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墨绿色的山峰高耸入云,山中雾气翻腾,云海涌动,吞没山峰,女孩坐在石阶上望向远处, 雾气潮湿飞浸入眼帘分不清是山中雾气还是心底的雾气,眼睛有些潮湿温热。
山中烟雾蒙蒙,一个长者拾阶而上问:有想起什么吗?女孩似没听见似的,站起身被眼前一棵蒿杆上爬着一只青虫子吸引,胖胖的身子蠕动收缩一步一身的眼看就要爬到顶,南星眼眸放出如星星闪耀的光,伸手捏住柔软的胖身子将它放到青蒿杆根部,看着虫子费力从来,她嘴角扬起,露出一侧有一个梨涡的侧脸。
直起身她望着远处山中层层叠叠的雾气道:“什么也想不起,采药去了。”对着老人满脸星光的笑意转脸就黯淡无光,转过的身子微微回旋抬起手腕飞出一根银针,青蒿杆上的虫子扭动掉落地上,没一会虫子全身僵硬变黑,女孩眼含微笑默默点头似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老者看她脸含笑意,厉声怒道:“你这顽徒,哎.......”无奈摇头。
如今市面上最值钱的草药云灵子,珍贵之处在于难得,稀有如金,她兜兜转转进入一片阴暗潮湿的密林。来到一颗大树下,大树树干粗大,枝叶繁茂。位处一个陡峭山崖侧坡上,她小心的拽着身边的树干移动着脚步,这个地方南星近半年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来看。
近到跟前她展开笑颜,云灵子终于花落,放下背篓拿出工具,小心的蹲好,云灵子在地下浮层并不难挖,就是难寻,周围郁郁葱葱,光线阴暗恍惚间感觉一个黑影闪过,在一看前方并无他人,南星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眼花,紧闭一下眼睛睁开在看还是无人,她摇摇头想一定是昨晚没睡好,环视一圈后确定没有什么异样后,便低头专注的挖她的宝贝,小心翼翼的取出,剥掉碎叶杂草,掂到手中药龄和大小刚刚好。
“姑娘找到的可是云灵子。”她惊的猛扭头一看一个黑色身影在后方问话,黑衣男子眉浓眼深、眼隧如星光海洋一样一眼望不到边,鼻如悬胆上唇微薄下唇稍厚,眉峰微聚面色冷清,不近一点温度的眼眸带着探究和一点点让她察觉的侵略的眼神看着她和她手里的云灵子,这种眼神南星很不喜。“找的什么和你有何关系”,她的声音冰冷如霜,寒冷而干净。
男子并没有注意她的语气和话语,只是直直的盯着她手里的云灵子,墨黑球体,附着的黑丝粗壮绵长,他心中大喜是一颗极品云灵子,不过是她的,不是他的。
“可否卖于我?果敢不带一丝犹豫的声音。”不卖!
南星上下颠动手上云灵子,腕上一串一百零八颗暗红色珠子的手链,每三十六颗加白色玉石隔珠缠绕三圈,刚好三个玉石隔珠从上至下排列,在密林灰暗的光线下熠熠生辉,挂坠是一颗墨绿色珠子加一颗黄色玉石,男子看不清黄色玉石的形状,眼睛直目在手链的光辉中。
他恍恍惚惚看到儿时小女孩戴着这串手链,嬉笑怒嗔推他入水后,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
时间静止,寂静如海。一道道微微的太阳光从树缝穿过手指,女子一身紫色衣裳,眼睛深邃如星光,唇色温润像一朵花,勾人遐想偏偏嘴角却漏出狡黠的笑容。
他收回目光道:“姑娘我找寻了很久,这个对我特别重要,只要姑娘肯割爱,随你开价。或者姑娘有任何需求都可以。”
“我也找寻了很久很久,也有重要用途,请让路。”
师父寿辰快到了,她早已预备将这个送于他老人家当寿礼的,看到他不让路。她故意又在他眼前颠了颠云灵子,炫耀带着轻蔑的眼神,稍微令人生厌,黑衣男子有些微微发怒。
但在看一眼云灵子,还是用缓和的语气好声道:“云灵子虽金贵,但世上还有许多金贵之物,姑娘在好好想想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让开吧,本姑娘自己挖的,是我的,不是你的,现在不想用它交换任何物品,听清楚了吗?现在是什么世道,你和强盗有何分别。”
“强盗吗?他思忖后,”决定先拿到在说。南星看着他盯云灵子的眼神已经势在必得,他要来抢,在看着周围的坏境,自己好像没办法逃脱,眨眼间她拿定主意。
只见她眼露阴沉之色,眼射寒光嘴角带着察觉不到的冷笑,黑衣男子起身就要来抢。
南星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眼皮轻抬,满目的镇静和嫌弃。一抬手将云灵子扔入断崖里道:“我给你了,记得你刚才说的价格随我开。”云灵子眨眼间就进了山下的密林中,不见踪影。
黑衣男子猛的收回了抢东西的身形和手势,呆呆的站在她面前,张了张嘴好久没有说话,他的目光里有惋惜惊讶与懊恼。好久之后他道:“在下风防,你有任何需求可来云都城找我,还有”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问家姐安好。”
问姐姐安好吗?南星的姐姐,名为空青,南家为医药世家,第一个孩子虽为女孩父亲更希望他少一分女子的柔软多一份男儿硬朗。所以名字里也寄予了他的期盼,希望可以如他所愿所想。空青自小被悉心培养医术全由父亲亲自教养。南星自幼不喜管束,父亲便对她没有那么严厉,只教了她喜欢的针灸之术。直到八岁家破人亡由父亲的师父接到山中学习医术。
“风防”风氏一族,南星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连带看他也更加的不顺眼。风家也是医药世家,两家交好,风家受过南家大恩所以定下了风防和姐姐亲事,等到及笄之年行大婚之礼,可还没等到南家就家破人亡,姐姐早已过及笄之年,风家却绝口不提当年定亲之事。
风防看她不说话,问道:你姐姐可好。南星眼睛转动一下脸带狡黠说道。“姐姐一切安好,就是前几天救了一头犬帮它治病反被咬了一口。”南星嘴角带笑盯着风防的眼睛,微笑的眨了一下眼睛还是直直的盯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风防敛起衣袖正了正发带,左手在前右手握拳躬身一屈道:南家大恩不敢相忘所应所说之事一如不变。
清风拂面扬起了他的黑衫慢慢隐没在寂静的密林间,女孩抬起脸和煦的阳光照在脸上,她向阳而去希望能吸收更多的阳光,边走还边甩着路边采的野花,逗弄着跟着她的蝴蝶蜜蜂,身影慢慢的消失在群山之中。
山岭高峰绵延千里望不到边,几间茅草屋隐在半山腰中,甜美的声音从茅屋里传来,“姐姐你猜我今天看到了谁?”还没等空青问她,她已经等不及的抢着说道:“是风防”长的高大俊朗,就是人品不怎么样,还想抢我的宝贝。”
“他还说当年承诺的亲事一如不变。”空青没有理会她专注于自己手中的药材晾晒,于他,小时候的记忆有些模糊,她有自己想做要做必须做的事情,儿女情长从来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当年父亲出事之时他们尚且年幼,她比妹妹略大一些,当年之事知道一些,可每当问起师父,师父要不是左右而言他,要不就是忘了老了记不住了绝口不提也不许她们知道太多。
师父待她们如女儿一般无二,每每周游回来提到医者病人师父总会绕过一些让她们感到不适的词语就怕触及她心里那块放不下的心事。师父总说顺其自然,不要执念太重,随他逍遥自在或去周游诊病就很好。
可每当看见节日团圆万家灯火、人间烟火气或山下人家厨房冒出的袅袅炊烟时,烟中就会映起她儿时年少,萦绕在耳边的欢声笑语。
那时父亲意气风发,专注把脉询问病人。他开方列字的手腕细长有力,笔下字迹行云流水清新飘逸。母亲和妹妹的嬉笑吵闹,在眨眼就到了公堂上的父亲,牢狱中父亲的叮嘱:“母亲和妹妹就靠你了照顾好他们。”
出狱后没有了生的力气的面容,如同一颗雄壮高耸的大树凋零了落叶,枯黄萎靡,母亲的日日哭泣、邻里郷间的窃窃私语,偶尔有人往药堂门口扔的石头和烂菜叶子,天空阴暗,这一切压的风也要透不过气似的。
药堂也一改从前不复往日,往日的病人□□嘈杂、娃娃哭闹声。虽吵闹但也充满人气,后来就剩一地的黄叶,秋风卷起黄叶尘土越卷越远。
空青的思绪也越来越远,她知道父亲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她必须知道父亲经历了什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
一声炸雷将她拉回山中小院,晒药材最怕忽然下雨。山中天气阴晴不定,此时雷闪电鸣,远处大山黑云压顶。师父是个逍遥散人,病人都叫他老神仙,他自觉比不得仙人,便自诩“仲夏真人”,云游四方逍遥自在,父亲出事他得到消息时,赶到时,为时已晚之后便带着他们回到了山里研习医术。
青空传承了他全部的岐黄之术,有时会随他四处游历治病救人,增长阅历,师父外出游历有时一年不归,有时一年都在山中,恣意潇洒全凭心意。
深山很少有病人来诊病,采药看书研究医术便是常态,偶有山下村民上山来诊病也是极重之病,辛她不辱使命每每都都可以诊治。师父便更放心游走世间。南星最怕的就是雷声和冬日了,雷声是自然之力,悟上耳朵也就听不到了,可冬日却给她们留下了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印记,她召唤南星进里屋,可南星今日就站在大门屋檐下面,眼巴巴的看着外面。
最近一年来,师父都在山中修书,前几日他下山还未归来,不知今日能否归来,眼看大雨将至,她心中不免担心师父淋雨,就在她忧心忡忡时,门外传来了洪亮中气十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