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荐
“报,将军——”
帐外,守卫的声音打扰了王世的好兴致,虎着一张脸掀开帐帘,王世扯了扯衣服,眼神锋利如刀,瞪得那守卫双腿就是一抖。
“什么事——”
“禀将军,就在方才,负责征集兵马的后勤队伍赶到……”这守卫说着说着,眼看王世那越发狠辣的眼神不由加快语速,生怕王世一个不耐直接将他一脚踹开,“其中一个伍长来报说有一位文士想要投奔将军,为将军效力。”
到豆子般汇报着,直到说完这句话,守卫才觉得自己项上的头颅放得安稳了点。
果然,听到了守卫汇报的内容,王世收敛了身上的怒意,腰板都挺直了些,随后更是心情大好地朝那守卫扔了块碎银子,“既如此,尽快将那文士带来,本将军要好好瞧瞧。”
“是,将军。”将碎银收拢到袖里,守卫忙不迭地跑走去请人。
“贺喜将军又得人才,妾身这就去备好酒菜。”脸上还带着一抹绯红,灵夫人显然也听到了守卫的话,她掀开帐帘走出,朝王世浅笑,扶身恭贺。
拍了拍灵夫人的脸颊又揉捏着她的耳垂,王世笑道,“还是夫人你善解人意。”
“过来,你说的那位文士在何处?”得了王世的命令,守卫一路小跑,直到找到了隋孚才放慢脚步,他抬着眼睛语调上扬,对着隋孚表情有点不耐。
没有在乎这守卫的傲慢,隋孚心跳咚咚,朝他们驻扎的营地方向指去,“那位先生如今就在营地。”
“那还不快带我去。”
营地内,改头换面,一身破烂行头甩去,此刻身着月白绣云纹长袍,腰间酒葫芦都换做玉笛的衡观端坐在那里,只一眼,便让人感觉到一股高人风范。
朝唐挽两人借了不少行头,霍枭也穿了一身褐色短打,扮作小厮的样子跟在衡观身边。
“大人,将军有请。”
营地外,隋孚的声音传来,原本还闲坐的几人立刻理了理衣服站在那里等守卫过来。
一掀开帐帘就看到一个醒目的文士打扮的男人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品茶,在他身后还站着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两个随从。
本就迫不及待,现在看到这个场面,守卫更是深信不疑此乃高人,他恭谨地走到衡观跟前,弯腰躬身,双手合十高举,“这位大人,将军有请,请随我来。”
闻言,悠然地将茶盏放在桌案上,衡观从怀中拿出锦帕擦拭了一番手掌,这才拎着衣摆站起。
“有劳带路。”
见状,霍枭与唐挽也紧紧跟上,趁人不注意,路过隋孚时还眨了眨眼睛,给了他一个安心的表情。
看他们两个跟随,守卫瞧见了也不敢反驳一句,只闷头带路。
从营地外围走到中央,一路上,衡观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毕竟在这军营中,还真是没有这样飘逸身姿,俊朗风雅的人出现过。
“那是谁?”正扯着羊腿充做下酒菜,王世账下七大将之一的冯豹扯来一个路过的小兵,上下打量着不远处的衡观问道。
“大人,小的也不知晓,只是方才听说是将军帐营传来的命令,从营外带来的一个人。”
“哦?”扯着手中的羊腿嘴角一歪,冯豹直接朝那小兵的屁股踢了一脚,“去,给爷盯着,有什么消息过来汇报,知道嘛。”
“知道,知道,大人放心。”不敢抬手揉屁股,小兵赶紧应承下来,低着头跑开。
而那边,衡观也随着守卫来到王世的帐前。
“这位大人,将军正在等您。”率先进帐汇报,守卫这才出来让衡观进去,但他看着衡观身后的霍枭与唐挽,“两位还是在此等候吧。”
对视一眼,霍枭与唐挽没有出声。
“挽书,墨白,就在此侯着即可。”
“是,先生。”×2
说完,两人脚步一致地退到帐边,霍枭趁机点了点唐挽的掌心,示意他静观其变。
“拜见将军。”缓步踏入,身后的帐帘在衡观进去后便落了下来。
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衡观,王世手掌抚着椅子,略微前倾,“听闻先生想要来投奔本将军?”
“是,在下秦氏三变,一路听闻将军神勇,心生敬佩,特来此寻求机遇,能加入将军麾下。”
任由王世打量,衡观坦然道。
“哦?本将军到不知何时有了这么大的名声了。”对衡观的夸奖颇为受用,但王世可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说辞。
“将军实在谦逊了。”微微一笑,衡观抬起眼眸,直视王世,“将军早年便驻守边域,不惧艰辛,抵御蛮族防止其北上入侵,如今这边域能如此平稳实乃将军您的功劳,而现在内部不稳,□□频起,将军更是当机立断,出兵增援,有勇有谋,自然让秦某钦佩非常。”
“哈哈哈,本将军多年劳心劳力,难得有人能够理解啊,秦先生可引为本将军知己。”抚掌大笑,王世一边带着笑意,一边仔细地关注衡观的神态变化。
“秦某一介布衣,当不得将军如此夸赞。”有些受宠若惊,衡观又是深深一拜。
“如何担不起。”王世径直站起,竟直接走到了衡观眼前,他一手拽着衡观的手掌,一手按着他的肩膀,“这么多年,显少有人能理解本将军的拳拳忠心,世人皆言抗蛮军粗鄙,被蛮族异化,不配与关中玄人相提并论,就连这些边境之城,提起我等也是嫌恶惧怕,那些文士更是眼高于顶,只在关中卖弄权势,从不关心我守军的疾苦啊,秦先生,你可明白?”
“秦某明白,说来惭愧,曾几何时秦某也是将军口中说得那般,只知袖手闲谈,不知世道艰难,直到后来秦某才领悟,乱世不休,百姓就难以安稳,真正的将领,就该是将军这般人物。”
衡观说得真诚,这让王世现在倒是有几分相信了,当然更多的可能是因为衡观话里话外对他溢于言表的吹捧。
王世意味深长,“我也不过尽力而为,哪里堪称什么将领啊。”
听到王世这样说,衡观知道,重头来了,“将军何必妄自菲薄,如今乱世当道,各路藩王争抢厮杀,根本不在乎治下百姓死活民不聊生,近在眼前,便是这四分城主,也是结党营私,欺上瞒下,他们这等人,只会为大玄带来灾劫,而将军您与这等庸碌之辈不同,说句大逆不道之言,在秦某眼中,您比那些藩王更有资格治理这些领地。”
“大胆——”
王世一声暴喝,看上去愤怒无比,这声音传出,吓得站在帐外的守卫一抖,心中不住地琢磨莫非是这个人得罪了将军,若是如此,将人领来,他岂不是也要被牵连,这么想着,守卫眼睛移向霍枭与唐挽,准备一个不对就将人擒下,交到王世手上。
被人用那么明显的目光盯着,霍枭面无表情,浑身上下透露着淡定二字,根本不担心衡观会不会开罪了王世,霍枭只抓紧时间扫视王世营帐周围的各处细节。
账内,气氛并不如守卫想象的那般剑拔弩张,衡观面对王世的怒火不退不让,只微微低头,别以为他没有看到,王世嘴上叫嚣得厉害,可那眼底的神情,分明是衡观所言正合他心意。
“即便将军怪罪,某仍要这般说,这是事实,将军纵然忠心,却也要看清如今的形势。”
“哼,秦先生此言是要让我当乱臣贼子了。”话语中透着冷淡,可王世背在身后的手却握得紧,分明是十分在意。
抬头直视王世,衡观双目中透露着坚定,“朝廷昏庸,守卫无用,将军莫要愚忠。”
看似批评,可实则却想了王世所想,说了王世不可说。
此时对衡观已经万分欣赏,王世面上带出落寞,仿佛被衡观三番五次的打击看清了事实。
“终究是苦了百姓啊。”
在帐中颓然地走了几步,衡观就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王世演戏,好一会儿,王世像是坚定了某种信念,转身看向衡观。
“秦先生,你说得对,本将军也想要给边域百姓一片乐土,还望先生助我。”
“愿供主公驱使。”
朝王世鞠了一躬,衡观嘴角略微上扬,总算,第一步算是成了。
话说到这儿,后面就容易多了,心中多疑,王世还是没敢让衡观离他太近,指了一个略靠外围的帐子,衡观趁机提起了隋孚。
“将军,秦某此次前来,除了身边的一书童,一小厮,还在后勤队伍中发现了一个能力不错的小将,希望将军厚爱,让其帮忙管理我帐中一应事务。”
“这是自然,秦先生慧眼如炬,想必能得你青眼的小将也自有他过人之处。”
“只是看其资质不错,培养一番或可有所作为,今后也好能为将军效力。”
“先生良苦用心,本将军得你相助,必然可无往不利。”
两人相视一笑,好一幕友好的君臣相得。
“将军,先生今日舟车劳顿,劳累辛苦,不如你们一同用膳,也歇息一番。”
缓缓靠近帐子,灵夫人看了几眼站在帐外的陌生人,便柔声朝帐中说道。
“瞧我。”一拍脑袋,王世笑着对衡观说道,“先生远道而来,不然是好一番辛苦,趁此机会,正好与本将军一同畅饮,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