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罚
回到工作桌前的薛易也,查看了一下桌前的相机,还在录制中,也不过才过去一两分钟的样子。
直接按了停止,她关掉相机,走到了书架旁。
“刑罚……”
薛易也的视线在书架上一排排扫过去。最终挑出了一本讲人类刑罚的书,和一本早年间的志怪小说,讲的刚好是钟馗的故事,自然也有写到一些地府刑罚。
“□□与精神的痛苦……施刑人的残虐……施刑背后的动机……”薛易也快速地翻阅着,捕捉着各种关键字,光是看着那一行行文字,她都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拔舌地狱……铁钳拔舌头……舂臼地狱,放进舂臼捣……”每看几行描写,她都感觉自己像在经历这些酷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发凉。
接下来一个上午的时间,薛易也都在仔细读这两本书。书都很薄,她自小读书就很快,临到中午已经读到了第二本的最后一页。
“喵——”土土忽然跳进了她怀里。
她放下手里的书,轻轻抱着土土,手指在它的毛皮间来回划动,感受着土土的温热和皮肉下脊骨的轮廓,轻声说:“你也不喜欢那些折磨人的酷刑吧?哪怕是意识上的。”
土土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薛易也捧起它的脸。
“等干完一万件,我们就再也不去啦!”
“咻”地一下,土土跳到了地板上,悠然自得地迈着步子跃上了自己的猫爬架。
薛易也顺势仰躺在沙发上,摸过手机,点开了自己的社交账号,开始编辑文字。
“当你拥有了一项权力,它不主宰生死,但可以激活你心中的恶与快感,可以折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人,可以看见他们在你眼前痛苦不堪的模样,可以……”
打到这里,薛易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了一眼窗外略微刺眼的光亮,又低头长按删除键,删光之后退出了软件界面。
“不表达。不要表达你的这些观点。”薛易也对自己说。
她起身坐到电脑桌前,打开今天要录的视频文案,在末尾加上了这两本书,写了简单的感想。
依旧和平时一样,她不会过多地发散开来做价值观上的输出,也很谨慎地选择性保留自己的观点。
虽然网络上有太多的账号喜欢疯狂地输出一系列的价值观,但她反而不愿意过多袒露自己的心声。
她的所有平台账号都是一样,很干净,除了简单的读书分享,偶尔就接一些推广,从不评价社会实事,也从不会在深夜突然情感爆发写一长段的情感小作文。所以一直以来也都不温不火,不上不下。
但这样的状态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因为她和这个世界,还是喜欢保持一些距离。
写完稿子,薛易也坐在椅子上,等待了一分钟。
“很好,没有活来。”
她无聊地摆摆手,起身去厨房做午饭。
其实薛易也不确定等下会不会被拽进去,但她已经做好了随时被拽进去的准备。
然而今天一整个白天都出奇地平静。
薛易也一边有些疑惑,一边照往常一样,拍完了视频,也迅速做好了粗剪。
窗外的天色渐暗,薛易也扭动着脖子,伸了个懒腰。
“庭长,今天好久没见了!”蒋林淼的声音一下冲进了薛易也的耳朵。
“好久不见。”薛易也淡淡地笑着回应,完全不觉得意外。
“今天都在做什么呢?”余序的脸一下凑到了薛易也的面前。
薛易也下意识地往后闪了闪,说:“没做什么。”
“你的人设是走神秘路线吗?”余序眨着眼睛又往薛易也跟前凑了凑。
夏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道:“男人但凡聪明一点,也不至于撬不开女人的嘴。”
“夏秋姐,什么意思,吐槽谁,吐槽余序哥呢?”蒋林淼捏着下巴问道。
“没什么。随便感慨一下。”夏秋说。
薛易也咳嗽了两声,盯着前方说:“人到了。”
“这人是抄袭惯犯啊!”蒋林淼低头皱着眉头叫了起来。
堂中央的男人正狐疑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听这话,立刻不服气地喊:“什么抄袭惯犯!你这个猫人讲话好听一点!”
“你不害怕?”余序看他神色淡定自若,不禁疑惑地问道。
“有什么可怕的?估计就是在做梦呗!我们搞创作的,什么场面没想到过,梦里经历这些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怕什么呢?”男人洋洋得意地说。
“好厚的脸皮啊!还搞创作的人!每次看新闻看到你们这种人就特别生气!窃取人家劳动成果!”蒋林淼生气地指着男人喊。
“啧,说白了这种人还是缺德。”夏秋不屑地翻了个结实的白眼。
余序马上举起右手说:“我也觉得。自己不能写吗?非得抄人家的。”
“我这怎么能叫抄袭呢?我这叫发扬人类共同智慧!大家都是人,都有那么多想法,一样的想法不是很正常吗?他写我也写,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摇头晃脑地,一脸“你们根本不懂”的表情。
“继续,你继续说。”薛易也饶有兴致地看着男人说道。
因为平时看书也多,这些抄袭的事在她眼里属于见怪不怪,但她比较好奇的是,这种厚脸皮坚持抄袭且屡教不改的人,到底会怎么美化自己的行为。
“那你怎么解释你经常一字不落完全复制粘贴的行为?你这查重率得有50%以上了吧!怎么复制粘贴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啊?”蒋林淼拍着桌子,手戳向男人。
男人嘻嘻一笑说:“那我又不是全篇复制粘贴,我那叫引用美文好句,说明我欣赏人家啊!”
“哇,”夏秋干呕了一下,“果然男人没有最不要脸,只有更不要脸。”
那男人也恼,马上接过话头说:“你还别说,我们搞创作的确实不能要脸,要脸不就把自己禁锢住了,你都不能撒开手脚写,那可写不出好东西!”
余序听得很无语,说:“你是抄不出好东西吧!”
发觉薛易也一直没有开口,蒋林淼伸过手在薛易也眼前晃了晃说:“庭长,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
薛易也这才开口:“没什么,我就是好奇,想听听他能怎么狡辩。反正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不过我还以为,他会现场创作一下,展示什么叫惊天地泣鬼神跌宕起伏催人泪下的忏悔场面。结果还挺没意思的。”
“怎么的,你这话听起来,是对我这个创作者的侮辱啊!”男人不满地冲着薛易也叫。
薛易也仿佛没有听见,继续说:“乏了。先清他的抄袭念头,再让他自己上网发出所有的抄袭对比,再加万字道歉文。”
说到这,薛易也突然抿嘴笑了起来,补充道:“好好写,好好创作一下。不要禁锢你自己。写完再吃官司,走正常流程。就这样。”
“这梦可真有意思,搁这审判我呢。”男人毫不在意地歪着嘴笑。
“对,审判你。以后少写点垃圾,别浪费纸张。下一个。”薛易也冷着脸看男人。
男人还来不及反驳,就从堂中央消失了。
一眨眼,一对男女就坐在了中央那两张椅子上。
立刻,就传来了蒋林淼感叹的声音:“哇——重男轻女?好家伙,虽然我家就我一个独生女,可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窒息啊!”
“哼,怪不得呢,这社会上那么多巨婴男宝,你们这种人也是劳苦功高了!”夏秋大声讽刺道。
土土转头看了一眼蒋林淼和夏秋说:“你俩这话我可不爱听啊,我也是我家唯一的男宝。”
男女二人原本就十分惊慌地互相抓着手东张西望,听到这些话立刻害怕得发抖。
女人声音颤抖地开了口:“我……我也不是重男轻女,这……他们家要传宗接代,我也没有办法!”
男人不悦地拍了女人一把说:“你跟这帮牛头马面说这些干什么!反正都下地狱了!儿子也有了!我家有后,死都死了,无所谓!”
“啧,听着好不舒服。”薛易也难得语气中流露着厌恶。
余序在一旁不敢吭声,虽然桌边五人有两个男性,可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唯一的人类男性,此刻他都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也是她们口中的巨婴男宝。
“庭长,这要怎么判啊?这个罪听起来有点抽象啊!”蒋林淼揉着耳朵说道。
夏秋立马总结:“看具体表现,上面写,这两个人以后准备吸几个女儿的血给儿子买房结婚,但是他们儿子倒是基因突变,长大了对姐姐们都好,不肯拿姐姐们的钱。”
“你们瞎说什么,乱七八糟胡说八道!谁要吸女儿血了!”被戳中算盘,男人瞪着眼睛怒气冲天。
“就……就是啊!我这么爱女儿,怎么舍得吸她们血呢!”女人也慌忙掩饰。
薛易也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心里生出了厌烦,手一挥,两人的嘴依然疯狂张动,声音却没有了。
思索了一会儿,她淡淡地说:“是难判。牵扯到了亲情问题。一个家庭,又不能让它支离破碎。既然不可能方方面面照顾到,那就关注最容易受委屈的人吧。让他们的女儿,愿意以后脱离家庭的,就顺利脱离家庭;不愿意掏钱当扶弟魔的,绝不掏钱。至于感情上的补偿,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也就罢了。”
“这么判,对他们两个不会太轻了吗?”夏秋说。
“我只能判到这里了。再多的,我拿捏不好。”薛易也诚恳地答道。
蒋林淼提议:“那总要上个刑,折磨一下他们吧!”
薛易也摆摆手说:“不了,我想过了,以后上刑,我会再三斟酌。”
一听这话,余序有点不清楚薛易也在想什么,于是扭头看向她说:“庭长,你这回,怎么好像认真了不少。”
“你的意思,我原来是在玩?”薛易也冷冷地转头看余序。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余序慌张地摆动双手,却不知怎么解释。
夏秋不禁笑出声,说:“男人这嘴啊,真是笨得要死。”
“好了,”薛易也朝前方坐正说道,“就这样吧。以后,以后如果有更好的方案,我再采用。结束。”
说完,薛易也便起身快步朝堂门外走,不一会儿就跨出了门。
难得见她不直接在坐位上消失,余序也赶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