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云忱音和景衔青前脚刚从茶楼离开,后脚上官书兰丹唇紧抿,微磕眼睑,楚楚可怜的朝景策和萧嗣说道:“退婚之事真的并非臣女所愿,我与衔青哥哥从小一起长大,怎会弃他不顾……”
她眼角流出一串泪珠,滑落在白嫩乳霜的小脸上,我见犹怜:“殿下,景小叔,能不能替臣女向衔青哥哥解释一下,书兰没有想退亲的,真的没有……”
上官书兰生的上等姿色,娇柔之姿,泫然欲泣的模样引人怜惜,又这般情真意切,看得萧嗣都忍不住想要怜香惜玉了,哪知下一秒,景策冷冰冰的说了句:“我与你不熟,不便帮忙。还有,你与景衔青已没有任何关系,也不要叫我景小叔,官称我即可。”
萧嗣呆了一下,这、这?就这么生硬的,半点不留情面的回拒了?就算整个寿王朝上下,但凡有点人情味的男人,面对这样梨花带雨的美人,都会忍不住心软一分吧?
以往他们一直在外行军,连小女孩都见不着,更别说女人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景策面对这如花似玉的女子时,也能和一般无二的冷面无情。
真真是惊呆了萧嗣,这景策还是男人吗?
景策不知萧嗣内心犹如万马奔腾的碎碎念,他的视线落在上官书兰发髻上的琉璃步摇,眼神微闪:“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毫不在乎上官书兰的反应,朝萧嗣丢下一抹眼神示意,便抬脚离开了。留下萧嗣与上官书兰大眼瞪小眼,可能是上官书兰也没想到景策如此不近人情,错愕的神情一不留心展现出来,被萧嗣尽收眼底。
看得萧嗣对她十分同情,又开始替景策发愁,这般不解风情以后可怎么找娘子哦……
“殿下……”
萧嗣一激灵,连忙道:“孤府也还有要事未处理,先行一步,上官姑娘再会。”
最难消受美人恩,他还是赶紧溜吧!
主角一一散去,留下的那个人仿佛成了唯一的配角。上官书兰的玉指犹如要将帕子绞碎,但小脸上仍然泛着柔和的光芒,她盖下眼睑,轻轻笑了声:“丽妆,回府。”
出了茶楼的萧嗣寻了好一会才找到景策,他此时正站在上琉坊的门口,看见萧嗣来了头也没回的走进了上琉坊中。
萧嗣:“……”无视他?
好吧他早就习惯了。
在上琉坊中转了一圈,景策就将这坊中刚进的云鬓花颜金步摇收入囊中,全程下来,景策未发一言,只有店员在滔滔不绝的介绍,说到:“这是京都刚到的步摇,只此一对,再无第二,可谓是独一无二,金枝玉凤之意。”
然后景策就颔首吐出三个字:“包起来。”
萧嗣看他珍而又珍的将饰匣揣进怀中,一言难尽:“你这是要送给谁的?”
景策手一顿:“收藏。”
“你看孤信吗!”萧嗣恨铁不成钢,“她已经成亲了!成亲了!已经嫁做人妇了!”
而景策十分平静:“我每年都会买,快到她生辰了。”
萧嗣的表情僵在脸上:“什、什么?”
“只是些,永远不会送出的生辰礼罢了。”景策看着他,“不必在意。”
萧嗣从未像此刻不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是第一次对他和云忱音的过去产生了好奇。
只是对视景策平静无波的眸子,他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丢开,但心口的窒息感挥之不去:“走吧,回去吧。”
——
另一边,云忱音和景衔青已回到府里,回想今日这事,云忱音隐约窥探到了京都人的行事作风,趋炎附势,见人下菜碟,不外如是。
但也并不是人人都是如此,比如景策,比如太子殿下,即便景衔青已经痴傻,即便她是个孤女,今日仍为他们夫妻二人站出来说话,想到这,云忱音内心涌起一阵感激。
之前在茶楼中,她浑身不适,也忘了向景策和太子道谢,实在不该,下次定要找机会感谢一番。
只是第二日云忱音还没寻找机会去向景策致谢,景夫人就因为昨日茶楼中的事情,将她叫去。
这是云忱音第一次进入景夫人闺房,巧夺天工的精致房檐,一眼看去排开的花瓶瓷器,屋中专门划出一块地方摆放案台,上面放着几本厚厚的经书,案台上点着袅袅佛香,这让云忱音想到那晚婢女在她房中点的香,她瞳孔一缩。
景夫人正坐在案台前闭眼冥想,沉浸超然的模样和她平时没有半点相似,应是听到动静,她睁开眼看向云忱音:“来了,跪下!”
她手中的佛珠放下,那双平静的眼神瞬间就转变了,眼袋轻微鼓动,嘴角朝下,深深的鱼尾纹凹陷,显得她又冷又凶。
云忱音心里一紧,乖顺的跪在蒲团上。
看来叫她来不是好事。
果然,下一刻景夫人便带着训斥的口吻道:“听说你昨日在茶楼中和上官家的人起了冲突?”
虽然已经猜到是为这个事情,但景夫人明显是在向她兴师问罪,云忱音还是难免难受了一下:“是的母亲。”
“啪”的一下,景夫人一掌拍在案台之上,台上的佛珠震颤,她急声厉斥:“那可是上官家!上官书兰的祖父为正一品司空,其父是金紫光禄大夫,其母是圣上亲封的诰命夫人,还有其他七七八八旁氏子弟皆在朝堂上担任要职,家族何其显赫,势力何其庞大!而上官书兰是他们这一辈唯一的女儿,受尽宠爱!你、你竟敢招惹她!你真是!是要亡我景府吗!”
云忱音被呵斥的有些懵,同时有些委屈,但听完婆婆这番言论之后,她深知此事无论对错,她都无力争辩,只低下头沉默以对。
景夫人看她这幅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又臭骂她几句,见她还没反应,直嚷嚷着要上家法。
云忱音身子一僵。
家法?
她长这么大,还未曾有人给她上过“家法”。
幼时她为爹娘独女,家中殷实,街坊友善,她在关怀与爱护中长大。后来她辗转至阿婆家中,阿婆待她如亲孙女,手把手教她妇科之术,经营一家小店,日子平淡又温馨。
下人递上一根又细又长的藤条,云忱音余光瞥见,脸色白了白,再抬头直视景夫人,不可思议:“你要对我用刑?”
她本以为景夫人说的家法,抄书罚跪亦或是打手板,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抽藤条吗?
这世上许多事情,因为身处立场不同,面对的人也不同,所以争辩有时候没有必要,但云忱音也绝不允许有人借此对自己施以刑罚,也决不允许自己的尊严和性命,掌握在他人手中。
景夫人:“是,待你行刑过后,我自可向上官府中回复,以你之伤求得他们谅解。”
云忱音的眸光温度瞬间下降,她抬着头,长颈白皙秀颀,隐约显现的筋脉就犹如她这个人一样,柔软却坚韧。
“其一,此事我本无过错,但母亲授以提点,我自当聆听教诲,故此母亲斥责我也未曾反驳,但这并不代表此事过错在我。”
“其二,抛开是非对错不谈,我与那上官姑娘并未发生冲突,是她婢女与我有口舌之争。母亲竟要将我刑罚,去道那婢女之错吗?景府堂堂少夫人,竟然和上官家婢女一般地位?”
景夫人一懵,她除了在面对老夫人的时候,还从没被这般呛声过,脑子一热当即就举起了藤条,重重抽在了云忱音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