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谢瑀行当了很多年仙尊，还是第一次被自己属下“请”出来。
林府在城中深处，往左走数步就是街道，商贩在那里吆喝着卖小玩意。
许是太吵了，谢瑀行竟觉得有几分头疼。
【系统，我觉得还是要跟谢瑀行搞好关系的，要不是这次跟他一起，我都怀疑我能不能活着走出林府。】
……头更疼了。
【话说回来，掌事真小气，我安慰他他不领情就算了，还把我们赶了出来。而且也是谢瑀行脾气太好了，竟然就任由下属把他赶出来！】
谢瑀行面无表情，是他错估了身旁人的威胁性。
细想起来，从她来到仙宫之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每一件背后都有她的影子。
如今连林傥都被气晕了过去。
他又想起方才听到的话。
今日之后，林傥的事便会传出去，而他则打算用南峰主的事压过去。
若是如此，南峰主请假的时间又要延长了。
……
不，即便如此，也比他现在做的事要好。
谢瑀行决定当做不知道。
【欸——】
脑海里的声音再度响起。
【系统你看，那里是不是个书摊啊？我说要去的话谢瑀行会跟我一起去吗？可他要不跟我一起去的话我怎么回仙宫啊？】
【不去？不能不去，要探清现在修仙界闲书情况才能对症下药，要不是被打死，我都想去当说书先生。】
她会说什么书，再显然不过。
……若是如此，比起说书，还不如写书。
过了又一会，她终于开口。
“尊上，您忙吗？”
【系统，我真聪明，谢瑀行肯定会说自己不忙。】
【废话，他说忙就崩人设了。】
又是不懂的词。
谢瑀行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如她所愿说了句不忙。
“那您能陪我去那里一趟吗？”
少女眼睛嗖地亮了，期待的看着他。
在谢瑀行同意之后，阮玫迫不及待朝摊位冲了过去。
商贩看见他们一行人热情的迎了上来。
“夫人，您想看什么书？我给您找几本！”
阮玫摇了摇头，眼睛扫过上面摆着的书。
《春朝记》《桃花怨》《人鬼情未了》……
看了几本后，她心里有了底，朝后边赶来的谢瑀行的道:“尊……谢瑀行，你觉得买那本好？”
视野出现了一只修长有力的手。
谢瑀行把钱袋放在摊位上，平淡道:“都包起来。”
商贩先是一愣，随即喜上眉梢。
“好嘞！”
阮玫也呆了一瞬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都买了？”
“一时半刻看不出来，不如带回去慢慢看。”谢瑀行道。
顺便也能让她安分几天。
“我其实……”
“嗯？”
谢瑀行冷淡的眉眼看来，她默默把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唉，我要怎么跟他说我不是在纠结买哪一本，而是想知道他们会对那本感兴趣。】
“《人鬼情未了》。”
“欸？”
身边人比她高一个头，而他们现在又站的太近，她费劲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神情。
谢瑀行半垂眼睫，与她对视:“你问我方才想买哪本。”
阮玫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没想到你会喜欢这一本。”
【看不出来，明明看起来薄欲寡情的，结果竟然喜欢狂野的。】
谢瑀行已经能平静应对出现的心声了。
甚至能面无表情解释:“我对人间情爱不感兴趣，其他的没有看的必要。”
可那人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仍在自语。
【喜欢非人的类型啊，那我知道为什么他到最后都不喜欢女配了，说不定他或许会跟掌事有共同话题。】
谢瑀行:“……”
不，他没有。
【……你心真脏，他意思明明是比起单纯描写情爱的，他更愿意看人鬼的，至少还能知道凡人是如何看待鬼的。】
阮玫:【……】
“哈哈——”
耳畔突然响起一阵笑声，她好奇看去。
商贩面上还在带着未散的笑意，摆了摆手道歉道:“对不住二位客人，主要是您夫君说话太有意思了。”
阮玫来兴趣了，她怎么没觉得谢瑀行说话有意思。
“哪里有趣？”
小贩笑眯眯道:“自然是您夫君一边说着对人间情爱不感兴趣，一边又娶您为妻。”
明明谢瑀行表情没什么变化，阮玫却打了个哆嗦，莫名觉得他身上散发的寒气更多了。
商贩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但他们心知肚明她是怎么嫁给谢瑀行的。
表面上打脸的是谢瑀行，真正被内涵的却是她。
但她又转念一想，她在仙宫都那么窝囊了，总不能外面还受委屈。
于是点了点头，同样笑眯眯道:“我也这么觉得。”
跟小贩闲聊一番后，书也打包完了，属下上前把他们收进储物袋里。
大抵是山下有许多修者，商贩看上去并不意外，只是朝他们挥了挥手，“姑娘下次再来——”
“好嘞！”
阮玫同样热情挥手告别。
接下来一路上谢瑀行没再说什么话。
阮玫倒是松了一口气，买书的时候脑袋一热就那么说了，要是谢瑀行事后追问起来还挺难办的。
【他不会追究的。】
系统道。
阮玫好奇:【为什么啊？】
【虽然没办法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根据他这些天的举动，他似乎对你有点……招架不来？】
如果阮玫能看见系统的模样，它现在一定皱着眉头。
【咦，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倒是知道为什么。】阮玫老神在在道。
【嗯？】
【其实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比对其他人要有耐心一点，之前无聊的时候我还深度分析过他现在对我是什么心理。】
【就是那种不想理，不喜欢，但又不能赶走，只能尽量满足我的需求，想让我安分些，不给他惹事。】
阮玫说到这里有些感慨。
【也不知道之前女配都做了什么，让他有这么大的阴影。】
【其实倒也不是……谢瑀行容忍你不是因为前女配留下的阴影，是因为他们之间立过天地誓，百年内不得解契。】
也因此，无论她做什么，谢瑀行也只能忍着。
阮玫沉默许久，才憋出一句。
【……厉害。】
【是吧？！】
系统骄傲起来，【我就说这是个好差事的，除了死的早没一点问题！】
谢瑀行听到这里，微微睁开眼来，目光落在她翻动的书页上。
虽然能听见心声，但却不能完全听懂她有些言语何意，如果她的书写出来了……或许就能明白了。
女配、反派……
他再度阖上眼。
只差最后一颗星子，他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回到仙宫之后，阮玫抱着满储物袋的书开开心心回了清寂殿。
但她没有立刻拿书来看，反倒安置妥当之后再次走了出去。
“夫人您是要去哪里吗？”绿茆问。
阮玫点头，“带我去地牢。”
“好。”
半个时辰后，他们到了地牢入口。
守门的人看了她们一眼便放行了。
阮玫估摸着是谢瑀行交代过他们，随后步履轻快踏了进去。
在守卫的带领下，他们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才到了关押魔姬的地方。
在看清牢房内景象后，阮玫愣住了。
铺满整个地面的文书，而在那中间，因为不见阳光越发苍白的肤色和布满了半张的黑眼圈惹人瞩目。
“你、你……”
魔姬听到动静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再度低下了头。
“啊，你来了啊。”
语气平淡至极。
阮玫瞬间红了眼眶，“对不起，早知道他竟然连牢里都不放过你，应该早点过来的。”
“……嗯？”
魔姬迟钝道:“你说这个？”
她左手举起文书，右手奋笔疾书。
在她点头之后，魔姬平淡道:“哦，这是我要的，而且你别这么说我们峰主，他是个好人。”
“你说什么？”
阮玫震惊不已，不可置信的望向她。
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别管她了，她已经疯了。”
是时草。
她摊在地上，眼也不睁道:“我们进来一刻钟后，中峰峰主就带着那些纸来了。”
“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不仅不生气，还乐呵呵在牢里不眠不休写到今天。”
阮玫沉默许久，才从嘴里憋出来一句，“……厉害。”
“所以他到底说了什么？”
“好像是……只算欠了两个工时？”
面前的魔姬忽地激动起来，猛地站起身从门缝探出头朝隔壁时草的牢房吼道:“你这根草懂个屁！”
“我整整旷了三个时辰的工，他只算了我欠两个工时啊！”
时草震惊不已，“可那时候天还没亮吧？！你们中峰真的一天工作十二个时辰啊？”
“是十三个时辰。”魔姬纠正道。
“不是，那我们都进牢了你为什么还要写啊？无论是死是活我们都不可能再回原峰工作了，你这不是白干吗？！”
“才不是！”
在牢房昏暗的灯光下，魔姬稀疏的头顶越发显眼。
她怒气冲冲反驳道:“要是我现在不干了那我前三个月才是真白干！”
“我已经欠了一百三十个工时了！只有年底欠三十个工时以下的人才能领当年年俸，要不是峰主算成只欠两个，我还要干到明年才能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