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予情和杰玛离开后不久圆厅的情况也迅速稳定下来。
毕竟这里有充足的人手，以及携带着高效热武器的客人。
看着露安·贝克特里斯阴郁着一张英俊的脸蛋折返，蹲在桌子上的女人一脚踩进湿腻的肉泥血泊中，顺便踢开一颗光秃秃的头颅。
她笑着打了个手势，原本纹丝不动的圆厅大门突然嗡地一声缓缓闭合，将堆在门口的矿龙尸体轧成两半。
被俘虏的大管家恨得目眦欲裂：
“你这贱货！”
洛蔻理了理自己分外性感的红色胸衣，很是神清气爽地重重甩去一耳光：
“谢谢称赞，摩恩先生。”
“园长不会饶过你的。”大管家吐出一口血沫，冷笑。
“嗯哼，那也得他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才行啊。”洛蔻咯咯笑了两声，“你们有高价买来的防卫系统，我们也有天才的黑客呀，你现在试试看，指不定叫破了喉咙园长还能听见点回音呢。”
“你们违反了规定。”一脸肃容的黑衣人巴隆皱眉道，“我们会严格汇报今日之事。”
假正经，洛蔻轻哼，瞄了眼倚着长桌擦拭一把黑枪的绿眸Alpha，但却不足为惧。
只有两个Alpha，露安·贝克特里斯是暂时站在她们这边的，一比一而已。
“可我们没有闹事啊。”她嬉笑着狡辩，“我们是在正常、进行领导人的更新迭代，正好请各位尊贵的客人们做个见证。”
大管家嗤地笑道：
“你们要挑战园长？就凭你们？——你们连勇士长廊都过不去。”
洛蔻耸肩，轻轻一扣耳边的通讯器，一段监控立刻投影在半空之中。
画面中一名肩宽腿长，肌肉结实的女性Beta正站在一段走廊的入口处，如果予情在的话会看到走廊外的拐角上有个通风口，正是她们爬过的那个。
这名Beta轻轻一按背脊上的银色装置，她棱角分明的脸部和身躯立刻被细小的马赛克包覆住，数秒后彻底变成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大管家摩恩瞪大眼睛，那脸、分明是他自己。
“你、你复制了我的——”
他猛然响起什么，摸索着衣服内袋却摸了个空。
洛蔻啧啧笑起来：“不枉我坚持不懈地对你投怀送抱，要让你熟悉我的靠近真挺不容易的，我都佩服我自己了。”
摩恩狂怒地冲向她，又被踹了回去。
洛蔻虽笑得胜利在握，通讯器里传来的声音却并不美满：
【勇士走廊包括最上层的系统跟铁峰城的系统不受同一个终端控制，这个……有点特殊，我需要时间……但万一卡宾斯察觉到不对重启了铁峰城的系统，你们会很危险，胡丝只能先赌一把了】
她抿了下嘴角。
这时，投影画面中的女Beta掏出了一枚本属于大管家的黑色小方片，一脚踩进长廊的范围。
鲜红的光幕立刻被触发，一槽一槽的网格线瞬间铺满整个长廊。
冰冷的电子系统音随之响起：
【您已踏入禁区，请退出，如无视警告，则三秒后开始攻击】
【检测到识别码，开始扫描】
【识别码已锁定，身体数据……已锁定，开放通道】
【请摩恩·杰利在三十秒内通过本通道到达指定升降台，如超时，则视为闯入】
女Beta毫不犹豫地冲进长廊，然而投影也跟着断开了链接。
洛蔻不禁蹙眉，听通讯器那头的人解释道：
【信号屏蔽很强，我还没能接管上面的系统，没办法再追踪胡丝了，相信她吧】
洛蔻镇定地捋了捋耳边长发，笑着转身一礼：
“各位贵客何不坐下静候呢？就算要汇报也得知道结果吧，何况……若是我们这边赢了，对各位也全无坏处呀。”
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依然紧皱眉头的巴隆，看向其他神情不明的人：
“毕竟……大家都很清楚，这些年来，卡宾斯园长的胃口可是越来越大，现在都到了献出Omega和大批筹码才能成交的地步……那下次交易就更不好说啦。”
伊恩脱下肮脏的风衣，撩起眼皮心想，那该死的Omega真的去找仙卢·霍夫伦了吗？她要怎么上去？
他瞅了眼独自坐在一边的露安·贝克特里斯，低声道：
“人呢？”
冷峻的青年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藏在通风管道里，等这里结束再说。”
伊恩捏了捏眉心，忍不了腹诽。
……你也真是挺不了解她的，你回头还能在那儿找到她，我代葛泰先生白送给你。
……
予情叉腰看着位于最上方的通风口，嗯……虽然，没有证据表明最上面的通风口就一定通向最上层，但至少不会送她去最底层吧。
她叨咕着到时只能算仙卢运气不好，却也没有很狂野地一路滑下去。
铁峰城的通风管道跟电影里堪称四通八达的天花板迷宫不同，基本上一个口进去，一个口出来，中间都不带拐弯的。
想来园长先生疑心病委实不轻，完全切断了靠通风管道侵入其他区域的可能。
至于跟她一样从水源循环轮蹦上去再随机跳伞的人……估计不太多。
予情喜滋滋地暗叹自己简直是万无一失又英俊的008，一边轻悄悄靠近了散发着明亮白光的出口。
然而她手还没摸上栅格，就听得一道十分中性的声音响起：
“提取到身份ID信号，可验证持有人：薄心，女性Omega，归属：极光，家庭关系：孤儿，以上，根据信号强度推测，她就在您身后距离头顶不到一米的通风管道里，先生，您制服她的概率大约10%，她制服您的概率是100%。”
予情：“……”
“你的计算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另一道苍老却颇有精气神的声音无可奈何道，“我好歹是个Alpha。”
“但从您的基本身体数据而言，您连您的学生都揍不过。”
“好吧，好吧，就此打住，不要继续泄露我的隐私了，彩虹糖。”瘦高的白发老人笑着转过身来，抬头望向封着栅格的通风口，“你走了一条不寻常的路呢，Omega小姐。”
予情透过栅格的缝隙打量对方。
是个气质温和儒雅的老先生，会让人想起伏案阅卷的教授，布满深纵皱纹的脸上依稀可见往日的清俊端方。
他的身边堆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仪器设备，有些看上去很新，光屏上流动的数据深奥又晦涩，有些则是东拼西凑出来的旧物，依靠纠缠的线缆彼此接驳在一起共同维系生命。
而刚刚一直与他说话的却是一张拥有不同表情和语气的电子脸人工智能，它甚至还有个名字叫彩虹糖。
“咳，”予情摸摸鼻子，“我能下去吗？不会制服您的，保证。”
“啊，当然，请稍等。”老人挥挥手，便见一堆金属垃圾里爬出了个足球大的蜘蛛型机器人。
尽管全身的每一个零件都让人眼熟到不敢相认，但它活动起来依然跟蟑螂一样快，且灵活地举着好像餐叉的前肢将通风口上的栅格完整地卸了下来。
予情从通风管道里滑了出来，一眼掠过四周。
……她确实到了顶层植物园的样子，只不过稀奇的是，植物长在玻璃温房外，老人和机器们反而生活在玻璃温房里。
完全封闭的顶层也并不黑暗，无数细长的白光灯均匀地分布在头顶，代替阳光洒遍了独占着整整一层的植物园。
各种色彩斑斓得让人生理不适的古怪植物互相交叠着，影影绰绰，因某处的骚动而宛如活物般轻轻摇晃。
空气中隐约传来了难以描述的嘶嚎和震颤。
“你是今天的第二位客人，可惜对方的运气不如你。”老人点点身边的小仪器，它咕嘟咕嘟着往杯子里注入了温水，“喝茶吗？”
予情摇头婉拒，余光里一段覆满紫黑鳞片的生物躯体贴着玻璃壁一闪而过。
显然植物园里的确并不只有植物。
“冒昧一问，”她四下里打量着最多六七十平米的空间，没找到出入口，“您和园长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曾经是合作关系，现在是监/禁与被监/禁的关系。”老人自得其乐地啜着清水，“你要找他的话可来错地方了。”
“没法出去吗？”予情无奈，难道她要从通风管道返回去重来？
“出去的话，你就要陷入跟那位客人一样的境况了。”老人遥遥一指玻璃温房外，“卡宾斯放养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哪怕是棵草都可能有毒——所以，你找他干什么？我看你不像是来挑战他的嘛。”
予情看看同样面朝着她的人工智能彩虹糖，它蓝色的，宛如颜文字一般可爱的电子脸在光屏上跳动。
她便笑了笑：“这点小事应该瞒不住您吧。”
老人也笑，算是默认，开口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基努尔现在在做什么？”
予情飞快地眨起了眼睛，谁来着，啊……慢着。
“一秒上线，无效自尽？”
老人哈哈哈地笑出声来，笑完了又一脸莫可奈何。
“这臭小子，唉。”
他转而仔细地瞧着予情，慈祥的目光像看到了课堂表现不错的小学鸡：
“你瞬时反应和信息处理都很快，胆肥心大也有运气，何必跑来跟卡宾斯硬碰硬。”
“硬碰硬不至于。”予情回忆了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外界传他是Alpha，“总之我觉得难度可控，只有他一个人的话。”
老人示意彩虹糖退到光屏一角，寥寥数息便搜出了予情利用循环轮进入铁峰城的监控视频。
“你真不是被培养来暗杀大人物的吗？”老人有点稀奇，这段监控一直到她跟在侍从后面溜进更衣室才结束，“你的教导者很了不起，是哪个大家族的Alpha吗？”
奥苏人是不是对暗杀有什么特殊情怀？仙卢也整天给她套杀手间谍人设，可她明明就一身正气，跟恒星一样光辉灿烂。
“您还是当我天生有才吧。”予情摆手打算回循环轮那里去再来亿遍，“哦，对了，我碰见基努尔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他在西格玛开着家假证黑作坊，跟极光有点关联——比起我，今天在这儿做客的一名叫做伊恩的人对他更熟悉。”
“感谢告知。”老人温和一笑，“放弃通风管道吧，到不了——”
他话没说完，玻璃温房外的骚乱范围似乎扩大了，震感波及到了温房附近，让玻璃墙壁发出了嗒嗒嗒嗒的轻响。
彩虹糖也变换着不同的颜色和表情图案发出警报：
“我们的主控核心正在遭受攻击，先生，这种解码侵染手法我感到很熟悉，像您的思路，或许是您的学生？”
“不，我只有一个远在西格玛做假证的不肖弟子……真是热闹的一天，让出铁峰城的系统控制权还不够他们折腾吗。”老人无奈，“我的水源循环轮是不是也是被他们弄坏的，不知道老人家需要自然微风和凉爽保湿的生活环境么。”
“理论上这是不可行的，”彩虹糖的眼睛变成两个红叉，“水源循环轮采用了大量反磁体材料，能有效耐受阴极脉冲和电磁脉冲对能源传导的破坏，循环柱体的机械结构也确保了普通物理阻力无法介入关停，据我分析，只有目前体型最小的工程机器人或可一试，但那个系列属于军部直供，我不认为——”
“好了好了，请闭上你喋喋不休的小嘴。”老人连连摆手，“我当初到底为什么要给你加载说教模块……这位Omega小姐，请相信我吧，卡宾斯真正的住处住位于顶层和下一层的‘中间’，只有踏上正确的升降梯才能抵达。”
闻言予情麻溜地从通风管道里退了出来。
“那升降梯在哪？”
老人指指地面。
彩虹糖自巨大的光屏移动到地板上——那里居然还有一块不起眼的小屏。
它闪烁着电子脸，流过一大串数据。
只听得哧的一声，银色的砖块忽然向下一沉，露出了四四方方又狭窄的洞口。
“他一般用这个给我送饭，以你的体型……或许可以试试。”
予情扎紧裙摆，松松肩膀背脊。
太小了这饭菜专用的“升降梯”，有点勉强，不过能忍耐。
她试探性地伸下一只脚，踩到了那银色的砖块，感觉还算稳当便要把全身挤进去。
却在那瞬间，一丝极端微妙、微妙到头皮发麻的奇怪感觉倏忽袭上心头。
予情脑袋里当当地敲起了响钟。
老人猛地扣住了她的肩膀：
“上来！离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