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洛佩克懒洋洋地跳下飞行器，他来的有点迟，大部分参会者都已经入场了。
只是没想到还有更迟的。
他眯着双碧绿的眼睛望向防护罩边缘，一艘黑色私舰放出了飞行器，速度颇快地向这边冲来。
哟，大人物到了。
紧接着，又一架飞行器急急地逼停在后，堪堪刹住的距离看起来并不太友善。
五花八门的信息素各自强势地蔓延开来。
洛佩克在心中哇哦一声，不太想跟这两拨人打照面，又挪不动三八兮兮的脚。
险些被撞飞的人似乎也不怎么在意，自在地打开风罩，从飞行器上跳了下来。
那是位举手投足气度极佳的Alpha，恰到好处的沧桑、恰到好处的儒雅和恰到好处的威势，令他宛如一盒华光内敛的珠宝，成熟的魅力沉淀在举手投足间的微小细节里。
虽然立场不同，但洛佩克仍暗赞一声，不愧是金发之下第一人。
帕尔默·艾格。
格莱恩·霍夫伦将军去后，军中自少将到上将，所有将位全线空缺的现今，到处都传他即将继承岳父的英灵晋升最年轻的少将……不管最终能不能攻略大老板升职加薪，至少这个人的能力的确毋庸置疑，可惜虎父犬子，犬子还挂得很丢份——
一名十来岁的小男孩随后轻飘飘落地，眼角眉梢的弧度，称一句小帕尔默也不为过。
洛佩克瞬间卡壳，下意识捂住终端想要分享这个超级大八卦。
但他拼命忍住了。
小男孩的出现似乎震住了后面那架飞行器上的人，片刻的空白后，从里面飞一般卷下一道细瘦高挑的人影来。
他愣愣地看了眼安静的小孩，一抬头跟最后一名乘客对上视线。
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对方却苍老了那么多，那抹不管发生什么始终声势夺人的焰火，似乎就这样在他眼中悄然熄灭了。
但在看见他时却又陡然亮起：
“仙卢！你、你这孩子怎么不接视讯！”
“舅、舅舅……”
仙卢蓦地哽住，在胸腔里燃烧的怨恨和迁怒像气泡一样轻飘飘的，无处着力。
后面飞行器上又下来了个俊丽斯文的年轻Alpha，以及一颗金光灿灿的脑袋。
“抱歉上校，我不太会驾驶飞行器，让您和您的家眷受惊了。”金发青年一脸微笑地搭着飞行器，并没有上前的意思，以他的身份也不需要跟任何人寒暄。
睁眼说瞎话，这种机变力和控制力，一定是那位机锋军团预备役赖安·霍夫伦整的活。
古怪又可怕的气氛蔓延在这一家人之间，简直令洛佩克如芒在背。
他摸摸鼻子有点后悔，又不得不去打招呼，只得不动声色地跟帕尔默·艾格交换了个军方礼节。
这热闹属于家事的范围，不能再看了，赶紧撤。
然而这位上校先生却一边笑着跟金发青年表示没关系，一边挽留洛佩克：
“我有好些年没见过贵家主了，不知这次是否会来参会？”
洛佩克轻咳一声：“我最近一直呆在首府研究院，不瞒您说刚刚才收到通知，并不清楚家里是否派了其他人。”
“那倒可惜，有机会请替我向贵家主问好，”帕尔默·艾格遗憾的表情毫不作伪，又温文尔雅地示意他自己要处理身后的家事，“我们稍后会场再见吧。”
洛佩克草草跟其余人一颔首，便速度脚底抹油离开了机库。
碍事的外人退场了，帕尔默·艾格便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两个律法意义上的外甥。
一个就仿佛见到死敌一般瞪着他，那眼神跟安瑟年轻时的确一模一样……唔，这副略有凶性的样子反而比过去看得顺眼些呢，之前真的是个无聊的孩子。
另一个嘛，倒是瞧不出什么异样，冲着自己矜持含蓄地微微点头，道：
“日安，上校先生。”
帕尔默·艾格一挑眉，轻声笑了出来，他也全不在乎自己是被叫舅舅抑或别的什么称呼，只拍了拍身边男孩的肩膀说道：
“认一认哥哥们，海恩。”
男孩表情不多却很听话，甫一张嘴，仙卢便开口讥讽：
“我弟弟已经没了，我舅舅身体弱，这又是哪个在荒芜之地里生出来的弟弟？我们霍夫伦家就输在爷爷去世的早，他若知道了恐怕某些人骚动出溜的几条腿全得齐根断干净。”
安瑟·霍夫伦用力按住了他的手腕，面容苍白地打断了这段莫名其妙的认亲项目：
“听证会快开始了，别浪费时间。”
帕尔默·艾格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仙卢立刻察觉到从舅舅身上传来的丝丝瑟缩，这让他也不禁抿紧了嘴唇。
赖安·霍夫伦平静地上前，“舅舅跟哥很久未见，一定有不少话说，不介意的话我陪您一起吧。”
帕尔默·艾格无可无不可地笑了笑。
仙卢瞥了眼赖安挡在前面的背影，烦躁地拧了拧被舅舅握住的手腕，没挣开。
安瑟知他已经快气疯了，只得挑着重要的先说，眉宇间压着深重的悒色：
“那个孩子，海恩，并非他的私生子……是，我跟他的孩子。”
仙卢冷笑，“在您眼里我估计是个傻子。”
瞧他拧巴的样子安瑟莫名有点想笑，难受又无奈：
“海恩已经快十岁了，如果真有第三者，你看我像是会咽下这口气的人吗？现在不可能，十年前更不可能——他就是我们的孩子，以人工选育的方式出生的，你们的亲弟弟。”
仙卢低声咆哮：“你俩有病吗？为什么要——”
“因为罗米安，”安瑟·霍夫伦打断他，仿佛是直至今日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一般平淡道，“并不是他所期待的完美继承人。”
仙卢滞了滞，这怕是可以跟自己被卖相媲美的，极其可笑的事了，可笑到不知如何评价。
“罗米安第一次接受检测的时候，阈值距离标准……很远。”安瑟黯然敛目，“给这个以父亲为理想的孩子很大打击，而他，也确实不是能沉得下心拼命努力的性格。”
仙卢无言，他这个弟弟，冒失莽撞又无端自大，偏偏质素平平，既不像少年天才的帕尔默·艾格，也不像出身世家名门的安瑟·霍夫伦，和祖父更是毫无相似之处。
“我很了解帕尔默，他——”安瑟咬了咬腮帮子，“所以我们做了个交易。”
他同意帕尔默·艾格去制造一个符合他要求的孩子，只求他能继续善待罗米安，至于未来的继承问题他当时其实并没有思考很多，何况罗米安也的确不适合做继承人。
只是没想到帕尔默·艾格悄悄取走了他本人的样本，制造了海恩——一个仍旧属于他俩，却比罗米安出色得多的孩子。
他把男孩带到失去了儿子又弄丢了外甥的他面前，残酷地笑着道：
“我跟你的孩子果然应该如海恩一般优秀，罗米安是个瑕疵品，忘了他吧。”
安瑟闭了闭眼，偶尔他也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麻木了还是悲怒过度，但以往的经历告诉他跟帕尔默对着干，最后痛苦的却都是自己在意的人。
“我不想让你抱着这样激愤的情绪站到阐述台上，”他轻轻抚摸着仙卢的手腕，柔和道，“我也不想你‘为我打抱不平’——不管什么事，何况海恩是没有错的，错的是我们。”
仙卢垂眼沉默。
……
洛佩克一踏进自家代表的议台，舱门便迫不及待地阖紧，脚下微微一震后，身体随即轻飘飘浮起。
事政厅的对反磁重力系统跟真正的星空相比其实不太一样，它的存在是为了让一些精微的循迹武器导航失灵，属于保全措施的一环，但会让很多不习惯失重感的人十分难受。
他却没有这种困扰，游鱼般灵活地翻着跟头、翘起兰花指在扶手椅中落下屁股。
而后扭头对上了一双让人蛋疼的眼睛——邻座的怪同学正看猴戏一样看完了他耍英俊的全过程。
“……”洛佩克轻咳一声，脸皮也挺厚，“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亲爱的缪沙哥哥？”
“来看你有多蠢，果然不负所望，值了。”邻座的人含笑道，开朗又稳重，十分容易博得他人的好感。
可他的语气却和表情截然相反，笑着嘲讽，似乎打击力更强。
但不能否认这位的确有张极为俊俏的脸皮，用这张脸，配这双幽静的湖绿色眼眸，他做什么都能被原谅。
予情若在，或许会疑惑那一丝清苦微涩的玫瑰香气很是似曾相识，只是两边的长相除了瞳色外毫无相似之处。
洛佩克日常被攻讦也不在意，耸了耸肩启动坐席的磁力器好把自己牢牢地黏在上面。
只是须臾，面前倏然一亮，视听限制被取消了。
冷白的银光中，数以千计的六角形移动议台完完全全映入眼帘。
如蜂巢般一个连着一个，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巨大开阔的球形空间。
其中有个别议台的限制仍未打开，安静地封闭着。
——它们属于关键阐述人。
洛佩克一转眼睛，通过各自议台虚拟屏上闪烁的家徽，从大堆吃瓜群众中找到了直接关联方。
比如人生赢家葛泰·杜纳，又比如死了掌权人的薛林家族。
于是他克制不住地低声跟邻座笑道：
“这些破事整的，上校先生估计怄死了，还好继承人又有了着落。”
闻言，缪沙·阿默道夫抬眼瞥向对面的议台。
以这种距离肉眼自然看不清谁是谁，但仰赖于虚拟屏投射，他还是能快速捕捉到自己关注的对象。
艾格家的议台里只坐着两个人，帕尔默·艾格和一名未曾出过任何消息的陌生孩童。
看到那张跟帕尔默十分相似的面容，任谁都无法否认他俩的血缘关系。
可惜了坊间传闻上校先生绝对忠实伴侣，多年来除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罗米安·艾格外，就算膝下再单薄也没有闹过一星半点的花边新闻。
跟其他大家主私生子满天飞的风流做派极为不同，毕竟任何时候，Alpha子嗣都象征着持续燃烧的权力之火。
相较之下，既没有情人也没有其他子女的艾格上校就显得格外……
嗯，总之，他在Omega中的呼声很高，不管同阶层私下里怎么评价，普通民众还是更认可他这方面的态度。
只是现在看来，这专情神话要破灭了？
不仅他们在暗自揣度，其他家族也一样玩味。
原本还想着帕尔默·艾格怕是要从亲戚里领养了，万万没料到他竟真的留了这么一手，为了给小鬼正面铺路连人设都不要了？
开罪霍夫伦家也是不遗余力啊，老霍夫伦将军虽亡故多年但军中人脉未尽，还有上面那位隐约的提携，赖安·霍夫伦更是年纪轻轻声名鹊起，大可不必现在撕破脸皮。
无数吃瓜的视线便悠悠落到霍夫伦家的议台上。
嘉伊德·霍夫伦和儿子赖安稳稳地坐着，两人是如出一辙的矜持冷淡，对外界的喁喁窃窃视若无睹。
……嗯……这位也是个奇人，现今唯一的Omega家主啊……
让一众仍在被亲爹亲妈蹉跎的年轻Alpha代表心情复杂。
“倒实在没想到仙卢·霍夫伦居然能活下来。”很是清楚内情的洛佩克后知后觉地开始惊奇，“有机会可真想跟他聊聊。”
复生物虽然不比完全体危险，可也只是相对而言，他一个娇生惯养的Omega如何做到的极限逃生？
在他当时堪堪链接上的那一眼里，仙卢差不多就等于死人来着。
结果他不仅没死，也没被首府研究院逮住隔离，反搭乘着阿克索议长的私驾，大摇大摆地进了事政厅。
而知道他在极北乐园遭遇的人却几乎已经死完了。
这也是缪沙·阿默道夫所想的，霍夫伦家的委实运气不错。
因为云海并未在荒芜之地深度覆盖，信号很容易被截取，那些代表们怕是都还未来得及向上面汇报……也算是保全了霍夫伦家的颜面。
只是他没能立刻估算出那名女Omega的身份，倒是露出了一丝破绽。
不过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缪沙·阿默道夫不在意地抛诸脑后，接下来……主人公该上场了。
结果隔壁愚蠢的弟弟又开始哧哧笑：
“我看到鲁尼亚家了，咦？代表不是基奇啊，他果真还没被解禁嘛呵呵呵呵呵呵——这么好笑的事我竟然出任务没回来——那小子手感怎么样？”
缪沙·阿默道夫抱胸，充分诠释了下皮笑肉不笑的真谛：
“跟揍你的手感差不多。”
洛佩克摸摸鼻子闭嘴。
要说，基奇·鲁尼亚这小子，算同辈人中的传奇人物了，各种意义上。
第一个一出生就携带信息素，完全Alpha向的“别人家的孩子”；
第一个跟金发要求每完成三项超高危任务就休息半年的军人；
第一个成为同龄人中的“爸爸级”人物。
拥有海底世界当前记录最高的初始阈值；
拥有校级以下军职中最漂亮的任务完成率；
拥有数目最多的Omega前任和私生子……
关于后面这一点，大家难免妒恨交加地唾他是疯狂传播的人形基因瘟疫，他自己倒辩称是为了不浪费自己优秀绝顶的遗传天赋。
不过这该死的花花公子大约是有些过人之处，前任都处理得很妥当，当中不乏出身名门的Omega自愿给他生了一个又一个，甚至也不求结番，和平得跟一大家子兄弟姐妹似的——至少表面如此，真特么牛逼到圣王星了。
最可怕的是他们家大家长是真的很宠他，擦屁股擦得这么起劲的家主也是不多见了。
唯独这次在极光意外发情失控竟能让他被禁足，完了直接被他老爸亲自押回前线。
洛佩克休假之前听说他出了不少任务，上蹿下跳地申请专属假期，但看他没出现在此，十有八九是没得到批准。
呵呵呵呵呵呵呵，好开心怎么回事。
那个传说中的女Omega他一定会找机会去见一见。
但似乎要瞒着隔壁这位，洛佩克一直怀疑他面柔心黑的老哥是为了正大光明地揍人才跟着闹，当然也不是很敢向本人求证，毕竟之前又传他跟葛泰·杜纳要人没要得着来着……真真假假，还是当真的看比较安全。
正寻思着有趣的东西，一群银灰色的方块也开始从各个方向聚拢而来，眨眼组合成了一张徐徐转动的五角环形桌。
听闻事政厅内这些可以随意拼接的巨大金属方块也属于某种武器系统，只是从未有人触动过它们的防御机制，不知攻击性能如何。
洛佩克忽觉脚底传来一丝轻微的震动，随即看到下一层一方议台脱离组织，缓缓飘浮到了五角桌旁。
两颗风格迥异的灿烂金脑袋逐一走出议台，各据一边落座。
洛佩克：“oxo！！！”
洛佩克：“我x！他们一直都在我们下面吗？”
“不知道。”
“呃，我好像也没说什么……议长不会那么无聊听壁角吧。”
“……不知道。”
一头黄金般短发的阿克索支着下颚，沉思片刻后跟隔壁的人道：
“帕尔默有私生子了？没听过他有情人。”
那人色泽略浅的金发披散在身后，像月光，又像刀锋。
他慢慢捋起袖口，平淡道：
“那么你觉得孩子是从何处来的。”
阿克索笑了笑，没说话。
与同僚相反，发色浓郁的他眸色却很淡，如同冰面上反射的淡淡蓝光，凉意袭人。
第二方议台带着第三位议长从另一个方向席卷到桌边，一身隆重正装的他看了看两位同事，不禁无奈：
“早知道我也穿简便的衣服了。”
风格一向慵懒散漫的阿克索不必说，这次连严谨庄重的莱奥议长都只着衬衣长裤，额前发丝一绺一绺地微微拂动。
还有两位照旧是空席，只以投影的方式与会。
五位议长中真正掌握国家权力，或者说奥苏人认为的，真正的实权者唯有执政已经将近二十年的阿克索和约束军事力量的莱奥，另外两位金发Alpha并不直接参与军政活动，因为他们承担着另外一件只有极少数老牌家族才略有耳闻的任务——
探索新的可居星系。
一旦前线被攻破，奥苏人可以立刻撤离并休养生息的安全据点。
但时光漫长，两位远征议长都已换了新面孔，进度为何内部却是一无所知。
……这些金发的更迭真是宛如黑箱中的魔法一般让人无法参透，也无法拒绝。
最后一位议长则是位Beta，虽然是Beta却又不是个普通的Beta。
他被誉为近百年来金发之下智商最高的“例外”，目前任首府研究院院长一职。
在座的Alpha名流家里，没几个不收藏着他亲手打造的武器。
帕劳·迪利伊已不算年轻了，虽然努力维持身体素质，但跟四位从头发丝到手指甲都完美如雕塑的金发同桌还是压力巨巨。
“咳，”他清清嗓子，待两位远征议长投射信号稳定，“那就赶紧开始吧，我实验室里还有事呢。”
会议的议题很繁复，从政策战报到商税民生，出现争议以三轮投票的形式决定，反对数终轮超过30%就会进入五人决议环节，议长之间也并不是完全的少数服从多数，两票赞成三票弃权和一票否决四票弃权的特殊情况都是出现过的。
总的来说会议进展非常快，大家都是精英Alpha，多有心机但少有庸才，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有本事说服所有金发便是，吵成一锅粥的乱象几乎不会出现。
而当第一内政秘书官终于开始提“红丝绒事件”的时候，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这才是有趣的事情。
主要问题集中于事件的后续处理，对死亡人员所属家族的抚恤，对极光的赔偿，以及对主次责任人的惩罚。
而唯一的幸存者，大多数人都不在意，一个弱小到连吞噬价值都没有的幸运Omega罢了，若非她成了后续极光入侵事件的导火索，在场压根没几个人会关注她姓甚名谁。
鉴于始作俑者全员死亡，那一应责任只能由他们的家族承担，四个人中，除了罗米安·艾格外，其余三人皆非出自大门阀，巨额赔偿几乎压垮了为他们的过失买单的亲族。
【葛泰·杜纳发出议题，已批准，开始投放】
洛佩克瞄了眼对面，议台是在不断转移位置的，这会儿也不知道葛泰·杜纳跑哪儿去了。
这家伙……嗯……不是他们的同龄人，了解不多，但不妨碍他们觉得他跟基齐一样浑身bug。
传闻他是数百年前创建奥苏的那批金发的后代，没错，跟赫尔·泰里顿相仿的身份，也不知真假。
但他很受宠确是真的，当初极光一大滩烂事，不正是上面那位阿克索先生亲自动手擦的屁股。
结果到最后葛泰·杜纳也没受罚，还能继续掌管极光。
“哎，金手指和金大腿。”洛佩克有点嫉羡。
他说的没头没尾，不过缪沙很了解他的思维模式，意味深长地轻笑：
“有些事既非你想的那样，也非它表现出来的那样。”
……这位哥一如既往的阴森，不知道又抓到了什么小辫子。
【葛泰·杜纳提议：主要被追诉人由阿尼托·休伯特改为克莱曼·休伯特，剥夺克莱曼·休伯特人身自由，监管权归属极光，每年服一次有期刑役，休伯特家族一应债务转由葛泰·杜纳代偿】
洛佩克看着虚拟屏上的内容，啧啧称奇。
圆厅里也响起了细微的嗡声。
还真敢说，虽然是埃德温·休伯特拿出去释放的，但克莱曼·休伯特作为检疫官偷藏高危物品，这是情节相当严重的渎职罪，判个三五十年的刑期都很正常，再送去环境恶劣的星球开荒，这辈子就废了。
阿尼托·休伯特生了俩响崩崩的儿子，涕泪交加都不够的。
怪在出了个葛泰·杜纳居然想保下克莱曼·休伯特，以有期刑役代替发配监/禁，还代偿债务……呵呵，不是赔偿这么简单的问题，有些家族怕是不会同意。
果然表决的时候，反对票直逼百分之——
怎么才这么点儿？
他扭头一看邻座的黑心哥哥居然也举了赞成票。
洛佩克：“！”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他道。
……也是，葛泰·杜纳显然已经安排妥当才提出这种议题，想必跟受害者家族都达成了一致。
再看五角桌，没人开口。
克莱曼·休伯特已经退役，不在军备议长的管辖范围内，他是不会插手的。
内政议长阿克索懒洋洋地一挥手，“过。”
其他家族却没有这么好运，子债父偿，没落只是时间问题。
就连艾格上校也为此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他的幽魂武器以监管失格为名被军部收回，记一次重大过错，驳回本年度起三年内的晋升申请，且不以战功抵消。
这条由军部秘书官发起的议题最终以五角桌三票通过了，两位远征议长弃权。
洛佩克笑了一声，果然看好帕尔默·艾格的家族不少，大家都不是很想公然得罪他。
可惜上面的人不太配合。
对上校先生来说最糟心的议题又紧接而至——
极光非法入侵事件，或者换句话说，洛克斯·薛林刺杀案。
洛佩克微微直起身子，脸上始终轻快的笑模样略淡了些。
这件事哪怕在遥远的前线也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洛克斯·薛林本人刚刚退役几年而已，尽管他并不是战斗系出身，但能全须全尾熬到退役的，至少都是心智坚韧的人。
亦是值得回到后方安静生活的人。
但是他死了，在他们豁出命去保卫的后方被人干掉了。
外面那些乌合之众组成的，叫嚣着平等自由的反抗势力是没有能力做成这件事的。
能杀死Alpha的只有Alpha。
可是洛佩克坚信，足以杀死洛克斯·薛林的Alpha不会、也不屑于伤害曾经的战友，哪怕他们的家族之间存在着利益纠葛。
那洛克斯·薛林到底是怎么死的，就成了必须大白天下的疑问。
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缪沙大约也是为此而来。
“乍一看，”隔壁轻声道，“从薛林的产业中获利的家族比较可疑呢。”
洛佩克点头，然而为此暗杀洛克斯·薛林似乎又不太划算。
熵矿当然重要，可只有熵矿又能做什么？
缪沙伸手点了点虚拟屏，放大画面。
薛林家族议台赫然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斜侧方。
跟在场的所有议台都不同，薛林家的代表只有两个半大孩子。
而这样的它却是老牌大家族的一员，是奥苏历史上最早有记录的姓氏之一，是艺术作品中的“开荒骑士”，是节制私矿的阀门。
只遗憾薛林家族人丁单薄，到洛克斯这一代，只余下他和一双弟妹。
妹妹已分化为Omega，弟弟虽是Alpha，却还不具备力挽狂澜的力量。
更阻止不了自家产业在失去掌权者的瞬间分崩离析，落入他人虎口。
洛佩克微感寒意，这样的家族竟就这样迎来了衰落。
议台中大一些的是姐姐露莎·薛林，她穿着颜色沉郁的礼服，表情冷淡地端坐着。
小几岁的是克劳德·薛林，他面色苍白，眼中却喷射着焰火。
他不知道在座有没有哥哥真正的仇敌，但他会记得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终有一天要让某些人将薛林家的东西原封不动地还回来。
【开启关键阐述人视听限制，请路易安-从属极光准备阐述】
布满圆形空间的蜂巢议台中，有一方徐徐脱离，飘到了无数双探究的视线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