的命……
“对不起,我想静一静。”临行前,她鼓励千仞雪:“我最初就是希望能生活在一个自由公平的土地上,我相信你能做到。”
生命之神用力量修补了残损的大陆,并将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人全部复活,除了比比东等少数人,所有人的记忆都被抽离,一切归于原点。
对他们而言,这就像一场虚无诡异的梦,现在梦醒了,他们还要继续生活。
以波塞西为首的海神岛独立在外,唐晨带领昊天宗彻底归隐,失去记忆变为普通人的唐三也被唐昊夫妻俩带回安顿,七宝琉璃宗和蓝电霸王龙宗也重新回到自己的宗门,新七大宗门则依旧归属武魂殿。
大陆一划为二,天斗帝国跟星罗帝国合并为斗罗联邦,武魂殿依然武魂殿,只是帝国的称号来得快去得也快,双方以神之契约定限,万年内不得开战,共同治理这片大陆。
自凝魂环和人造魂骨的方法神已宣告世人,魂兽与魂师之间的冲突得到缓解,龙神重掌五大神王之位,神界大门彻底关闭,这片大陆再无成神的可能。
“她选择燃尽灵魂之力除了救你,也是不想自己成为一个彻底失去自我的工具,这是她早就做好的决定,你不用自责。”天使神在离开前说出了真相。
比比东告别武魂城,包了一辆马车,坐在车内的她回顾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这位小姐,我们到了。”不知过了多久,车夫停车喊道。
下了车,往前走几步便是一座很不起眼的村落。
记忆中的模样不见踪迹,新的人群已经取代那些逝去的故人重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的时光自6岁后就再与她无缘。
“哎哟,漂亮姐姐对不起!”一群小孩跑来跑去,其中一个不小心撞到比比东,没心没肺地道完歉又嘻嘻哈哈地跑走,无忧无虑、朝气蓬勃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生羡慕。
拐进一条岔路,儿时的家只剩下门前那棵果树,比比东走到一处停下,用魂力翻开杂草丛生的地面,找到跟她脖子上一模一样却陈旧过分的吊坠,立下两座无人的墓碑……
之后,比比东便在这里住下了。
“你怎么能让老师一个人走了!”胡列娜心急如焚,她就说怎么在节骨眼上被派出去做任务,老师果然是故意支开她的!
“难不成你要我拦下她?”千仞雪也没想到都一个月了,人愣是半点消息都没传回来!
“对不起,我只是……”
“我懂。”
又过去两个月,千仞雪等不下去了。
“爷爷,我想……”
“不准去打扰她。”比比东的书房内,那个人的虚影忽然出现。
千仞雪很惊喜:“你还活……”
“我的生死早已注定,但她的人生还没有结束。若她想,人自会回来,若她不愿,那你便当世间再无她这个人,履行好你身为天使一族后人的职责,忘记她。”
虚影消失,也打破千仞雪最后一丝念想。
“忘记……”她忘得了么!那是她的母亲,那些过往像印记一样篆刻在她脑中,如果一定要忘记,那还不如一开始就选择剥除她的记忆!
千仞雪不能接受,这个“比比东”就这么讨厌她吗,不惜留下魂念之力也要给她添堵!
“她是不是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如果她还活着……”
“小雪,你太冲动了。”千道流暗自摇头,孙女虽然继承了他们千家的容貌武魂,但性格方面更像比比东,在感情方面太容易钻牛角尖。
“可是她……”
“告诉爷爷,你真的完全放下了吗?”
“什么?”千仞雪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们是血浓如水的母女,为了你,她无论如何都会回来,但你也要在她回来前做好准备,明白吗?”千道流语重心长。
听懂那句准备的含义,冷静下来的千仞雪默默点了点头。
耶林城。
一年一度的灯会又到了,夜晚的街道特别漂亮,到处都是五彩缤纷、形状各异的花灯。
“请给我一个蜘蛛花灯。”比比东在十天前作别故乡,徒步来到了这座城。
“呃,我们这儿不卖蜘蛛的,您要不要看看别的?”小贩心想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喜欢蜘蛛那种可怕的玩意儿。
“不用,就那个纯白的好了。”
又买了些颜料,比比东干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金色的蛛身,八只蛛矛上缠绕着紫绿相间的华美花纹,画完后,她露出笑容,“原来蜘蛛也可以很好看呢……”
武魂殿外的天空广阔无垠,只是她的双眼被仇恨掩盖,所有美好的事物也都被她的野心抛诸脑后,昔日的种种执念在此刻全被忘却,心中只留有一人的身影。
比比东将灯点燃放入河中,画着灭世蛛皇的河灯越飘越远,带着她对那个人的思念一起飘向远方,河灯随水流远去,她盯着河流的尽头怔怔出神……
“妈妈,河水是不是要流入大海?”
“是呀,就像我们回家,河流最终也要回到自己的家,大海就是它的家。”
一对母女经过比比东。
大海,家……
“时空缺口。”是天使神!
比比东静心聆听脑中的声音。
“你体内有她三分之一的魂魄,只要找到时空缺口,便有机会与她的残魂产生共鸣。”天使神当然知道准确的地点,但神不能干预人界,否则便会引来天罚,这已经是她的极限。
“谢谢……”比比东欣喜若狂,纯净的灵魂之力可以跨越时空界限,哪怕希望渺茫,她也要试一试!
根据那些话留下的线索,她来到那个人大战后被击落的海域,这里离海神岛不远,跨海的桥梁已经架起,两边也开始学着互通贸易、和平共处。
虽然对方现身是在嘉陵关,但灵魂之力的起点是在这片海域,如果能……
“爸爸妈妈,请你们保佑我找到她。”比比东握紧蜘蛛吊坠。
不惜燃烧自身的灵魂之力,比比东将其编制成一张足以罩住整片海域的大网,深入风平浪静的海面,一百米、三百米、五百米,直至无法再进一步……
可不管尝试多少次,她仍旧得不到想要的回应。
日复一日,转眼间又是两个月,她还是一无所获。
黎明将至,天边泛着亮光。
比比东摩挲着胸前的吊坠,咸腥的海风吹动她的长发,海浪打在沙滩发出的嘈杂声音让她心生烦躁,不由加快手上的动作,吊坠发出光亮,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再次出现在眼前,她顿时就湿润了双眼,“你还活着对么?”
“你的新生才刚刚开始,我不过是你这场梦中的过客,不该成为你的心魔。”
虚影飘近,抱住比比东。
“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过去,我想看到你过得幸福,回家吧,她们在等你……”她们是谁不言而喻。
海面荡起点点波光,虚影已经随风散去。
落下的一点金光停留在指间,久久不曾散去。蓦地,比比东掀唇,吹出一缕轻气,光点随着海风飘起,带动她身体里散出的灵魂之力汇聚成流,最后一同没入海中……
整整一年,武魂殿和斗罗联邦的合作步入正轨,农种经济复苏,民众安居乐业,这片大陆迈向空前绝后的和平繁荣。
望着头顶这片无比晴朗的天空,比比东感叹这一年过得真快,这些日子她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写信寄回武魂殿,与千仞雪交流治理意见,偶尔还会分享一些各自的做事心得,尽管没有待在一起,但两颗心却因为这些平淡的文字靠得更近了。
“老师!”一见面,胡列娜就带着哭腔扑上去。
比比东好笑地搂住徒弟,双目却望着紧盯自己连眼都不敢眨一下的某人。
“欢迎回来……妈妈。”千仞雪鼓足勇气,终于叫出来了。
比比东朝女儿露出笑容:“你做得很好。”
“那,那你……”
“嗯,不会再离开了。”抬手揉了揉那头金发,比比东会心一笑。
因为她答应过那个人,会好好爱自己。
——
深海之下,少女伤痕累累的身躯被暗流无情地冲刷着,胸口不断有金色和黑色的能量交错窜出,猝然间,另一股外来的力量拥住完整的她,阻止能量流失的同时又在慢慢修复她的伤口……
“醒过来吧,我要你活着……”
温柔坚定的女声在耳边反复回荡,仿佛祈祷的咒语刺激着灵魂,少女紧闭的双眸得以睁开,在黑暗中反射出血红的光,刹那间平静的海面翻起滔天巨浪……
“为何这样看我?”
俊美无双的男人看起来体贴可亲,可少女却没有半分熟悉感。
“你是谁!”少女环顾四周,这里又是哪里?
“我是雨泽啊,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忘记,该罚。”无视少女眼中的警惕与防备,神情中流露出爱意的男人甚至大胆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如此亲昵的举动让少女本就不清醒的脑袋更加混乱,他们……是恋人?完全没有印象,不对!她应该……
少女愣住了,想不起来,脑中一片空白,找不到任何有关自己历史的印记。
“我……”是谁?
“你是我的未婚妻东儿啊,以后可要记牢了,不然我会伤心。”
她叫东儿?
眼中的迷茫褪去些许,少女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男人熟稔地拉起手走出房间,落日的余晖撒在阳台上,带着微微的暖意,远处便是蔚蓝的大海,脚下的土地与另一座陆地隔海相望。
“看,我们的新家。”
低处花园楼阁,俯瞰之下美得像一幅油画。
“家?”少女对这个字很有好感,她暂时压下心中的所有疑问,眨了眨眼指着远处的那片陆地又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斗罗大陆……”
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少女只是望着那片土地,心底就泛起阵阵涟漪。
“未来,我们会成为它的主人。”男人眺望着大陆,目光深邃,声音悠长。
少女闻言不解地转头,男人只是微笑,“你风寒才刚好,不能多吹风。”
半搂着少女,男人又将人带回了房间,而当两人转身的那一刹,那片大陆竟神奇地开始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