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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里春春风化雨 发间钗钗定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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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地势偏北,虽说也十分繁华,可金雕玉砌起来的帝都气势,到底不比和江南天然的灵山秀水惹人爱怜,三人一路分花拂柳,且行且逛,很快到了闹市之中。

朕看着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个个面带喜色,手里多多少少都提了些果品菜蔬,布料包袱,不由拍了拍身边的小圆子,“今儿是什么日子不成?怎么看着不大寻常?”

小圆子拍了下脑袋,“哟,公子,奴。。。我忘了告诉您了,今儿五月初三,再有两天就是端午了,谁家都要出来买点儿东西,准备着过节呀,”说着看向路边的商铺店面,“您瞅瞅,这么多好玩意儿,咱们也买点儿什么回去?”又回头瞧了眼沈统领,“反正也不愁没人提不是?“

朕摸了摸下巴,“是啊,是得给家中娘子买点儿什么,”说着指了指前头“袖里春”的招牌,这家布庄在整条街上装饰得最为显眼,名字也甚为别致,想来该有些好东西,“先到这家看看。”便抬脚在头里进了门。

谁知这布庄外头看着排场奢华,里头却没几个客人,偌大的柜台前只有一位戴着轻纱斗笠的小姐并两个侍女,冷清清的。等到了近前细瞧时,柜上列着的一匹匹料子却都是上等货色,非只丝缎羽绸,更有许多珠玉,朕正瞧着,那边早有伙计上前来招呼,“哟,几位公子,这是给家中夫人挑选布料吧?您看看,有没有中意的,要是没有啊,小店还能按您的心意定制,包君满意。”

话音才落,却听那边的小姐开了口,“这两匹,每匹嵌一圈玉缨。”声色娇柔婉转,又带了几分少女的甜脆,叫朕不由得回过头去,只可惜厚纱之下,若隐若现,看不真切,只能瞧出些绰约身姿来。

这里小圆子已经跟伙计攀谈起来,“你们这里的布料看着很不错啊,怎么客人却不多呢?”

那伙计忙回道,“几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咱们这袖里春啊,卖的布料都是最好的,再加上款式新,花样巧,还能镶珠嵌玉,可是价钱嘛,就稍微高了一些,所以客人多是达官贵人,也有直接送到府上去的,自然不像其他店面看着热闹。”

朕点点头,“既然如此,把你们最好的料子拿出来我瞧瞧。”

那伙计忙答应着回到后堂,不多时就捧着两块布料出来,“几位公子瞧瞧,这是小店的招牌,就叫‘袖里春’,想必几位公子听说过,前朝有位鸾妃,常将香花置于袖中,走动时香花自袖中飞出,便如花仙下凡,是宠冠六宫啊。咱们这料子是以白罗裁成花,再熏上梨香,上下足足三层,更有银线做蕊,那是步步生香,遍体生辉啊。咱们现在一共有三种花样,牡丹的,玉兰的,梨花的。。。”

朕看他越说越住不了嘴,忙抬了下手,“行了,每种都包上两匹吧。”那伙计见朕如此爽快,自然高兴,“是是,小的这就去。”说话间自取了白绢彩纸包好,小圆子跟着去付银子,朕的目光却被一声娇呼引回到那小姐身上。

原来不知哪里一阵大风,吹动了轻纱罗裙,拂开了长长的垂纱,露出一张连朕也为之失神的丽容来。若说貌美,后宫中多的是有姿色的女子,可谁也没有这样一种说不出的气韵。那眉,不过两道弯弯柳叶,那眸,不过一双明亮杏眼,虽说鼻梁挺直漂亮,樱唇不点而赤,却都是寻常美人也有的。可一看见她,就好似看见江南茫茫烟波,西湖潋滟春水,如同被细雨中的杨柳清风轻抚而过,想再看时,那阵风却已停息,将这晶莹雨露般的绝色重新掩盖了起来。

直到身后的沈统领轻咳一声,朕才回过神来,却听见那小姐身边的丫鬟焦急起来,“哎呀,才起了风,就下雨了,咱们这里,向来都是和风细雨的,怎么忽然下得这样急?这可怎么好?伙计,你们店里有没有伞?”

那伙计一摊手,“哟,真不凑巧,本来有一把的,可刚刚老板娘回去的时候带走了,真是抱歉得很。要不姚小姐在这里坐上一会儿?说不准啊,一会儿就停了呢。”

那丫鬟却急得摇头,“不成,不成,这雨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停呢。一会儿小姐们有个花会,夫人嘱咐了,一定要按时回去的,这可怎么好呀?”那姚小姐虽不说话,却望向店外重重雨幕,显然也很焦急。

朕接过小圆子手里那把伞,缓缓走上前去,“在下唐突了,在下这里倒是有一把伞,小姐若不嫌弃,在下愿意送小姐回府。”

那小姐还没说话,丫鬟倒是护主得很,“公子看着一表人才的,怎么不懂礼数啊?我们家小姐尚未出阁,怎么能让一个大男人送回家?公子要真有这个心,不如把伞给我,我送我们小姐回家,再送还到公子府上如何?”

小圆子气得上前一步,“嘿,你这丫头怎么也不懂礼数?我们公子好心好意,你反来疑心,难道叫我们公子淋着雨回去不成?”朕忙挡了他一下,“好了,不得无礼。”小圆子这才依言退下。

那小姐却慢慢开了口,“月霞,你退下。这位公子也是好心,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本来确实不该麻烦公子,可江南烟雨,总是连绵不绝,若等府中下人来寻,又怕误了正事,也只好劳烦公子了。”语调娇娇怯怯,话音却不卑不亢,“至于。。。我相信这位公子绝非市井轻浮之徒。”

朕心下一喜,忙微微颔首,“小姐请。”便先一步出门,替她撑开了伞。那两个丫鬟见阻拦无果,只好扶了自家小姐出门,站在屋檐下担心地看着远去的一对人影。

这里朕心头起了意,难免攀谈起来,“在下是京都人士,因走访一位远亲,顺便出来游春,不想天意难测,春雨如织,幸而偶遇佳人,才得窥江南真景色啊。”说着看向细雨下氤氲的花树和泛起点点波澜的湖面。

那小姐却不直接答话,“人间四月芳菲尽,如今端午将至,怎么能还算春日呢?”声线缠着绵密的雨丝,更多了几分莹润。

朕看见那一双纤纤素手紧张地绞着丝帕,不由笑道,“小姐教训的是,在下受教了。不过小姐说端午将至,在下听闻江南风俗是白日赛舟,夜间赏灯,不知在下可有幸邀小姐共赏花灯?”

见她许久不回话,紧追不舍道,“难道小姐怕家中双亲责怪?那不如在下登门拜见二老。。。”话才出口,便被她打断,“呀!方才还说公子是好人呢,怎么说出这样无礼的话来?”

朕轻笑起来,“那小姐是答应了?相约后日戌时可好?”却见她忽然停下脚步,“好了,我到了,多谢公子相送,告辞。”

朕在她身后轻声道,“在下会准时来等小姐的。”果然见她住了身形,又转回来,低头羞声道,“不,不要来,我,我不能。。。”

那欲拒还迎的模样勾得朕几乎难以自持,“不能怎么样?嗯?难道小姐已有约了?”她却仿佛受惊的小鹿,“今日,今日是因着大雨,门前下人才都进了府内避雨,等端午那日,肯,肯定会有人在门前的,他们会看见的。。。所以,所以,不要来。。。”

朕勾起唇角,“好,在下可以不来贵府,不过要在哪里等小姐才合适呢?”说着紧盯纱帘后若隐若现的秀美容颜,“看来小姐也没有主意。”

她听了这话,倒好像有些生气,柔荑轻扯绣帕,“谁,谁说我没有主意。。。那。。。”说着拧过身去,细细的自齿间溢出六个字,“城南,浮翠桥头。”便再没回身,自入府中去了。

朕撑着纸伞,抬头看向那块牌匾,“姚。府。”

两日后。端午佳节。姚府闺房之内。

月霞看着正在镜前梳妆的自家小姐,忧虑万分起来,“小姐,咱们还是不要出去了吧,那天那个人,长得是像个样子,可,可老爷夫人早有交待,不许小姐跟任何男子来往的,小姐啊,您要知道,等过了端午,您就要觐见皇上了,到时成了皇妃,老爷夫人也能放心了。万一在这节骨眼上出了什么岔子,可就全完了。再说,您为了这个机会,都快等成老姑娘了,万一那人是个花花公子呢?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料自家主子全然不理会,“胡说什么呢?谁说我要去见他了?今日端午花灯节,小姐们都出来赏灯,我可是求了母亲好久的,为什么不去?街上人来人往的,又带着纱笠,他也不一定能瞧见我。”

月霞被她这么一绕,只好摸摸脑袋,“小姐真的不去见他?那就好了,奴婢给小姐挑身普通些的衣裳,保准谁也认不出来。”说着上前取出一身极为普通的白裳橙裙来,“这件啊,上个月就说要丢了的,可总是忘记,正好等今夜回来再扔。”

小姐却并不反对,只挽了个最简单的发髻,簪了根普通的金簪在上头,连耳饰都没有戴。这下月霞倒又不满意了,“小姐,您这也太简单了,好歹描个眉,擦个胭脂什么的吧。”却挨了一下轻拍,“你这丫头,惯的无法无天了,我要怎么打扮你也管,行了,反正带着纱笠呢,谁也瞧不见。”

月霞忙堆起笑脸,“是是是,再说了,我们家小姐艳冠江南,不施粉黛呀,更好看!来,小姐,咱们快走吧,一会儿灯会就要开始了,说实话,奴婢也好久没到热闹地方去了呢。。。”

花灯会上,自然是灯影如织,人潮涌动,可这江南的灯会,又多了无数繁花弱柳的滋味,那些商贩,多将金灯玉焰悬于路边花枝之上,下缀彩纸,书以诗词谜题,引得小姐们纷纷到灯下细看,一时铃声笑声穿梭织乱,既纸醉以金迷,复花交而锦错,竟令朕生出流连忘返的沉溺之感来,“初到江南时,也看不出什么不同来,无非烟柳数行,碧水几汪,可见了眼下这光景,方知何谓温柔乡啊。”

说着想起佳人之约来,一拍身旁的小圆子,“圆公子,劳你到前面打听打听,浮翠桥怎么走。”小圆子倒真摆起了公子款,轻咳两声,迈着步子到前头的摊贩处去了,留得沈统领与朕在树下观灯。

朕绕着灯树转了一圈,见都是些平常的模样,就捻了一张彩纸待要细看,不料沈统领从后边绕上来,“苏公子今日的神采,倒似你我少年相逢时,风流意气,豪情催发啊。”朕被他酸了这么一下,有些不自在,“是吗?我倒不记得是什么时候遇见的沈公子了。”

说着低头去看那彩纸,上头赫然写着‘春梦觉来花落尽,比翼连枝终成空’两句,心底就是一沉。见沈羡花也要凑过来看,忙将那彩纸扯碎下来,叫它随风而去了,“这两句不好,并非前人诗句,也未蕴好意头,不看也罢。”

说完不顾沈羡花的脸色,掩饰般转头望向另一边的灯树,却不料那重重锦灯间,有一个彩蝶逐月的,流银雕刻为枝,轻纱匝制成蝶,明珠做蕊,颜清色丽,让朕一眼就想起前日的美人面来,不由痴痴上前,想着赶紧买下,好相赠佳人。

谁知指尖才触到灯枝,便有一双眼熟的素手先取下了那盏灯,“这位公子,灯是我先看见的,您不妨让给我吧。”言语婉柔娇怯,正是那日的雨中丽人。朕一合手中折扇,摸出一锭银子来递给老板,“这又何妨?本来也是为搏佳人一笑。”

正直直望向纱帘后模糊的容颜,忽听身后脚步声,“公子,打听出来了,那浮翠桥要往南走大概。。。”却见朕抬起了手,“已有红粉面,还管什么浮翠桥?不知在下可有幸邀小姐共赏这良辰美景?”

说着得寸进尺,往前一步就捻起了灯下的描金纸,低声轻诵出来,“花底灯前春风面,沉醉良宵是前缘。呵,果然灵验,今日虽无好雨,却有好灯,小姐请。”那佳人却微微后退半步,语调低柔至几不可闻,“公子请。”

朕明白这是难得的良机,忙看了小圆子一眼,他果然识相地扯走了沈统领,“啊呀,沈公子,那边有卖糖莲子的,走走走,去尝尝去。”

朕虽不知为何她身后无侍婢相随,却深喜那呱噪护主的侍婢不在,趁机护住了佳人纤腰,“小姐喜欢糖莲子吗?咱们到另一家尝尝如何?”说着为她提过了花灯,那小姐虽不言语,到很是乖顺地跟在朕身边,左手险险捧着三包糖莲子炸藕片桂花糖,右手一一捻了来吃。

仪表不凡的二人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引得路人纷纷回看,朕却一心在她身上,全无感觉,“在下姓苏,字文安,不知小姐芳名?”那佳人却忽然顿住了,许久才缓缓道,“小女子姓姚,名晓融。”

“晓融?好名字,姚小姐便正如那拂晓时消融的晶莹雨露,清逸而惹人怜爱。。。”

姚晓融却似乎不大高兴,“公子这话,倒像是很懂女孩子的闺名一般。我生平最讨厌那些已有妻室,还在外沾花惹草之徒了。”

朕哑然失笑,“那依小姐的意思,凡是天下读过些书,说得上几个典故的,就都是纨绔之徒了?”言语往来间已走到湖边,如今虽已是五月,夜来湖上凉风还是微冷,此处人便少些。

姚晓融忽然回身举步,揭开了头上轻纱,露出干干净净,毫无粉饰的一张俏脸来,“那公子的意思,就是家中并无夫人了?”

朕被这妍润绝色一晃,哪里还肯说实话,自然勾起唇角,尽力诓骗起来,“小姐天姿国色,令在下魂牵梦萦,若能得小姐倾心,在下必定一心一意,再不出来沾花惹草。”

姚晓融像抓住了救星一般,将手中吃食一抛,竟扯住了朕的衣袖,“那公子愿不愿意上门提亲?今天,不,明天,明天就去,行吗?公子?”

朕心下起疑,轻轻解下披风环住她,“听小姐的意思,仿佛很急切,可总要给在下些时日准备聘礼,告知家人才合乎礼节不是?难道小姐有什么难言之隐?”

姚晓融闻言红了眼眶,两汪含情珠泪似坠非坠,看得朕神思一荡,却听她悲悲切切地开了口,“公子,我,我实在是等不起了。实不相瞒,我是本州同知姚海的女儿,父亲急于攀附皇恩,我在家中长到十七岁,还不肯许配人家,说是要等时运,本来选秀遥遥无期,可谁料到皇上竟突发奇想,巡幸江南,父亲已托了关系,要将我献给皇上。可宫门一入深似海,那是个吃人的地方,我实在不愿与后宫佳丽争狠斗胜。。。”说着哽咽起来,“我看公子是京都人士,又是苏姓,言谈举止更是不凡,想必一定是皇亲国戚,公子,您就救救我吧。”

朕听见她如此反感后宫,便有些不大高兴,“我的确是皇室中人,可是小姐若是只因不愿入宫,那大可不必委屈自己,嫁给在下,在下可以为小姐周旋解围,决不食言。”

谁知姚晓融又垂下头去,摆动着杨柳腰肢微微回身,“其实,其实自那日雨中相遇,我就对公子。。。我看得出,苏公子不是那种空有好皮囊的人。。。公子这两次的举动,也都是发乎情,止于礼,我,我私心里也愿意的。。。”说着拔下发间唯一的一支金钗,“这,这是。。。”

朕见她羞得捂起了脸,再难说下去,又觉得好笑,也实在舍不得这袅袅婷婷的水乡佳人,当下心中有了计较,便放下花灯,将金钗珍重地收入怀内,又轻轻从身后揽住她的香肩,将别在腰间的青玉折扇放在那双纤纤素手中,“既如此,在下也以扇为定,明日定当备好礼物,登门求娶。”

姚晓融把那折扇紧紧攥在手中,“那,那晓融等着苏公子,苏公子一定要来啊。”朕挑起了灯下迷离醉晕的绝色面庞,“怎么还是苏公子呢?叫文安。”见她嫣红的双唇轻颤着不能出声,忍不住缓缓俯身,在江南潋滟水波的映照下,深深吻住了两瓣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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