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英姿飒爽的骑士循着血迹离开了。
留下孤单寂寞冷的公主顾影自怜：
“Z01……我也想要那种长长的……插进去会很痛的……”
【抱歉，我好像没有听懂您的话】
怎么跟某S姓友人一样单纯，“莱奥先生那样的武器！给我来一打！”
【武器品类：幽魂，收容：0，抱歉，您的需求无法满足】
“嘁。”
予情也不太失望地敲了敲Z01，屁股下便忽地一空，整个人落进了大团透明胶质物里。
皮肤被温软滑腻的胶质物密密地包裹住但并不窒塞痛苦，反倒是感知在这古怪的物质中得到了无限延伸，信息的传递不再依靠眼耳口鼻，而神经却肆意生长到了超越躯体的任一个角落。
这种控制方式使得思维能力最大限度地摆脱了肉身的桎梏，也让她想起了义骸。
越尖端的武器反而越倾重于精神本身，不得不说，奥苏人的科技文明真的很先进，先进且特别。
她那来源于地球的同胞们则更追求物理机械技术，毕竟在基因工程受伦理规束的情况下，人类之躯终究是有极限的，但科学没有。
……嗯？这么一想好像可以把Alpha开除人籍了。
巨大的魔方在不可名状的二逼思维控制下迅速变幻着形态，除了控制室和能源核心之外，数千个由离合分子材料制造的表层结构能够自由聚散，储存着不同杀伤性武器零件的模组可以在一念之间实现瞬时装配、重组和移动。
这样看Z系完全就是超机动性的小型军火库，实际上成为移动堡垒亦指日可待。
据鉴证官先生所言，Z系的设计初衷是为了遴选优秀的Beta扩容兵团，只是目前尚未能大幅降低控制方式对个人质素的要求，因此何时量产还不好说。
唉，Beta没市场啊，这些外星人一样的Alpha真是……
银灰色的高科技王八雄赳赳气昂昂地在半空中划水，可惜庞大的身型在架设着密集栈桥的地方处处受限。
片刻后，一条长着鸡爪的大扁鱼灵活地横行在培养仓之间。
予情仔细检查过剩余的胚胎，除了3号依然眨巴着芝麻大的眼睛盯着她瞧，其他培养仓里仍然毫无动静。
特别的6、7、12和14号，此刻不仅主控面板上的数值全部归零，就连胚胎都开始溶解，让培养液逐渐泛出了浊色。
也不知是鉴证官先生的药足够毒，还是婴幼儿时期的它们太脆弱。
她驱动着咸鱼号Z01继续深入，这处生化大厅里空置着数百台培养仓，编号凌乱，25还鬼鬼祟祟地夹在一群三位数的培养仓中间，一不小心就能看漏了。
此刻，本应呆在特制容器内的小东西已不知所踪，并成功引走我方大将。
予情看了看破碎的仓壁，气味诡异的培养液仍在汩汩地向外涌。
所以……谁能解答一下，为什么对付一头越狱的阿拉帕斯幼体，要用那种武器？
从她仅有的几次零距离接触来判断，所谓的幽魂武器或许对杀伤某一类生物有奇效，但并不意味着它们本身也是很强力的武器，像那支长毛的匕首，像鸭肠，多数时候可能还不如普通的热能枪。
“Z01啊，你搞得动阿拉帕斯吗？”
【抱歉，以现存火力无法满足您的需求】
是吧，是呢，那莱奥先生为何要带一把只能近战的长剑？对上阿拉帕斯又能有什么用处？
要说这里有点啥鬼玩意儿也不像啊……她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任何不适，眼不花头不疼神清气爽。
唔，重新捋一下信息。
莱奥先生毫无疑问就是冲这里的胚胎而来。
因为它们，全都是极光那一头阿拉帕斯的非法克隆体。
其中6、7、12、14和25号，是他的优先处置对象，它们跟其他胚胎有个决定性的不同——时间。
这个时间很可能是指诞生的时间。
与此有关的节点，她能想到的就是阿拉帕斯苏醒之后，或者更具体一些，是吞食过包括洛克斯·薛林在内的一群伪Alpha之后。
洛克斯·薛林的死是一件不可估量的事，因仙卢和眯眯眼的系列操作而被牵涉其中的阿拉帕斯不得已进入了公众视线，且苏醒之后危险性倍增，它离开极光必成定局。
这结果对某些一直在偷偷研究的人来说，一定是个始料未及的意外。
莱奥先生清扫的，大概率就是他们不知以什么方式，从苏醒的阿拉帕斯身上获取的基因样本。
——这些克隆体，跟吞食过Alpha和伪A的本体同属于要被处理掉的范畴。
予情回到了3号培养仓前，大鸡爪子啪嚓按在上面。
里面幼小的胚胎像水母一样晃晃悠悠地靠过来，忽闪着一串黑溜溜的小眼珠，仿佛也在观察她。
“你跟25号有什么不一样呢，它都已经破壳开荤了，你一个前辈还在做小鸡。”
予情笑了笑，控制着震动仓壁的力道，团在卵膜里的小东西顿时咕噜噜翻卷了出去。
“吃了A牌唐僧肉会法力大涨原地升仙？”她有些猜想，又觉得不可思议，“是近亲吗你们？”
3号吐出了一圈泡泡，在卵膜中转动，隐约可见六对未长成的细小螯肢如虾足一般蜷缩在半透明的甲壳边缘。
……还怪可爱的，就是老想起湖里那个开饭时气吞山河的狂野吃相。
予情扶额，慢腾腾地远离培养仓。
这要再跑出来一个，不管是节点前还是节点后Z01都一样扛不住，算了算了，又不是生物学家，打破砂锅炒蚯蚓吗。
她控制着Z01沿靠墙的栈桥溜达，内置在合金壁里的实验室门一靠近便自发滑开——这意味着留在上面的X系蜘蛛兵已经成功接管了系统权限，凭这种私人机构的现有武力，不该放走的一个都走不了。
予情伸着由大大小小的模块组成的鱼头，一间一间地逛过去。
这里的实验室跟奇点生物研究所的实验室自然不能比，但那种阴冷无情的感觉却又如出一辙。
标本室中陈列的各种尸体更是叫人大开眼界，难以描述的畸形和原生肢体混淆在一起，多看一眼都是对视觉功能的挑衅。
可怕的气味在低温中顽强地弥漫，让予情被Z01增幅过的感知备受折磨。
咳，死了死了，撤了撤了。
【注：感知到生命活动，体征：微弱】
“标本室里有活物？”予情哕了一声，“拍鬼片呢？”
【启用增幅网络，目标已确认】
Z01在共链视界中弹出了一个巨大的指引箭头。
予情从鱼肚子下脱离出来，轻飘飘落地。
“隐身待机吧，我进去看看。”
【该机能为环境模拟，与隐身分属不同的研究领域】
“你这么较真莱奥先生知道吗？”
【武装智能密令第三条：必须尊重事实】
“那一二是什么？”
【武装智能密令第一条：必须服从命令，第二条：必须保护人类】
嗯哼，跟机器人三大铁律有些相似呢。
予情一边跟投射在终端里的Z01闲打屁，一边回忆着箭头的位置，努力从各种磨练精神耐受度的标本间穿插前行。
幸好闻起来没那么惨烈了。
她在一个只及腰间的苍白标本前略作停留，便叹着气绕了过去。
Z01忽闪着多嘴：
【从基因层面判断，它70%属于人类，30%属于外来物种，死因为器官排异、多发性衰竭和造血缺陷。该类人体实验已违反基本生化法案，公众有义务进行举报——】
“不要忽略侵害儿童罪。”予情凝视前方，打了个闭嘴的手势。
面前端放着一张凌乱的工作台，上面安置了个并不算大的鱼缸，水体有些浑浊，散发出微微苦涩的药味。
缸底则沉着一条十分特殊的“鱼”。
它、或者说是她，木楞灰败的清秀脸庞看上去年纪很小，两肋间生着几道虚虚起伏的腮沟，除此以外赤/裸的半身还算正常，既没有畸形也没有多出非人的零件。
只是肚脐之下本应存在的双腿却被覆盖着红鳞的瘦长鱼尾取代，那尾巴盘曲在狭小的鱼缸里动也不动。
予情转动视线，从她胸前一些古怪的红痕，滑到小腹下的V形缝合口上。
那伤疤很新很凌厉，还未彻底愈合，只是看着便知道它一定前后贯穿，彻底带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部分，又强行接上了不属于这具幼小身躯的其他物件。
哪怕换了个时空，人类对人鱼的幻爱也真是出奇的一致。
——找不到就自己做，这觉悟比创造文娱作品可要狠毒得多。
“她的情况如何？”
【如根据颅脑活动来诊断，该实验者的神经活跃度已经降至25%以下，对外界刺激不会再给予反馈】
“那……我能不能……把她……放进你的体内？”
【抱歉，禁止未授权者进入控制室】
“Z01同志，你这是无理取闹，”予情义正辞严地纠缠，“一边提醒我有幸存者，一边要我自己扛鱼缸吗？”
【抱歉，禁止未授权者进入控制室】
“你等着，不就是个授权，莱奥先生人都是我的授权还不是手到——”
突然哗啦一声巨响豁地打断了她的胡言乱语。
“又搞啥……Z01！”
主体留在栈桥上的Z01立刻将下层的培养仓群整个摄入监控范围。
这家伙的自主性不高啊，让它隐身在外就是做监控的来着，结果出了状况还需要她指令……要是为了设计来锻炼控制者的应变力，那也太低估Beta了，就算未来能扩容士兵层级，不得整天窝里斗？
就她所观察到的如眯眯眼之流，（肉/体）还挺优秀的。
这难道是源自Alpha的傲慢吗。
监控画面中的培养仓仿佛多米诺骨牌般一个接一个地倾倒，处处炸起的火花和青烟严重影响视野，一时难以捕捉始作俑者。
予情笑了声，猛一扭腰，旁边的标本哧地被捅了个对穿。
她举止如电肘尖下压，下一瞬掌心虚虚扣紧，顺着线条倏忽架住了什么东西——
“噫！好恶心！”
“放开我贱人！”
两声呐喊同时在标本室里雄起，予情身前某处微微一晃，如同泛着粼光的水波在空气中徐徐扩散。
一道半人高的瘦小身影逐渐暴露在眼下。
大片浓稠的透明黏液从予情与之相交的地方融化，沿着她的手腕直往衣服里出溜。
予情连忙撇开胳膊直甩。
那小东西一脱离她的禁锢便再次消失了。
半分钟后予情再次摁住了对方。
“放弃吧，”她翘起兰花指，感到另外几根手指又被黏液包裹登时鸡皮疙瘩飞天仆地，“我又不是你们的敌人——没看到外面那个胖子的尸体吗？”
疯狂挣扎的小东西一顿，开口又是一波尖声大骂：
“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等我的朋友找过来你死定了！烂*！臭*！无毛*！”
予情听着他一堆花里胡哨的“哔——哔——哔”，心想这词汇量真够可以的，算是穿越以来听到过的最丰富的奥苏国骂。
她夺下他手中一柄细长的青黑色古怪刀片就松开了他，转身疾步往外走。
那小鬼犹豫地看了眼毫无反应的人鱼，噔噔噔地跟出来。
予情也不理他，坐在Z01上直奔培养仓。
统共才十四个胚胎，除掉25号，剩下的已经被破坏了一半。
未长成的胚胎摊在湿漉漉的地上，时不时被短路的能源透体而过，很快便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之色。
予情仔细确认了下，只能说幸好没出现第二个25，而异常活跃的3号培养仓则靠着另外一侧，尚且完好无损。
她出现之后，搞破坏的小老鼠们也静悄悄地藏了起来。
耳边只余下噼里啪啦的火花声。
予情兜了一圈没找着，也不太在意，反而跟Z01笑道：
“看到没！隐形异能！”
【严格而言，那属于生物拟态，粘液中且有轻微致幻效果】
“你真无聊。”
【但您是如何察觉对方的？】
“杀气！”予情捏着下巴沉声道，“真正的高手在无数次的生死之间和风吹草动中磨砺而成的血的嗅觉。”
Z01跟她交流的经验见长，并不听她忽悠。
【是否需要开启扫描网络？】
予情想抠鼻，忍住了，刚刚被偷袭怎么不开扫描预警？这家伙的系统做得真他么水，回头一定要跟鉴证官先生反应反应。
“不用——”
“——你是傻子吗！”
“你才*逼！”
“让你去救蕾琳你一个人回来搞屁啊！那我们把她引出来还有鬼用！”
“你知道个*毛！整天**的把自己当老大吗？谁*你！”
“让开……我今天一定要给他开瓢！”
“瞧你那*样，我不**你你**还真以为自己**了！”
予情支着下颚坐在Z01上慢悠悠地循声摸过去，唉，所以说，她能和几个小朋友认啥真，吵架都不知道小点声。
交叉倒塌的培养仓缝隙中隐约有几道古怪的影子扭打在一起，伴随着纷飞新鲜的国骂，全然不管周遭环境开始上头。
一名白衣白裤的小少年从躲藏地走出来，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眼，似乎已经放弃了。
予情换了个姿势趴下，瞅着他笑得有点开心：
“队友很损呐，带不动吧。”
面容苍白俊秀的小少年不会超过10岁，套在简单衣裤里的身体略嫌瘦弱，气质却很早熟安静。
背后轰哩轰隆内讧得十分热闹，被波及的培养仓哗啦啦到处崩碎，他也不管，靠着控制台坐下来。
“胖子和瘦子呢？”
“胖子死了，瘦子大概也死了。”
小少年沉默了几秒，转而问道：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你的同伴呢？”
“来消灭黑暗，”予情笑眯眯地敲了敲身下的银灰色咸鱼，“我的同伴就是它，足够打穿这里啦。”
“别把我当小孩，Omega。”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一个戴着项圈的宠物是不可能单独行动的，所以，确切的问题应该是你的主人去哪了。”
哟呵，真有见识。
“好吧，你找他干什么？”
小家伙打量着她，又辨认了下外观傻批的Z01，尽量让自己显得老练且无所畏惧：
“跟他做笔交易——你们不会亏的。”
予情贼拉喜欢这种小树一样劲劲儿的孩子，特别是知道他们必定遭遇过并不仁慈的对待以后，她眯细了眼睛张嘴就来：
“那你直接跟我谈吧，我的主人爱我爱得天崩地裂世界毁灭，每天不吸我一顿就活不下去，啥事你说服了我也就说服了他。”
小孩狐疑地睨她，“……都没味，吸空气？你要不是诓我，就是他审美感人。”
予情慈爱地笑：“揍你哦。”
【薄心小姐】
那独特的、吐字清晰优雅的嗓音忽然响起：
【请控制一下损害范围，确保已处理的卵胎仍呆在培养仓内】
予情耳朵麻了麻，有点微微的兴奋。
“咦，你一直在关注我这呢？”
【警告，损害范围扩大中】
平平无奇Z01无缝切换：
【请确认培养仓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