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中之异
“我就看那什么刘家主可不像什么好东西。”
看着撅着嘴似乎有不悦之色的痴凝,柳明皓关上门,好奇问道:“何以见得。”
“那东西心里只有他的小妾,方才还是一脸正经的样子我以为他是真心想着这件事,可一看见那烟水,眼睛就和狗皮膏药似的贴了上去!“
”别说恐惧了,只要他的小妾没事就算庄里只剩下他一人都无所谓。”
柳明皓听了她这一番诉说,嘴角控制不住朝上扬起。
“你笑什么!不是嘛。”痴凝见他那忍俊不禁却还在费力憋笑的样子,顿时有些懊恼,叉着腰佯装生气挑了个最近的椅子坐下。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不过你看出那烟水有什么异样吗?”他努力抑制住快要表现出来的笑意,吸了口气问道。
“那烟水我没细看,但是确实气息不一般,而且她的皮肤很奇怪。”痴凝略微思索了一下,正色道。她对于办正事还是很严肃的,这是多年来沧水殿训练出来的习惯,刻进骨子里的。
“哦?何以见得?”柳明皓细细回忆起那烟水的外貌来,他只觉得过于白皙,并没有发觉什么异样。
“我也说不太清楚,就是种直觉,似乎她的皮肤下隐藏着什么……”痴凝挠挠头,她不太确定,但是她的感觉一定没错!“或者是禁锢?”
“嗯?”柳明皓一听到禁锢两个字,神情顿时严肃起来,眼中流转出凌厉的光芒。
“对,找机会我仔细看看。”痴凝自顾自的点头道。
夜半:
万籁俱寂,密布的乌云将那轮皓月遮挡的严严实实,就连半丝光亮都不曾留下。风默默缓行,唯恐惊动这片幽暗阴冷深处的什么东西。
两道并不明显的黑影从半空中一晃而过。
“阿凝,你感觉到了什么么?”柳明皓压低声音问着身边那位表情略显严肃的小丫头。
“不错,这气息比白日浓郁了点。”痴凝缓缓睁开眼。
他似乎在她眼里看到了一丝血红,那道血红出现的那一刻,他似乎感觉痴凝身上多了一股凌厉的气息。可不等他确认,那股气息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是他的错觉吗?
似摸到了什么,痴凝眼里浮起一丝严肃,她径直朝前方御风而去。柳明皓也没过问,紧紧的跟在她后面,许是发现了什么?
脚尖触碰到了坚实的土地,他跟着痴凝落在了一个不知名的花园。这片院子出奇的大,起码有寻常大户家的六七倍。两旁密密的栽种着最寻常不过的树,中间种满了奇花异草。可诡异的是,这些花草居然不分季节肆意开放,还都那么的娇艳美丽。
柳明皓注意着痴凝的神情,她似乎注意力都在那些奇怪的花上,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这花有问题?他细细打量着片美丽,虽然下意识觉得非比寻常,可无论他如何探查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他静静的站在一旁,唯恐打扰了痴凝的动作。
只见痴凝抬手轻柔地抚摸那朵开的最艳丽的红芍药,手指卷曲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那娇柔的花瓣上下滑动,似在逗着什么有趣的东西。
“去!”冷不丁一声低叱响起,只见她迅速横过手臂似是指令什么似的,那朵芍药瞬间四分五裂,花瓣不受力的四处飞舞,却没有翩然落下,反而像被一股力量控制,飞快地汇聚在一起。
“走吧,要带回我想要的哦~”痴凝开心的朝那群花瓣笑道,那样子仿佛那些东西在她面前的是可以听懂话语的生灵。
蛊族竟这么神秘么——
柳明皓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感叹一句术法的奇异,虽然脸上还是波澜不惊只当这是一件寻常的见闻。
那汇聚的花瓣在院子里翻腾了几圈,那兴奋的样子仿佛刚出笼的小鸟那样,雀跃欢快。
不一会回到了痴凝面前。
“你们发现了什么吗?”她朝那些迫不及待上下起舞的花瓣问道。
可来不及下一步动作,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
“我的花园美吗?”又是那道娇媚的声音。
话音刚落,那片花瓣就和失去了依托似的颓然落下,散落一地的红艳,仿佛方才那跳跃的红色只是个错觉。
痴凝懊恼的撅起嘴,她就不能晚来一步么,偏偏这时候来!
她还是收敛了不满,转身便朝烟水绽开一个笑脸。
“姐姐家的花好漂亮啊,就是……”
“就是什么呢?”烟水倚在门栏上,那软若无骨的腰肢就仿佛水蛇般魅惑,好似整个人就是欲望的化身。她朝柳明皓深情款款的望去,换做是普通人恐怕已经是腿脚发软融化在那一汪春水中了。
柳明皓的脸却瞬间黑了下来,他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眼里放出冷淡的寒霜,在他看来她的的娇柔做作实在令他厌恶。
“就是我太喜欢了,忍不住摘了一朵花,希望姐姐大人有大量不要介意。”痴凝继续仰着脸天真道,她故意试探那烟水。
“当然不介意,小姑娘。”烟水扭着腰走下来,那风情万种的模样让人心神荡漾冥想非非。
她走到痴凝面前朝她递过一个媚眼,转而走向花圃,小指微扬轻轻摘下一朵红芍药递给她,道:“那朵花散了,重新给你摘一朵,可好?”
痴凝望着眼前言笑宴宴的烟水,眼神极力在她脸上搜索着破绽,可除了那魅惑众生的娇笑什么也没有。
当然,那笑意只是浮于言表,并没有蔓延至她的眼里。可她的眼中却怎么一片漠然,似乎有点聚不了焦?
接过她手里的那只红芍药,痴凝无意间触碰到了她的手指,正常的温度。可她非常明显的感觉到这温度是虚浮着的,不像她本人散发的温度就好似一件放置在恒温处的瓷瓶,触手温润本质却是冰冷。
“这么晚了,在庄里乱转是会遇见奇奇怪怪的东西的哟~”烟水微微一笑,转过身顺着来路返回的同时丢下一句调笑的话语。
你是说你自己么。这句话说的痴凝心中一顿无语,这里最奇怪的不就是您老么。但她没有说出口,目送烟水的背影消失在阴影深处,她转过头对柳明皓说:“回去吧。”
柳明皓应了一声,他看了看痴凝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貌似有几分胸有成竹?虽然好奇却也没有过问,毕竟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回到客房痴凝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留下一头雾水的柳明皓杵在原地,他还等着她解释下今晚的动作呢,怎么就?在他发愣的这一会,屋内之人早已进入梦乡。
也许她有自己的计划把,柳明皓无奈的摇摇头,转而推开自己的房门走入。
第二日,已是日上三更。
痴凝悄悄推开柳明皓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入本想给他一个惊吓,可刚入门便看见他坐在窗口,修长的手指轻扣着书卷看得聚精会神。
从窗外蔓延进来的暖阳勾勒出棱角分明的侧脸,那线条就好像会发光一般迷住了痴凝的眼——他认真的样子真好看。
“阿凝?你怎么来了?”似是察觉到她的动作,柳明皓放下手中的书卷,提起旁边的白瓷茶壶到上一杯清茶推到对面的座位上。
整个动作在痴凝眼里就如流水般流畅儒雅,这样的男子她从未在蛊族见过,那怕是尘世间都挑不出几个像他这样的人吧。她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温润如玉,原来真的是可以有像玉那样美好的人呢。
“啊。”意识到前面那人不解的眼光,痴凝慌忙掩饰住方才的失神。真是的,她怎么就这么看呆了呢,丢死人了!此时此刻的她狠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个,我方才又找机会溜到院子里看了下。”她神神秘秘的坐下,看着对面的人那好奇的目光,一本正经道。
“哦?阿凝可是探查到了什么?”柳明皓看她那副模样,凑近了问道。
“什么都没有,那背后的东西似乎经过昨天那一折腾,隐藏的更深了。”看他信以为真,痴凝下一秒又换上了惋惜的表情,摊手道。
“阿凝什么时候这么调皮了。”
“嘻嘻,我一直都这样呀,不过你放心啦,今晚一定可以看到你想要的东西的!我保证!”
“怎么确定?”柳明皓狐疑道。这丫头在搞什么呢,神经兮兮的。
“那是自然。”
“好,我等着看阿凝你的表现。”
又是一个黑夜,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个晚上都是乌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真的很不美好——至少她不喜欢。
痴凝坐在屋檐上百无聊赖的晃荡着双腿,望向阴沉沉的天空,这乌漆嘛黑的一片连着她心情都不是那么好。
不够幸好有明皓哥哥在旁边陪着她,一想到旁边那人温柔平和的笑意她嘴角不由上扬,似乎那乌压压的暗沉瞬间被一直无形的手尽数驱赶。
“你在笑什么?”柳明皓故作莫名其妙的看着一脸傻笑的痴凝。
“没有啦。”她低下了头将心思隐藏在了黑暗中。
其实他看的分明,只是明知故问而已,痴凝眼中的那一抹亮光是骗不了他的,那么清甜纯粹,俨然是对他动了感情了。
他本应该高兴才是,可——
为什么他的心里那么的痛,像有一把钝了刃的匕首凌迟着他的心,因为钝,所以才拖泥带水,所以痛苦才格外的漫长。
他慌忙低下头,掩盖住自己眼眸中流露出来的悲伤。
不远处的长廊下,人影闪过。那服饰,俨然是庄上的侍女,端着一盘点心朝前走着。
可自从失踪事起后,庄上就开始宵禁,从太阳落下开始,庄内严禁任何人在除自己房屋内的任何地方走动,直到第二天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为止。可并没有什么用,人还是照样失踪,禁令也是照样执行。
那侍女慢吞吞地移动着步伐,那架势,似乎巴不得让别人知道她在外面游荡。当她经过院后水池旁边隐逸的小道时——
刷的一声轻响,似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朝她匍匐而去,眨眼间便已覆满她全身将她使劲的往地下拖!
那地面似乎是会流动一样,不负往常的坚硬,就好似流水般柔软。侍女脸上充满了恐惧,面部因绝望而异常扭曲,可那奇怪的东西一碰到她,她就好像失去身体的控制权一样,别说呼救就连拼尽全力抵着喉咙发声都做不到,只能任其将她拖下地底,就好似拖住的是只是一具没有生命人偶。
“时间到!”
痴凝得意地打了个响指,嘴角拉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她猛地站起来几个轻越朝昨日花园的方向掠去。
柳明皓连忙紧随其后。
到了花园痴凝并未落下,而是凌空而立在半空,手指轻扬数只红蝶鱼贯而出!那些红蝶四下纷飞灵巧的落在了那各色的花蕊中,伸出那长长的吸管一样的舌头亲吻着脚下的柔软。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常,就和野外花原上那普通的蜂蝶一样。
可在柳明皓看来却是异常的诡异,冬日才有的白色腊梅落着血红的蝴蝶,陶醉地吮吸着香甜的花蜜。还有那秋日盛开的□□、春末的牡丹、夏中的榴花尽数被血色占领,整个画面透露着诡秘的怖意却又有一种神秘的阴暗凄美。
“啊啊啊!”
一道凄厉惨痛的尖叫划过浮翎山庄上空!
像得了什么指令一般,痴凝毫不犹豫迅速朝一个方向越去,似乎早已经知道目标所在。
烟水所在房间的大门被一股罡风猛然推开,顿时屋内案上的纸张被这股强风掀起,四下飞散。
进门就看见了身体前倾只手撑地满脸痛苦的烟水,另一只手死死的揪住胸前衣襟,极度痛苦而冒出的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那张娇媚的脸此时此刻布满了怨恨,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正瞪着闯入者,眼里的凶意毫不掩饰,似乎已经到了血海深仇的境地。
“都知道是你了,就不用再编故事来敷衍。”痴凝居高临下的望着脚下那半跪着的人,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