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
“你说晁道玄想用一个消息来换取我青鸾山的粮食。”
一身玄色常服，眉眼间略带风霜，别见山看着这两天总是往金银山跑的别渊，神色不变，只端着茶盏凝神闭目。
看不出亲爹到底什么意思，别渊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好一声爹，原本沉静严肃的气氛被倏然打破，别见山无奈地放下了茶盏，像是有些发愁地看了别渊一眼，“晁道玄或许是有些不知出处的小道消息，但他不找别人只盯着你，就是看准了你心软善良，与霍家那傻子交情不错。”
“霍枭她不傻，虽然以前思维单纯，但她只是反应慢，更何况现在她已经好了……”
只听一个傻字，别渊便不由自主地反驳起来，他说着这句话，语气中还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落寞。
他的重点是在这里吗？
别见山气结，果断略过这个问题，“晁道玄有与你讲是何消息吗？”
“他只说是关系着我等大计的消息，其余的便要交易来换。”
“他莫不是故弄玄虚。”
斟酌着，别见山其实并不是很愿意做这个交换，他比霍枭与晁术预想的还要慎重精明，自霍冲死后，虎跃山一直对金银山虎视眈眈，一副要吞吃入腹的模样，在这种情形下，对这么一个邻山并不是很看中，别见山不想与晁术他们有过多的牵扯，免得惹来虎跃山那个疯子的猜忌。
看出别见山的不情愿，别渊倒是有不同的想法，“我倒是觉得这交易做得不亏。”
“哦？这又是为什么？”
闻言，别渊嘴角勾起，和在霍枭面前有些清澈的愚蠢的样子完全不同，“金银山势弱，本就夹缝生存，自然不会也不敢无缘无故地蒙骗我们，儿臣猜测，这消息不仅不会有假，反而会很重要，不然以晁道玄的为人，是决计不会提出这样的交易的，拿出点粮食，于我们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我们没有任何损失的得到一个未知的消息，何乐而不为。”
“可我们若是这么做，虎跃山那个不讲道理的疯子一定会发现，那人可是脾气暴躁，蛮横无礼。”
“那就让他不讲道理好了，难不成我们青鸾山还怕了他们。”
“我们联盟还在，没有必要招惹麻烦。”
“父亲，你现在避开他们，可只要青槐只有一个，我们迟早是要交手的，你一味退让，只会让他们以为你软弱可欺，除此之外，没有丝毫用处。”
“你总是这样冒进。”话虽这么说，可别见山语气中并没有多少责备，反而带着孩子长大了的欣慰与赞赏。
“盲目向前是冒进，我这分明是权衡利弊，审时度势。”别渊坐在那里，从容地端起茶盏，周身的气场已初现锋芒。
“罢了，你既然这么想，那就做吧。”
就像别渊说的，那点粮食对青鸾山来说不算什么，当做给别渊尝试的学资相当划算。
正说着，门外突兀地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山主。”
“进来”
“发生了何事？”
“山主，少主，山外出现了异象。”
异象？两父子对视一眼，“说清楚。”
“是，方才巡兵来报，说在金银山后山的方向，突然亮起了一大片璀璨的白光，其中隐隐有星点流动，看上去奇异非常。”
金银山？刚还和别渊说这金银山的事情，别见山没想到才一会儿，这金银山上就又出了幺蛾子。
怎么这金银山自霍冲死了之后就开始频频搞事呢。
“渊儿，既然要与晁道玄做交易，那就正好打探一下，方才的异象是怎么回事。”别见山有种预感，这异象之下一定藏着让人备感兴趣的秘密。
“放心吧，父亲。”
***
“这是怎么回事？”虽然知道霍枭今早去后山是想想办法来误导周围山头的人，可晁术没想到，霍枭竟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是意外。”霍枭声音中透着淡淡的疲惫，见过刚才那一方异象，霍枭已经可以确认，她手中的这个，正是让无数人争抢疯魔，梦寐以求的真言。
“军师你看。”
将那仍在散发淡淡白光的卷筒递到晁术手上，只一触摸，晁术便凝重了神色。
真言？！
没想到霍枭竟在后山找到了这个，晁术心中却没有喜悦，真言固然好，可那也要看在谁手上，对于他们来说，这真言不是助力，反而是甩不脱的烫手山芋，随时催人命的那种。
“是夔朔找到的，看来这金银山的传闻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这东西……很麻烦吗？”从找到宝贝的喜悦中脱离出来，夔朔看着霍枭和晁术一个两个的都不见欣喜若狂的样子，总感觉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夔朔不由心里打鼓。
“说麻烦也算不上，往好处想，至少我们确实是有可以切实谈判的筹码了。”
“小白——”
阿骆的声音传来，只见他抓着一根狗尾巴草甩着胳膊朝这边跑来，“我看见那个小气鬼来了。”
小气鬼？霍枭转头，“军师，别渊来了。”
“某去见他，少主，这个东西你保管好。”抽出一块布条将长筒包裹起来，晁术打起精神去见别渊。
“必要时，可是向他透露这个消息。”霍枭斟酌道。
毕竟就算他们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这周围山头的人恐怕也不会相信，有眼睛的人肯定都不会错过刚才那明亮的奇景。
比较起来，青鸾山已经算是最好的合作对象了。
“少主放心。”
“晁先生，不知知白可在？”身后带着板车，载着用来交换的粮食，看见夔朔，别渊没有提起白光与粮食的事情，而是先问起了霍枭。
“少主正在山上，別公子可是要与少主见面。”
“先不着急，想来知白也不会怪罪我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她。”别渊笑了笑，字里行间透露出对霍枭的稔熟，“晁先生，我想我们还是先聊一聊之前的那个交易吧。”
“当然可以，別公子这边请。”大方地放人上了山，晁术对那几个推车上山的青鸾山兵卒隐晦的试探视而不见。
这大大方方的样子，反倒引得别渊不自觉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是何意？
稍稍缩在衣袍里的指尖摩擦，别渊在思考晁术这一举一动的用意。
这种老谋深算，心机深沉的人表现出来的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都可能是精心策划。
“不知別公子对这交易考虑得如何了？”
“晁先生这是明知故问了，不提其他，便是凭我与知白的关系，我也相信晁先生提供的消息是绝对可靠，不会坑骗我青鸾山的。”
“这是自然。”晁术将茶盏轻轻置在桌上，袅袅热气升腾而上，模糊了二人的表情。
“不知现在晁先生可否告知究竟是何消息？”
“陈留王有令命青槐城主在十日后驱赶城中百姓，奔赴战场，以人为盾，推墙攻城。”
！！！
听着晁术用平淡的口气说出这样摄人的消息，别渊端茶的手一滞，瞳孔震颤了两秒，悄悄舒了一口气，他这才没有失态将茶盏叩翻在地。
“晁先生此话当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別公子与少主情意甚笃，青鸾山与金银山也一向友好，某自然不会在这种大事上蒙骗別公子。”
其实不用问，别渊就知道，晁术说得一定是真的，胆敢开这种玩笑，整个金银山上下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正是因为其所言非虚，他才更加震惊。
迁一城之人，这种大事，他们整个群山联盟却没有收到一丁点儿消息，相反，林殷手上怕是早已掌握了不少群山联盟的势力分布与布局消息，只看这一点，就能知道，青槐城易守难攻，和群山联盟这样的一盘散沙不同。
如今得到这样的消息，别渊第一时间竟是苦恼如何让其他山头的人相信，联盟中，总有那脑子宛若进了水，一举一动都透着愚不可及的人存在。
恐怕也正是因为这个，林殷才一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吧。
“……晁先生的消息至关重要，别渊在此感激不尽。”
“別公子不必言谢。”
心中揣着这样沉重的担子，别渊是如坐针毡，只简单客套了几句，便想要告辞。
没想到别渊如此急切，连今日的异象都来不及询问便匆匆告辞，晁术只得等人回去缓和过来再做打算。
“如何？他可是猜到了？”监督着阿骆和夔朔在那里锻炼武气，见晁术过来，霍枭吓唬了两人一句，便走到晁术身边。
“別公子听闻消息深受冲击，已无暇询问异象之事。”
“哦……”霍枭一拍脑袋，她还真是给忘了，“没关系，山上不是有其他人留下的奸细嘛，让他们知道也可以。”
“他们可不一定是青鸾山的人，若是让其他山头知道……”
“没关系，我们可以再多说一些，告诉他们用这宝物换金银山众人的一席之地又如何，他们知道后只会小心斟酌，青鸾山是个好去处，他们不可能不会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