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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礁险滩谁更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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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鹿东面的益安城、元城已被占据,二城之间的城镇关卡,被郭均伯的铁骑踏平,在年底时杀进元城。而矞军抢了一波益安城后,有粮有底气,往南去了,先前发生的小摩擦被肖善知晓,下令不得再伤百姓,如今避开梁军,他们想怎么抢怎么抢。只是矞国内少有雪天,兵马不耐寒,处在劣势,在竹原交战吃了一顿败仗后,肖善不得不退回温城,守城休养。

益安城内,梁、矞两军各留两千人马共守,广武营与西南女营都奉命在此,潘玄冬成为这里的主将,矞军季汝生为副,以表矞国的诚意。

他们守城就相对轻松多了,偶有西鹿军前来,都被轻松打跑。

碎雪满城,自高处看去,益安城街道一片潮湿狼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寒冬没人愿意出行,但一想到后日便是新年,这种寂静透出几分森冷凄凉。

江春儿知道城中百姓被杀了一大部分,还有一小部分躲进深山,或许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她心有恻隐,却也在数个日夜中,告诉自己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除夕夜时,他们依旧警惕,仅仅加了个菜就当是过年了,吃完便养精蓄锐。

大年初一,角声响起。

这次是樊王带兵,相比益安城,安水城更为重要,他本意前去截杀白万节,可先前派人与矞国联手,出了纰漏,反被算计,让朝野上下对他诸多不满,连父皇都质疑他了,反对他带兵去安水。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定要收回这边的所有的失地,好重新得到朝臣信任,毕竟,他的太子皇兄去年病逝了。

城墙头上以投石车,巨石所过之处,西鹿军成片成片倒下,前仆后继接近城墙,顺着云梯爬上来。

一阵激烈交战,樊王挥手派出那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男人,其气息凌人,拍马而起,杀气令周围人胆寒,这么远的距离,连江春儿都能感应到,只见他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她道:“星若,来了个老妖怪,你撑住了。”

“放心便是。”

江春儿拿出弩箭,企图留下此人,奈何都被避过去,便是段落英等人发觉了也没能阻止他,最后踩着一支箭,借力扑向距离最近的江春儿。

江春儿双手持枪横挡,巨大的压力令她喉中涌上腥气,嘴角溢血,一个发力顶了回去,清喝一声:“布阵——”

段落英等人迅速入阵,包围而上。

武林人士的空缺,令守城更为吃力,潘玄冬与季汝生不敢大意,楚星若也补上江春儿原来的位置,杀了一波又一波。

面对这等武功远胜于他们的老妖怪,江春儿早有算计。

当初在北军常无仇身边学了不少东西,又与那扈洵学得一点机关皮毛,城墙已被她改造过一番,设下陷阱机关,与段落英及矞军中的武林高手,合力引其入内,什么毒物暗器,怎么阴怎么来,才勉强杀死,将尸体抛下城墙。

樊王见状,怒不可遏,继续增兵。从厮杀吼声中,传来尖锐萧声,五音攻脏腑,令西鹿军头晕目眩、肢体无力,潘玄冬看准时机,下令放箭,一时箭雨如蝗,西鹿军连举盾的力气都没有,成为箭下亡魂。

蔡沉道:“殿下,这里有云水宫的人,一萧之声冲破千军万马,功力不浅,现下兵马已显疲态,更是难以招架,这……”

樊王不为所动:“寒光叔。”

声落,从他身后走出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他前去擂鼓,携带浑厚内力传了出去,掩盖萧声,让西鹿军亢奋起来。

段落英一顿,转调换曲,与之相搏,然赵寒光身为樊王府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鼓声更胜一筹,震得她面上血色尽失。

樊王看着城墙上死守的守军,反应过来,开口骂道:“你说这里有三万人马,人呢?”

蔡沉脸色煞白,差点掉下马去。城内一到饭点,炊烟众多,平日练兵声音也宏大嘹亮,目测不下三万人马,西鹿主力在跟白万节对阵,他手头只有几个兵哪敢硬碰,眼睁睁看郭均伯一路打到元城去。

“蠢货!”在樊王眼里,蔡沉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时,开始落雨夹雪,樊王心一梗,损失两万多人马还破不了城,咬牙猛攻到天色渐晚,最后只能恼恨撤退。

西鹿军尸体堆积几层,密密麻麻,被雨雪无情覆盖。

战后清点人数,死者过千,伤员过千。

议事堂内,潘玄冬与季汝生商讨补兵一事。

“这天气要持续到明日,宗启儒不一定会等。”宗启儒便是西鹿樊王。

季汝生很是认同:“我送信往大黎,你这边最快也该从颖水调来。”

潘玄冬应声:“越快越好。”

季汝生便起身安排去了,他回到矞军这边写了一封加急信,这时有人来报:“都尉,朱川求见。”

朱川是肖善的手下,来此调粮的,也知道了今日宗启儒兵临益安城:“此事属下会顺便报与将军。”

季汝生眸光一闪,嘴上道:“再好不过,今日要不是一场雨夹雪,我们四千人马可撑不到天黑。你几人来的?”

“六人。”

“且吃口热饭,两刻后出发。戴满,带路。”

朱川抱了抱拳,转身随戴满走出去。

季汝生朝身旁的张浚使了个眼色,张浚意会,一路往后厨去,亲自将饭菜端到朱川几人的屋里。

朱川六人闻到饭菜香,立马接过来,然而没吃几口,忽然瞠目,口吐白沫,欲要拔剑向张浚,但很快就倒了下去。

两刻钟后,六个身披蓑衣戴箬笠的矞军,拉着两大车,缓缓出了益安南门。

季汝生站在城楼上看着,张浚在旁恭维道:“都尉高明,‘朱川’众目睽睽之下运‘粮’出城,届时肖善不见人,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等他回过神也晚了。”

“这一日,总算等到了。”季汝生少时就潜伏在肖善身边,花了十八年才成为其亲信,只待明日滕星武入城,断了肖善后路,皇室还有什么筹码与他们相争?

“梁军这边怎么办?”张浚问。

“把他们推进战场,送死。”季汝生不禁冷笑,“梁国想堵住燕国退路,西鹿投降自然越快越好,正好祁王凑到跟前来,杨临风怎能不顺水推舟?”

张浚幸灾乐祸:“祁王把身家压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杨临风身上,真是越过越回去了,但凡是李骁,他还有几分胜算。”

“宗启儒急于对付梁国,也想杀肖善,倒不会跟我们计较太多。”矞国内是什么情况,大家伙清楚得很。

季汝生眸光晦暗,幽森如这漆黑夜色。

西城门上,潘玄冬与关翔闻着风中腥气浓郁,脚踩混着雨雪的血水,只觉得粘稠似浆,举步维艰,在看到不少将士忍着死伤亲友的悲痛来值守、修补城墙机关,潘玄冬心情更为沉重:“翔儿,咱们还能回京么?凌云都没了,我怎么向凌伯父交代?”

“当然。”关翔抹了抹眼泪,肯定道:“咱们一身战功,风光回去,谁人轻看我广武营。”

潘玄冬呼出一口气,耳目清明,向来不太着调又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态,也渐渐变得坚毅。

不远处,楚星若扒拉开一块地砖,借着微弱灯光,仔细调整砖下机关,使之灵活,而后再合上。江春儿已然把这些东西交给她,所以布置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楚星若标上记号,拿过地上的灯,起身时退了一小步,踩到一块碎砖,不禁趔趄一下,身后有人“哎”了一声,她很快站稳,回头看,正是走近了的潘玄冬与关翔,那一声是潘玄冬发出来的。

他收回正准备扶人的手:“黑灯瞎火的,小心些。还差多少?”

“两个时辰吧,春儿做的机关很坚固,并未残损几多,大部分补上暗器就行了。”楚星若指着一旁士兵提着的木桶。

潘玄冬扫了一眼,里边尽是各种类型的银针、短箭,他道:“辛苦。”

楚星若突然见了鬼一般,不认得他这个人似的。

潘玄冬睨眼:“你这什么表情?”

“啊?”楚星若装作听不懂,天晓得一向只知吃喝玩乐的子弟,正儿八经起来有多瘆人。

“莫不是见我今日英姿,刮目相看,一时被迷得丢了魂?”

戎衣修身、面有稳重,但欠打的样子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楚星若假笑两声,翻了个白眼走了。

当初郭均伯居然把益安城交给潘玄冬,楚星若就心慌慌,经过今早他指挥的这一战,她才把心放回肚子里,重新认识这个人,这会儿还好好说话,叫她怎么不惊讶?不过她才不承认。

与此同时,江春儿在屋内闭目调息,她内伤严重,呼吸闷痛无比,心里并不平静,尤其是外头偶尔传来的低泣声,让她听得难受,恍恍惚惚想着徐青寄此时此刻在做什么,估计不会比她轻松。

新年已至,赌约在即,而徐青寄还在战场上。江春儿有一股冲动,立刻去找他,把他带走,届时胜了齐增锦,他们就可以回去成亲,再也无任何阻碍……

她迫切地想着与徐青寄的长长久久,又被外头噩梦缠身的呓语搅得心乱,脑子里全是战场上的残酷,无疑,这样会成为他们的心魔,过不了心中那一关,自私的脚仅仅迈出一只,又被拉扯回来,浑身抽痛,越是深想,就越发窒息,胸中气血翻涌,压制不住呕出几口血来,一时眼花耳鸣,脱力躺倒。

她捂住眼睛,念着徐青寄的名字,从未发觉原来还能产生这样的依赖,心里话只想对他倾诉,不得所愿,就不可遏制生出几分委屈埋怨,小声抽泣,掌心湿润。

夜色正浓,又下起细雨,也荡起空灵悠扬的萧声,扫去漂浮在益安城内的梦魇,多少焦躁都因此安静下来。

江春儿很久没有头疼脑热了,这此来势汹汹,楚星若忙活完回来,被地上的血吓了一激灵,手中的灯差点丢出去,连忙叫来随军大夫,折腾了半宿才退烧。

次日清早,江春儿醒来,惊动睡在小榻上的楚星若。

“昨晚……”江春儿嗓子干疼,接过楚星若递来的水润了润,谢过后道,“运功走岔晕过去,受凉了。外边还下雪?”

“对啊,”楚星若叹气,“你真是要吓死我,这屋里再来两个人吧,我们都错开值守,也好有个照应,就让桂婶……”

她突然顿住,眼眶泛红,江春儿一手搂过她,无声拍肩安慰。

桂婶昨日已殉国。

楚星若吸了吸鼻子:“好生休息吧,你要是倒下,咱们就守不住了。”

江春儿摇摇头:“主要是昨日交战暴露城内守军人数,西鹿休息一夜,要是继续强攻,才是真的守不住。”

“昨晚潘玄冬就书信去颖水调兵,矞军也是,希望快些来吧。”

江春儿这才放心不少,吃过后厨送来的粥,盘腿打坐,楚星若继续蒙头睡。

颖水守将是姚怀峰,收到信后,派周元带兵,行至通庄,碰上守株待兔的西鹿伏兵。

宗启儒就知道梁国要援军,肯定走最近的颖水,这不,终于收到连日来唯一的好消息——通庄伏杀梁军五千。

他整军往益安去,又派人打颖水一个出其不意。

今日,要风雪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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