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我……在外面听到你叫,担心你便进来了。”
云忱音:“那你为何半夜在我门外?”
景策:“……”一时无言,他便只能将丝夌与萧嗣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这宗皇室“秘辛”震惊得云忱音无以复加,让她一时间忘了追问景策深夜到访的事情。
景策解释完之后:“你安心歇息吧,我让人叫秋心过来。”
秋心被其他下人叫醒,急急忙忙跑过来,景策望见她狂奔过来的样子,嘴角慢慢绷直了。
秋心一进门便迎面碰上脸色不太好的景策,还在纳闷二爷怎么在这呢,忽然觉得脑门腾起一阵寒意,莫名其妙的抓了抓披散的头发。
门外的暗卫:……
叫她不要急不要急,非要跑这么快,主子想多呆会儿都不行。
景策:“歇息吧。”
他侧目盯住秋心:“好生伺候。”
秋心咽了咽口水:“是……”
——
第二日丝夌才回来,云忱音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她几眼,丝夌便晓得她应该已经知道了。
于是在人少的时候,她忽然跪下请罪:“奴婢不是故意隐瞒的。”
云忱音一惊,急忙将她扶起,丝夌顾忌她的身子没敢让她用力,只能顺势起来:“正如奴婢之前和您说的,以前的我已经死了,这世上早已没有公主萧绫,只有一个奴婢丝夌。”
云忱音五味陈杂:“我听说这些年圣上从未停止寻找你,可见他们始终挂念着你,公主和奴婢,乃云泥之别,你这是何苦呢?”
“是啊,云泥之别。”丝夌苦笑,“正因如此,如果我是公主,所有人的目光便会聚集在我的身上,他们会好奇会猜忌,会深扒我的过去,那些曾经见不得光的经历会被一遍又一遍摊开在烈日下灼烧,皇室会因此背上污名,父皇母后还有哥哥会因此蒙羞,整个寿王朝也会因为有这样一位公主,被百姓,被后人当做饭后谈资,甚至留名千古。”
“可我若只是一个奴婢,谁又会在意呢?”
云忱音哑口无言。
“我不能恢复身份,至少我不能成为萧绫。”她说,“阿音,请允许我这样唤你。我知道从今日开始,你再无法将我看做一位普通的奴婢了。”
丝夌牵住云忱音的袖子:“你别赶我走……”
她尽量平稳语气,却仍然难言其中的哽咽,让云忱音心中一紧,有些难受,她反握丝夌的小手:“我怎会赶你走呢!不要胡思乱想!”
“我、我可以抱抱你吗?”
云忱音眼眶热热的,主动敞开怀抱:“来。”
丝夌捂住脸颊,埋进她的怀中。
低低的啜泣声从耳畔传来,没一会,云忱音的肩膀便湿了。
不远处的长廊拐角,景策身着藏青色棉袍,和廊亭中暗影融为一体,望着云忱音的背影,以及她肩上的丝夌,若有所思。
“姑、姑娘?”秋心端着换好的汤婆子,懵懵的望着她俩:“丝夌,你们在干什么?”
丝夌赶忙擦干眼泪,退出云忱音的怀中,从容解释:“没什么,汤婆子换好了吗?”
秋心委委屈屈将汤婆子塞到云忱音手中,望望她,又看看丝夌,瘪了瘪嘴想哭。
丝夌什么时候和姑娘关系这么好了?
她、她也想抱抱。
云忱音好笑的拍拍她的脑袋:“好了,我有些累了,扶我回去休息吧。”
秋心眨了眨眼,摸摸脑门傻傻的笑了。
见到这一幕的景策,所思变所悟。
——
这日元宵,云忱音的日子实在无聊,便准备自己做汤圆,她不愿让下人帮忙,一个人做的热火朝天。
厨房里厨具到处都是的,地上还有堆砌的食材,看得丝夌和秋心心惊胆战,生怕她被绊倒了。
景策这日休沐,他听说此事后便来了后院,干脆让人将东西都搬到院中,空间大了,云忱音施展起来更方便了。
景策净手想着帮忙,云忱音有些无措:“你真的要一起?”
反问的语气和表情,显然是不太想景策加入。
于是云忱音就看到了景策沮丧下来的神情,那双狭长深邃的眸子,竟然露了几分可怜,像是被拒绝后的难过,让云忱音有些慌了:“那、那你来我这边,这里的面团我已经搓好了。”
景策听话的走到她身边,两人仅隔着两拳的距离,活动间他们的衣袍偶尔擦过,有时又交缠到一处,景策不经意间瞥到,嘴角浅浅勾起。
两人无言,安静的做着手里的工作。
景策有时望着云忱音指尖的面粉愣神,有时又瞧见她柔柔的笑意发呆。云忱音看过来的时候,他又快速收回目光,假装专注的团着圆子,以至于这个圆子越团越大,越团越大……
“嘶……”云忱音忽然到抽一口冷气,将众人吓了一跳,秋心和丝夌同时上前,但没景策的动作快。他微偻着身子,双臂展开想扶她又不敢扶,紧张的关心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云忱音却笑了:“孩子好像踢我了,又、又踢了我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胎动,像是一个神奇的开关,开启了一个新的世界。
景策有些呆,不知不觉问了一句:“我可以摸摸吗?”
说完这句话,景策才后知后觉感到此话不妥。
但云忱音并未在意,自景策承认竹朿的身份后,日子久了,她也慢慢接受了,内心深处还是将他看做兄长一般,她挺着肚子,满脸笑意:“当然,你可是小宝舅舅。”
景策神情一僵,很快掩去。
他小心翼翼的将掌心覆在衣服上,静静的感受了一会。
“他又动了,你感觉到了吗?”
“嗯,感受到了。”其实隔着厚厚的冬袄,景策什么都没感受到。
但这一刻,他莫名下了一个决定。
他不要做什么“舅舅”。
元宵汤圆,共做佳肴,身旁的女子,腹中的孩儿,而他就站在这里。
这样的环境,他们好像一家人。他就像个夫君,像个爹爹一样。
景策想,他摆脱这成日的臆想,真正成为她的夫君,她孩儿的爹爹。
和她在一起的渴望,在此刻达到了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