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
江律向她伸出手，声音冷淡：“你好，我是尚娱的艺人江律，很高兴能来到森一便利店。”
祝今安停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江律是想和她握手。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伸出手，却在即将碰到对方手指的前一秒，触电般地收回。
女孩苍白到能隐约看见青色血液的手，有些仓皇地抬手抚上耳边的那一缕头发。祝今安做贼心虚般地想将长发放下，遮在耳边。
但在触到耳边空荡荡的空气时，祝今安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更换了隐形助听器。
只要没有那个镌刻了花纹和两人名字的助听器，江律就认不出她。
江律有脸盲症，七年不见，早已不知道她的样子了。她在江律眼中，只不过是茫茫人海中难以分辨的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祝今安深呼吸一下，抬眸竭力直视着江律的眼睛，却还是控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你好。我叫......我是森一便利店的店员。”
空气冷寂下来。江律眼尾微微上挑，目光一闪。对面女孩似乎还在感冒着，声音虽沙哑，却带着些勾人的魅力。
祝今安有些慌张，三四台摄像机怼着，她脑子一片空白，迟迟想不到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看见女孩十指紧紧交缠着，江律也收回了手。
他似乎并不觉得尴尬，看了看女孩身上印着“森一便利店”的制服，低声提醒了一句：“是不是需要换店员制服之类的？”
“啊！我去后面给你拿一下，请你再这里等一下。”
祝今安仓皇逃离收银台，去到仓库后面。
她不知道的是，网上综艺直播中，观看直播的数百万粉丝已经开始狂刷弹幕。
【啊啊啊江律好帅！】
【店员小姐姐都愣神了！】
【这个便利店在哪我要马上去！】
【尚娱多多安排通告！】
祝今安靠在仓库墙壁，无力地缓缓蹲下。她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在江律那里，现在的祝今安就和普通人无异。
当初是她不告而别，是她取下了江律亲手为她镌刻上花纹的助听器，是她执意要和江律撇清一切关系。
但为什么现在再见，却还是会有心痛的感觉？
祝今安深呼吸几次，终于勉强站了起来。她从仓库里取出一套最大号的制服，再一次做好心里建设后，终于重新回到收银台前。
收银台前的人正负手立在收银台旁的冰镇饮料冰柜上。灿烂的阳光融进创立，将他狭长的眼睛染上了一层温柔的润泽，中和了些许锋利和冷漠。
见祝今安走出来，江律直起身子，接过祝今安手里的便利店制服，抖开衣服看了一眼，脸色添了几分寒意：“没有男款的吗？”
江律手中，拿着印有森一便利店标志的明红色的衬衫，和一条有小熊图案的可爱围裙。
祝今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制服，也觉得有些过于可爱了。她有些为难地说：“制服只有着一个款……以前没什么男生来做兼职店员。”
江律“嗯”了一声，没再迟疑，直接将衬衫套在了黑色半袖外，又反手自己系上了小熊围裙。
可能不怎么适应穿这种可爱风格的衣物，江律眉尖微皱。他抬头看向祝今安，冷冽的眸子里带了丝问询：“这样可以吗？”
祝今安早已看呆住。
她在高中那时候就知道江律是个衣服架子，能把松松垮垮的校服穿得像模特一样。
而现在，那件红色的店员衬衫穿在自己身上，显的俗艳。但穿在江律身上，却显得明媚不已。围裙上可爱的小熊图案和男生冷峻的脸形成对比，有种异样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惊叹。
不止是祝今安，直播综艺的弹幕也再次疯狂刷屏：
【律神是怎么把这么俗气的红色穿的这么好看的！】
【啊想看律神穿粉色可以吗！】
【看来时尚度真的是靠脸完成的！】
见祝今安没什么反应，江律低头扫视了自己一眼，再次出声道：“店长，这样穿可以吗？”
祝今安回过神来，轻轻点了一下头：“可以的。”
店长。
这是他现在对她的称呼。
这个称呼，一下将祝今安重新带入了工作状态。
在森一便利店兼职的时间里，祝今安也带过不少兼职店员，算得上有经验。
她在脑海里安排好了快速培训的流程，按照制作人的要求，一字一句地对江律说道：“江律店员你好，今天你主要负责收银工作，我来负责整理货架和上货的任务。”
她拿起扫描器，将使用方法详细地描述给江律。
江律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扫描货物本来就很简单，他很快就掌握了要领。
“好，你来试一试。”
讲完全部注意事项后，祝今安将手里的扫描仪递给江律，动作太快，祝今安递扫描仪后还未来得及收回手，江律便已经握住手柄。
两人指尖相接触。
江律有些冰凉的指尖，在祝今安的感受来说却滚烫不已。她立刻将手撤回，却不料动作太大，直接碰倒了刚刚接满了热水的保温杯。
祝今安在心里喊了一声救命，知道来不及将杯子扶起，认命般地愣在原地，紧紧闭上了眼。
然而想象中的滚烫水流却并没有泼到她的手上。
“嘶.......”
旁边江律低低的抽气声让她睁开了眼睛，赫然发现江律胳膊上有一片被热水烫红的痕迹。
江律替她挡下了这杯热水。
祝今安和摄像组先是一愣，紧接着便乱做一团。
工作人员已经被吓傻了，祝今安急急地抽出毛巾，将还残留在江律胳膊上的水机擦掉，又赶紧带着他去卫生间用凉水冲洗。
制作人飞奔去了药店买烫伤药。
与店里慌乱相同，评论区也已经炸开了锅：
【什么我没看错吧？律神给店员小姐姐挡了热水？】
【我靠上次他和林薇拍戏，林薇不小心掉进水里他可是连条毛巾都懒得拿啊！】
【？？！！律神这是被夺舍了吗？】
【律神也有不袖手旁观的一天？这真的是我能看的？】
好在杯子里的水热度略降下来一点儿，不至于烫伤。
没过五分钟，江律便再次回到镜头前。
祝今安冲镜头道歉：“抱歉，刚刚我不小心......”
“是我。”耳边，低沉地男生响起。
祝今安转头望过去，有些疑惑。
“我不太小心烫伤了自己，没什么大碍，综艺继续。”
江律环臂站在镜头前，面色从容。
祝今安咬了咬嘴唇：“可是.....”
门铃恰好在此刻响起：“叮咚——森一便利店欢迎您！”
祝今安连忙从收银台前退出去，站在收银台侧面，低声对江律说：“这个顾客你来收银。”
她看了看男生冷峻的脸庞，低声提醒了一句：“要微笑！”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离谱。刚刚把人家烫伤，还要人家微笑，这是什么黑心老板啊。
可在下一秒，她就觉得自己快要被江律的微笑闪瞎了双眼。
在她提醒后的瞬间，男生勾了勾唇角，眼尾多了几分笑意，刚刚还冷峻不已的脸上，瞬间多了几分温柔缱绻。
弹幕区已经疯了。
【嗷嗷江律微笑真的会杀人！】
【原来律神也有不冷脸的时候啊！】
【着真是顾客为上帝了！】
同样被这抹微笑惊呆的还有刚刚吓傻的工作人员们。
前几天拍戏的时候，林薇不小心摔坏了他的表，江律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盛怒。即使是林薇道歉后，他也是一直冷脸。
而被这个女生烫伤，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还能扯出来一个微笑？
工作人员在心里默默感叹，律神海真是喜怒无常。
上午的时间过的飞快，两人没什么交集，摄像机从始至终都没往祝今安这边转，全程在拍江律与顾客互动的过程。
几乎所有来便利店的女生在看到站在收银台后的江律时，都会尖叫出声。祝今安的进度被这尖叫声打断了好几次。她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情绪，可听着那些女生要合照、要签名的声音，她又没法出声阻止。
没有顾客的时候，两人又都不说话。店里过于安静，祝今安从围裙兜里掏出了手机，选择了自己新录的一本有声书。
她的习惯是在店里人少的时候播放自己的有声书，一边工作一边听，记录下需要改进的地方，晚上回去后就可以直接重新录需要改的地方。
摄像机全都围在江律那边，应该不会录到她这边的声音。
她这次选择的这本有声书是前几周就录完了，平台还在做后期。
祝今安点击播放，清甜的女生响起。她将手机塞进围裙口袋，重新埋头整理货物，却没注意到江律的眼神一动，似有些震惊般的望向这边。可顺时间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时间过得飞快，综艺即将结束。制作人走到正在收拾货架的祝今安身边，提醒道：“您好，能请您跟艺人再互动一下吗，综艺马上就要结束了，需要您评价一下艺人的表现。”
祝今安点了点头。她放下手里的货物，走到收银台旁，低声对江律说：“制作人说要拍一个总结。我先教你怎么清理收银台，然后对你的表现做一个总结。”
江律已几乎看不见地幅度点了点头。
收拾完收银台后，祝今安斟酌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评价江律的工作，却听见江律的声音响了起来。
“刚刚你听的那本有声书，你能告诉一下我是哪个平台哪个作者的吗？”
祝今安有些意外，高中三年，她从来不知道江律竟然对有声书也感兴趣。
随即而来的却是有些悲伤。分别了六年，一个人怎么可能一成不变的呆在原地。她已经错过了他的很多段旅途，说不定也已经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
祝今安艰难开口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随机在网上选了一段。”
平台有规定，不能把未上架的有声书提前泄露。
江律似乎也并不一定要拿到这个有声书的信息。他点了点头：“麻烦你了。我今天的工作怎么样？”
祝今安急忙连上刚刚被打断的思绪：“嗯，江律店员今天的工作非常好。对顾客很有礼貌……”
江律喉间冒出了一声低笑。
有礼貌……总感觉是在夸小孩。
祝今安没在意，接着说道：“工作也非常认真。是可以打5A的便利店员。”
摄像头重新对准了江律。也许是提前跟制作人沟通过流程，他随意的冲镜头挥了挥手手：“那么今天的便利店工作就到这里。大家下期见。”
直播间里的弹幕疯狂刷起：
【根本没看够啊！！！】
【律神能不能再多来一期！】
【呜呜呜律神再见！】
摄像机关闭。
制作人礼貌地询问道：“您还有没有什么事情？”
“啊......”祝今安刚想说没什么，突然想起了小喻托她要的签名。
签名！！！
祝今安急急地掏出账本，随便翻开，将空白的一页递给江律：“麻烦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动作太急，在递本子的一瞬间，衣袖被无意扯起。
江律伸手去接笔和本子。他漫不经心地往过一瞥，却正好看到祝今安手腕上的手表。
江律手指滞在空中，微凝了眉，语气却不咸不淡：“你这只表，蛮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