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
世界一共分为五个小世界，从上至下依次为主神存在的神性界，大天使居住的创造界，小天使居住的形成界，人类等生物居住的物质界，以及令恶魔永久受困的地狱。除了地狱只有无尽的焦土以外，每个世界的地表形态都差不多。换言之，类似现世的世界一共存在五个，并且互相不可见。
就像一栋楼，只能顺次上下楼而不能跳级，但地狱与形成界直接却存在一个由地狱之门分断的直接通道——调律之径。
除此之外，另一个可以间接跳级的方法便是堕天。
如果把所有世界看成一片深渊，把神性看作救生衣。拥有最高规格的神性的主神，理所应当地漂浮在水面上，也就是神性界。大天使们的神性通常弱一些，于是他们开始浸没在水中，存在于创造界。小天使们再下沉一点，生活在形成界。没有神性的人只能居住在接近海底的物质界。而恶魔秽躯就像一块巨石，将恶魔们死死地钉在海底，也就是地狱。
因此，若是将神性剥离，神明便与凡人无异，会立刻沉入物质界，无力回天。
芭蕾现在正处于神性界，一个文明水平停留在古希腊的神话时代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格局仅由十二位主神和他们的造物，以及少数天使支撑着，而且作为唯一一个没有永衡之树支撑的世界，它显得极为单薄脆弱。但主神庞大的神通力则直接弥补了这一点。
希腊的苍白结界，穹顶的天宫，北大西洋下的古城，东亚的沃土，迁移至巴西高原的帕特农神庙，南抵墨西哥湾的光明之座，亚马孙平原上的深谷幽居，北非的战场，西伯利亚的爱与美之殿，北美的巨型锻造工厂，澳洲的酒池肉林，独伫于极寒中的南极逆旅，由这十二个基点向外源源不断地辐射着原始，野蛮而且强大的神通力。
这便是由十二主神构成的神性界的主要格局。
他们在各自的格点，建立起神话般的国度，降下神的恩泽，享受造物的崇敬和信仰，同时也被禁锢在这些弹丸之地。
只是偶尔能片刻脱离，参加诸神会议。然而最近一万年，它举办的频率逐渐降低，仿佛神性界的事务不再需要所有主神共同决断。它的主要内容也逐渐由决议变为消遣。
就在刚刚，最近的一次诸神会议中，芭蕾被这个世界的主宰者命令堕天。
会议结束后，她没有别的行动，而是优先回到了古籍阅览室，这个能令她好好冷静下来梳理现状的地方。
在鳞次栉比的书架中，她的内心终于回归宁静。
芭蕾开始思索着提出了第一个疑点——路西法罗的威胁。
明明应该是迫在眉睫的大事，但诸神会议给定的时间却不可思议的宽松，甚至都有功夫去找狄俄尼索斯临阵磨枪。再加上他们的态度，散漫，乖张，纨绔，似乎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眼里。
难道它其实无足轻重吗？
不，不对。路西法罗极其危险，这毋庸置疑。但她毕竟还在物质界，离神性界太远，就算恢复了魔力，最先着急的也是形成界的小天使们。况且神性界脱离了永衡之树，她无法立刻对神性界产生威胁，这大概就是诸神消极对待的原因。
换言之，虽然那帮神明已经根本不在乎这些破事了，但名义上他们仍需替天界分忧，自己只是形式主义的牺牲品罢了。
之前是加百列，现在轮到芭蕾了。
这么简单的问题自己竟然没有早点想到，事到如今才终于勉强在大愚若智的靶子中射出柳暗花明的一环来。
她现在有点能理解拉斐尔，米迦勒和诸神的泰然自若乃至不屑一顾，也琢磨出一点纸上得来终觉浅的道理，但她始终不甘心做待宰羔羊。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从诸神会议这块大砧板上跳出去，让路西法罗什么的先靠一边凉快去。
一来是被玩弄于股掌，被随意地决定自己的命运，她不服。
二来在彻底理解爱的含义之前她绝不能就这么枉死。
但是就这么灰头土脸，不明不白的从神性界逃走吗？
她可咽不下这口气。
迟早要让这帮老 登儿付出代价！这样的想法不断浮现在芭蕾的脑海里。
不知怎的，芭蕾的思维突然开始变得具有攻击性，某些情感似乎正在萌芽。
差点糊里糊涂的枉死在那群腐败不堪的神手里，换作其它天使，确实早该破口大骂。
但真正令芭蕾感到愤怒的是，这些表面君子，明明身怀宏伟的神力和至高的神性，却不敢身先士卒，只知道混吃等死！连神下的造物都吝啬于借助形成界的天使，却要随意将天使置于死地。
不知不觉中，芭蕾竟感到深恶痛绝和怒火中烧，这些都是她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极端的情感。
毫无疑问，她第一次对其他人产生了恶意。
这种感觉以前未曾有过，为何迟迟到现在才让她产生了这股恶意？
不。
为何偏偏是现在？
对于自身产生的异变，她并非熟视无睹，也并非一头雾水。
要说最可能影响自己思维的因素，无非是最近接触的，已经留下深刻印象的，独一无二的。
比如说……
天堂福音。
“天堂福音，指引我的未来。”芭蕾在心中默念。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余不建议你现在出古籍阅览室，外面很危险。”
“什么？”芭蕾对突如其来的带着奇怪口癖的奇怪的声音说出的奇怪的话感到奇怪。
那个声音继续说。
“按照目前未来的走向，你将在一个时辰后，古籍阅览室外面被打个半死，拉到堕天祭坛。”
“等等，你突然之间在说什么东西？天堂福音呢？？”
“冷静，余之主君。余正是天堂福音。”
难以置信，耳边明显思维化的谈吐和之前只能问答的机械模式大相径庭。
况且它的音色也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像一个切切实实的生命了。硬要说的话，或许是像个萝 莉？？
下意识地，芭蕾已经无法将其视作一个卑躬屈膝的仆从，而是与之对等的友人。
“等等，你真是天堂福音？”芭蕾突然打断了它。
“真是失礼，余当然是有意识的。虽然余失忆了，但余从你的神通力中汲取力量，恢复了一点神智和记忆，虽然比以前还是相差甚远就是了。”
所以说……天堂福音在芭蕾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发的觉醒了意识！
这令芭蕾感到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有了独立的意识之后，天堂福音是否还会指引她想要的未来吗？她该如何确定它是否心怀鬼胎，图谋不轨呢？
比起芭蕾初次遇见天堂福音，她变得优先怀疑而非信任，这显然也是她第一次产生的想法。
不知不觉中，她的思维正变得迥然不同。
仿佛感受到芭蕾的想法，天堂福音解释道：“不必怀疑，你大可信任余。并且余也有让你不得不信的理由。”
“首先，余是一位公义之士，既然认可你作为主君，当鞠躬尽瘁，行骑士之义，助你理解爱之内涵。”
“其次，余有意识，就有灵魂。余本身铭刻在你身上，灵魂也早已与你的灵魂交融在一起。所以余与你休戚与共。”
“再者，你现在的处境危如累卵，没有余窥探未来的能力，无异于插标卖首。”
相比言之凿凿，有理有据的二三条，第一条显得苍白无力，但它却引起了芭蕾的兴趣。
“你要如何帮我理解爱？”
“余一开始就感觉到，你的灵魂相比常人有残缺，说明你的情感也是残缺的。余的灵魂可以帮你修复它。每当余经过一次休眠，力量开始苏醒，取回一些曾经的记忆和神智，你的灵魂也会相应趋于完善。这样一来，迟早能助你理解爱的内涵吧。”
仿佛电路在芭蕾的脑海中接通，过去的记忆不断浮现在眼前。将其穿插在一起，芭蕾灵光乍现，如此想到：
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能说的通了。
一开始我遇见天堂福音的时候，那种撕裂神躯的痛楚恰是因为灵魂在交融。那时候天堂福音的神智尚未复苏。我的感情也没有变化。
然后过了一段时间，天堂福音吸收了一部分我的神通力，在诸神会议的时候进入休眠阶段。
怪不得干喊喊不动，害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刚刚，天堂福音的休眠阶段结束后，随着天堂福音的意识苏醒，在其活跃的灵魂的带动下，我的灵魂开始第一次完善。于是从未体验过的情感在心底接二连三地迸发。
“余作为骑士，为你献上未来的引导，助你理解爱的情感。而你作为主君，为余提供神通力，帮余恢复过去的记忆与力量。”天堂福音青涩而又稚嫩的萝 莉音与话语透露出的坚定与忠义形成一股强烈的反差。
就刚刚的话来听，天堂福音确实不像居心叵测之人，不然也没必要说这么多，继续装作机器一般的天堂福音就行了。而且预知未来这种变态的能力暂且不提，光是能够帮助芭蕾理解爱意就求之不得了。
芭蕾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随即让天堂福音解释一下未来的具体情况。毕竟天堂福音变得可以交流，这一点可要好好利用起来。
但天堂福音却表示无法透露更多了。
根据它的能力，把未来分成若干节点。它可以预知到下一个节点的部分信息，以此对未来进行指引。并且直到这个节点被执行或是改变，都不能进行预测。
“在预知未来的同时也有不少限制，这倒是意料之中。”芭蕾自言自语。
同时她也想通了为什么之前天堂福音总是交代“隐瞒玛丽的事”“不要去诸神会议”这种否定形式的模糊指引，因为它想改变未来对自己不利的节点，但同时也对改变后的节点一无所知。
换言之，天堂福音的能力相当于每回合额外提供一张万宝锤，可以把卡手的意义不明的卡洗回牌组，重新抽取。
每个节点提供一次刷新机会，虽然远远不如芭蕾在书中读到的可以完全掌握并引领未来的天堂福音那样强得不讲道理，但对目前的自己也是一根救命稻草。最重要的是，这个能力具有成长空间。
而且它拥有智慧，可以分析当前形势，提出不同的观点和意见。即使芭蕾本来就很擅长分析整理，多长一个脑子的效率提升也不小。
于是芭蕾将天堂福音沉眠期间的诸神会议和自己的分析告知了天堂福音。
出乎意料的是，天堂福音和她的观点截然不同。
“首先，按照你的说法，余认为会议的大体风向总是由宙斯本人或者宙斯借助你来引导的，而且最后的决定阶段明显就有内幕，十二位主神的矛头同时对准你，难说是没有事先串通好。一言蔽之，诸神会议名存实亡，余认为这实际上是宙斯的独断专行。”
“再者，余觉得诸神或者说宙斯的行动并不消极，反而太积极了。不是谁都像主君一样无私和正义，他大可不管这种事，威胁不到他。但宙斯却将其视作心腹大患一般。”
“那个…”芭蕾打住了天堂福音。
“其实叫我芭蕾就好……”芭蕾自己也没想到，终有一天竟会因别人太正经而感到不习惯。
“如果主君希望这样的话，余也没问题。”
天堂福音继续说：“余认为宙斯另有图谋，他想利用你们的堕天获取一些东西，或是力量，或是生命。”
“你们？照你的意思，加百列堕天也在宙斯的安排？”
“这应该不是。天界（除神性界）的本质，永衡之树（生命树）。向地狱生长是禁断的暗黑之树，向创造界生长则是往生的光明之树。其正负能量动态平衡，如此维持世界的稳定。”
芭蕾接过话茬。“也就是说，加百列是为了中和路西法罗的负面能量而不得不堕天吧。”
“余认为是这样的。芭蕾你刚才说的是指路西法？这是近来出现的某种称呼吗？”
原本因为轮舞的存在，天使与恶魔的界限逐渐暧昧。而傲慢的大天使们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们在十大恶魔的名字后多加了一个‘罗’，企图为他们各自的存在再次划上不等号，即使最终他们自己迟早也会冠上那屈辱的名讳。
但直到现在，它逐渐变为一种只存在于天使间的一种礼仪，是因为他们仍对十大恶魔的名字有所避讳。
“差不多吧。”芭蕾回答道，然后立刻回到正题。
“也就是说，其实我的堕天对宙斯出乎意料的重要，应该可以认为一个小时后在古籍阅览室外袭击我的是宙斯的人吧。虽然现在几乎整个神性界都是他的人。”
“而且既然芭蕾你出生在神性界，永衡之树之外的天使十之质点想必也不会贸然帮助，不能考虑米迦勒和拉斐尔的帮助。”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芭蕾对天堂福音的话感到意外，这件事她应该没有告诉任何人才对。
天使本应存在于形成界和创造界，准一级以上的天使才能上浮到神性界。可有别于其它天使，与生俱来的强大神性使芭蕾从诞生开始就一直存在于神性界。她也从未尝试过下到创造界。
“余只是感觉是这样。”天堂福音同样感到惊异。明明没人告诉自己，可自己似乎自然而然地知道了这件事。
现在的情况严重得芭蕾已经没功夫追究这种小事了。
“算了。现在整个神性界都要与我为敌，追究这个也没有用。”
天堂福音继续说：“而且几乎无处可逃，就算下潜到创造界或形成界，凭空出现的巨大正面能量一定会打破生命树现有的平衡，十之质点绝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
“状况相当窘迫。”
芭蕾闭上双眼，伫立在漫漫书架其间。窗棂透射的虚假的光芒伏在芭蕾身上，仿佛有不存在的微风轻轻扬起她希腊风格的裙摆，使她看上去亭亭玉立。
现在，是芭蕾的思考时间。
冷静头脑着，尽力思索着，不放过蛛丝马迹，将问题层层剖析。
“这个情况的根源在于宙斯想要我堕天，如果能知道他的目的，我们就有反制的手段。可古籍阅览室的结界与世隔绝，完全是另一个空间。要想查明宙斯的目的就必须出去，一边隐匿一边探寻。这样的话，需要在各个主神的领土辗转腾挪。”
“不，先不考虑这么多。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临时的立脚点。”
“十二主神不太可能全部处于宙斯的控制之下，不然根本用不着经过诸神会议这道程序了。这些神可能还不清楚宙斯的图谋，能利用他们作为暂时的避风港，顺便也能打探出一些情报。”
天堂福音说：“十二主神，余有印象的不多，但余可以肯定，余曾经一定认识他们。接触主神的话，说不定可以帮助余取回曾经的记忆和力量。”
芭蕾继续思考着。
“如果能让天堂福音的预知能力变强，对改变现状无疑是巨大的帮助，加上要收集情报免不了接触主神，这直接确定了今后的行动方针。”
“问题是先去找哪个神。仅从态度来分析，阿瑞斯和狄俄尼索斯这两个一唱一和的就不太像处于宙斯的掌控。波塞冬虽然表面上看在帮宙斯说话，但实际上自始至终，他强调的只有纪律和地位，真和宙斯一伙的反而不会故意强调这个，可以暂时把他看作中立。老师的话，在直至决定我堕天也一言不发，虽然不甘心，但他确实有嫌疑。”
“其它那些开会唠嗑，啥都没想还能在最后都踩我一脚的，一眼就能看个七七八八。大概率都是宙斯的托儿。”
才过了不久，芭蕾就能在思考中随意调动情绪来贬低她厌恶的人了。虽然她一直认为背地里说别人坏话不好，但她并不后悔感受到这种情感。偶尔释放一下厌恶的情绪也还不赖。
“在刚刚的分析中，余有一个问题。”天堂福音开口说道。
“在余的印象里，阿瑞斯自出生起就未尝败绩，俨然一副身经百战，孤高桀骜的样子。却对远弱于自己的人耀武扬威；平等于自己，他避而远之；面对强者，他最大的反抗只有阳违阴奉。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懦夫罢了。很有可能他已经受控于宙斯，只是装作英勇无畏罢了。”
“那么……”
“现在最好的选择应该是渡过南洋，然后东渡爪哇海，尝试在大洋洲北部登岸。海上造物鲜少，如果碰上波塞冬的造物也不太可能为难我们，况且我们有去找狄俄尼索斯学习塔格的正当理由。”
天堂福音一半慰藉一半乐观地说：“其实仔细想想现在的情况还没差到极致。”
“古籍阅览室位于南亚，算是一块相对中立的地带，几乎没有神明的造物存在。不过也正因如此，埋伏在古籍阅览室外的不清楚是哪位神明的造物。但就位置来看，得墨忒耳的造物可能性较大。”
“而且余可以预知未来，也使现状没有那么举步维艰。只要撑过这个节点，在广阔的地面，无论怎样的进攻都可以依靠余的能力躲过去。”
这次长考终于接近尾声，芭蕾也稍微松了口气。
“接下来问题就只剩下怎么从这里出去了。按你的说法外面是早就埋伏好了，那样的话无论何时出门都一样。我们只能做好准备，迅速突破。”
“天堂福音，你对计划有什么疑问吗？”
“既然是余之主君，不，芭蕾的话，余完全信任你。”
没有任何怀疑，天堂福音立刻接受了这份计划。这种本能反应般的信服似乎来自于灵魂更深处的信任。
芭蕾身后的六翼渐渐舒张，柔和的金色光芒簌簌地落下，为两位灵魂献上祝祷和礼赞。
如此一来，短时间内芭蕾的神力输出效率，对神识内的掌控，对神力的抗性均有所提升。
芭蕾睁开眼，在寂静的书架中走动起来。即使情况的严峻程度仍然没有改变，与进来时不同，芭蕾接近出口的脚步变得更加清脆且轻快。
不论是芭蕾还是天堂福音都感到意外，在思考的途中，自己与对方的思维出奇地同步且流畅。仿佛与曾经形影不离的旧友重逢，久违地并肩作战。或许是灵魂的交融令她们令她们天造地设般默契无间。一次偶然的共同思考就足以使她们迅速熟悉起来并再次不约而同，心有灵犀。
“对了，天堂福音，就这么叫你好吗？”芭蕾突然问道。“我是说，你应该有自己的名字吧。”
“余不确定。余只是一个术式，除了天堂福音以外似乎没有必要使用其它称呼。”
“弥赛亚。”不知为何，这样的名字突然在芭蕾的脑海里冒出来。
“那我以后就叫你弥赛亚。”
“……”
虽然看不见，但芭蕾似乎能感觉到弥赛亚此时的样貌和神态。
像是一位骑士接受君主的册封，似乎有一位白发的少女矜持而庄重地笑了。
芭蕾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更加充实了。
“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芭蕾问道。
“不，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就这样称呼余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芭蕾已经能看见古籍阅览室出口那封闭的大门。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芭蕾终于站到了门前。
她不是不知道门后有可怕的造物伺机而动，也不是不知道这是一场逃难的单程票。但人总要有自己的欲望，现在这个曾经纯洁得像一张白纸一样的天使也有了自己的欲望。
她要理解爱的含义，即使在神明的追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