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盈今还没有买车。
但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被她深深刻入脑海,所以即便是喝醉了,她也能记着这件事,只不过记忆出现了点偏差。
都说不要跟一个醉鬼讲道理,宋清邺也没准备纠正喝醉的人的话。既然她说要开车,那他就带着她朝自己的车走去。
当然,坐上驾驶位的人是他。
宋清邺先把洛盈今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将安全带给她系好之后,自己绕到另一边,上车。
刚刚坐好,就发现旁边的人自己把自己的安全带解开了。
“我说我要开车!这是我的车,我要开!”
洛盈今侧过身来,皱着眉,一副气极了的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这个可恶的抢走她开车权利的人。
宋清邺也学她侧着身,刚刚好能借此看全她鲜活的表情。
“你说你要开车?”
洛盈今重重点头,大声道:“对!”
男人眸眼稍弯:“恐怕我不能同意。”
洛盈今:“……?”
她眼中所看到的,是他表示友好的面部表情,然而耳朵所听到的讯息却似乎不是这样。
被酒醉拖后腿的大脑反应慢了半拍,迟钝地处理着这相悖的信息。
洛盈今歪了歪头,盯着他看。
酝酿了半晌也没说出来什么反驳的话来,反而是率先产生了其他想法。
在宋清邺温柔的目光中,她突然倾身靠过去。
正副驾驶之间的中控台不算高,所以并不会对洛盈今的动作造成丝毫阻碍。
宋清邺的后背紧贴着座椅,下颌线紧绷,看似一派平静。然而持续微微滚动着的喉结昭示着他内心的波澜起伏。
男人浓密的睫毛半搭着,却掩盖不住深暗的目光,正紧盯着爬在自己身上的人。
终于,他伸出了手,却不是阻挡洛盈今的动作,而是护在她腰后,避免她不小心磕在方向盘上。
酒意本来就能麻痹人潜意识里的克制,更别说洛盈今认为她现在的所做所为有理有据,她只是身随心动而已,哪里会想到什么害羞不害羞的。
于是她的双腿跪在他双腿两侧,她的手原本扶在座椅上,固定好姿势后,指尖沿着座椅一点点挪到他的肩膀。
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视线,素白纤细的指尖继续挪动,四指停在他后颈,然后拇指轻轻按在那微微上下滑动着的物体上。
宋清邺下意识地后撤身体,然而早已退无可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抬了抬下巴。
“你好好看……”
洛盈今唇中溢出赞叹。
她的另一只手抚上他的侧脸,指尖沿着五官轮廓描摹,最终停留在他的眸眼。
指尖拨动眼睫带来的痒意无法忽视,然而宋清邺想要一直看着她。
停了几秒,洛盈今的手一动,掌心盖上了他的眼。
她有些迟滞的思考能力只知道自己对上那双眼会有种奇异的感觉,并不会深思原因,只会做出最有效的应对措施。
那种难以形容的被注视感散去,洛盈今便继续她刚刚未完成的事情。
她凑近。
眼前是她的掌心,漆黑一片,然而被蒙蔽的视觉能力似乎流窜到了其他感官,宋清邺听到了衣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颈侧被她的发丝拂过,幽香弥漫,下一秒,唇上附上了另外的温软。
那是她的唇。
被掩于掌心之下的瞳孔骤然紧缩。
原本护在她身后的手扣上她的腰,另一只手凭直觉扣在她脑后,同时发力,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她彻彻底底地带入自己怀中。
车的座椅是软的,洛盈今的姿势根本算不上稳固,加之没有设防,因此便直接跪坐在他的大腿上。
“你……唔——”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洛盈今正准备质问“罪魁祸首”,然而“罪魁祸首”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径直以吻封缄。
在无数个孤身的日日夜夜里,宋清邺也曾幻想过这幅场面。
只是就像是一幅写意的画,除开情绪淋漓酣畅,难有细节勾勒。
他不是没有盯过她的唇。
她一个又一个的转身之际,那就是宋清邺放纵自己目光的最佳时机。
他想他的眼神一定晦涩到贪婪,想要妄图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将一些东西永久留在眼底;然而不够,从来不够。
宋清邺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力道,然而沸腾的情绪几乎要篡夺身体的控制权,想要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
直到她挣扎的嘤咛溢出。
宋清邺喉间发紧,稍稍错开,去看她的神情。
洛盈今的舌尖探了探上唇,抱怨:“咬破了!”
“抱歉。”
两个字说出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低哑到如此地步。
宋清邺敛着呼吸,然后试探地朝前移了一寸。
然而洛盈今就像是看透了他心底的想法一样,身子后挪。
男人的手依然护在她身后,不会让她磕到自己。
宋清邺顿了顿,旋即微微阖眸,努力平定自己紊乱的心绪。
与此同时,洛盈今神神秘秘的声音响起:“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开车吗?”
宋清邺双眸睁开,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如实回答:“不清楚。”
洛盈今眨眨眼:“我要开车带你去酒店。”
勉强抽离情绪的大脑被她这句话突然撞击,再次变得不甚清明。
“今今……你……”
洛盈今直白地截断了他的话:“要去酒店吗?”
……
——
车子在夜色之中穿行,没多久就停下。
宋清邺舒出一口气,正想跟洛盈今再次确定她的想法,扭头,对上的却是她呈来的手机页面——
他开车的功夫,她都已经定好了酒店。
宋清邺视线上移,从她的手机页面移向她的眼眸。
他能够看出,此刻的洛盈今并不向他一样是清醒的……或许他也不复清醒。
男人的劣性根在此时此刻占了上风,于是一直到关上酒店房间的门。任何阻止她的行为都没有表现出来一分一毫。
“咔哒”一声,如心跳失序,是她伸手拨了反锁。
洛盈今踢掉鞋子,尝试地垫了垫脚,然后放弃,懒懒地靠在墙上:“你好高。”
宋清邺凑近,微微俯身:“现在可以吗?”
洛盈今没说可不可以,而是伸出手圈在他颈后,贴过去:“我要洗澡。”
宋清邺“嗯”了一声,却没有任何动作。
“我说我要洗澡。”洛盈今在他耳边强调了一边,然后放软了嗓音:“你抱我去洗澡好不好?我好累呀,站不住了!”
她说着,脚下一软故技重施,然后再次得逞,被男人稳稳抱起。
酒店内的浴室正对着大床,围起浴室的玻璃是特制的磨砂玻璃,在外面刚好能够看到隐隐绰绰的人形,并不真切,反而多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感。
只是可惜,浴室之外,没有欣赏的人。
热水蒸腾似雾,附着在玻璃内壁,又在空间之内盘旋成浅淡的白茫茫一片。
洛盈今再次伸出手,盖在他的眼睛上。
只是这一次,宋清邺没有放任不管。
骨节修长明晰的手指攥上她的手腕,拉开。
男人声音喑哑,“今今,看我。”
洛盈今浅哼了一声,跟他作对似的闭上眼。
他将她的手腕收于同一掌心,然后另一只手扣上她的后颈,拇指微微用力,迫使着她抬起下巴。
唇齿交缠间,溢出细细碎碎的声音。
宋清邺肌肉紧绷,热水的水珠沿着身躯滑落,相比之下,甚至水滴都比不上他身体的温度。
水雾弥漫,如至幻境,耳边水流落地的声音逐渐四下退开,变成了屏障似的背景音。
如此分割开来之后,属于她的娇软嗓音便更加清晰,似乎能从耳边钻入大脑,勾扯他的神经。
宋清邺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拥有艺术细胞的人,至少跟他那个画家弟弟比起来,他身体内的艺术基因是少之又少。
即便是在以往许多个夜深人静之时,他的大脑也会自动给想象的一切镀上一层朦胧的纱作掩。
那层纱的名字叫做未知。
他的贫乏的想象力根本想象不出如此细节。
如此销//魂//入//骨,如此极致淋漓。
二十多年前,宋家家主的前夫人诞下双胎。
身为宋氏长子,宋清邺从小就被寄予厚望,并付诸实践。
他日日循规守矩,他的生活寡淡至极。
有且仅有的几个热烈念头,也全都经她而起,不待爆发,便已经被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紧紧拴住。
宋清邺扪心自问,近三十年,他所做的唯一一件荒唐事,就是假扮成他那幸运又可怜的死去的弟弟,成为了她的男朋友。
宋清邺从来不是冲动的人,然而这个想法一经浮现,眨眼间便已经成长为庞然大物,而那根理智弦所能发挥作用的,就是如何让这场伪装更持久些。
他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
从产生这个想法到此时此刻,宋清邺才不认为名正言顺有多么重要,他所真正切身得到,才是实际。
宋清邺喟叹一声,所有空虚似乎得到了圆满,却毋庸置疑地食髓知味。
“今今,我抱你回床?”
他知道她没力气,不用她再说什么,便已经自然地将人打横抱起。
酒意与疲倦席卷大脑,洛盈今说话都没了力气。
微肿的红唇动了动,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什么?”
宋清邺没听清,附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