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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君心如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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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遥本就有伤,加上多日晕船,困倦不已,大哭一场后,便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凌无非拉过枕头垫在颈下,捻好衾被,仍旧紧紧拥着她,不敢松开一丝一毫。

她心性坚毅,甚少流露脆弱。从前是旁人伤她,他护不住。可这一次,却是因为他。

这一刻,凌无非只觉得自己万死难辞其咎,恨不得把自己的心给剜出来,跪着捧到她眼前,求她原谅。

遥夜沉沉,寂静如水。凌无非一手拥着沈星遥,另一手支在耳边,侧卧起身子,望着桌台灯火明明灭灭,黯然失色。

夜深,浓云渐渐遮蔽了残月。凌无非渐觉四肢僵硬,便扶着肩头伤口躺倒下身。这一细微的动作,惊动了怀里的沈星遥。

见她睁眼,凌无非一时错愕,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她伸手拨开他扶在伤口前的手,柔声关切道:“还疼吗?”

“遥遥……”凌无非不觉哽咽。

“伤得这么重,还一直瞒着我。”沈星遥嗔怪道,“往后不许再这样了。”

凌无非闻言语塞。

她竟一点也不怨他。

如此高傲的人,遭他诘问良多,竟都当做过眼云烟,全不计较。凌无非心中疚意愈深,再度拥她入怀,不知不觉,便红了眼眶。

“你为我受了不少苦,是当宣泄一番,”沈星遥道,“心里还有什么话,想说便说吧。”

凌无非下意识摇头,吻上她的唇。

他怕自己混乱之下,又胡言乱语惹她伤心。

柔情旖旎,缱绻温存。一番浓情蜜意后,沈星遥捏了捏他脸颊,在他唇角轻轻一啄,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次在浔阳,你曾告诉过我,若早知与凌伯父相处的时光,只有那么短短几年,便恨不得回到当年,用绳子把自己拴在他的身边。”

“我原是想着,这一次,可以不留遗憾……”凌无非黯然说着,话音似有哽咽。

沈星遥环在他腰间的手又搂紧了几分。

“我自出世以来,头一回与他相见。他便仿佛一直都在我身边一般,待我慈蔼温和。血缘至亲,得以重逢,我本以为,是天恩所赐,谁知……”凌无非笑中带苦,“我只是不明白,为何每一次我都守不住?难道真是命犯孤煞,每个与我相近之人,都要受我刑克,不得善终?”

“胡说八道。”沈星遥道,“就算真是天命,难道就不能逆天而行吗?”

“遥遥……”

“总之,不论发生何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沈星遥抬眼凝视他双目,认真说道,“我不想看着你这样消沉下去……你为我放弃了一切,所有你做过的事,为了你,我都可以为你做一遍,只愿……”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凌无非心下动容,低头在她额前轻轻一吻,柔声说道:“你什么都不必做。不论前路如何,就算拼了我这条性命,也一定会陪你走到最后。”

若无缘相守,消弭于世,也愿化作她手里的灯、天上的月,照亮暗夜里逶迤蜿蜒,遍生坎坷的路。

更漏尽,长夜过。晓光起,四天开。

二人离开登州地界,复入山野,途径一处小镇时,在一茶摊落脚,却听说了一个传闻——魔教妖女沈星遥,大肆屠戮江湖豪杰,血洗红叶山庄,简直丧心病狂。

“看来怡娘不是危言耸听,他们果真出手了。”沈星遥将玉尘藏入桌下,不冷不热道,“这么一来,我便成了人人喊打的奸贼,只能四处躲藏。说不好,还没找出薛良玉的下落,便要落得我娘当年一样的下场。”

“可你明明身在蓬莱,哪有时辰去做这些事?”凌无非无奈摇头。

“哪有证人可以证明?”沈星遥挑眉道,“你呀?你说的话,他们可不会信。只会说‘凌大侠你被这红颜祸水迷了心智,才会相信她那些鬼话,越是漂亮的女人啊,就越是歹毒,你别被她给利用了。’”她一面说着,一面还模仿起那些江湖人士的口气,神情举止,惟妙惟肖,听得凌无非笑出声来。

“你呀,和从前真是不一样了。”凌无非摇头笑道,“往日遇到这种事,你定会恨得牙痒,非要当面去讨个公道不可。”

“有用吗?他们根本不会信我的话,”沈星遥道,“而且如今,玉华门中也有人丧命,何长老就算愿意听我说,也没什么用了。”

“那你觉得,这件事会是谁做的?”凌无非收敛笑意,问道。

“除了段元恒,不做第二人想。”沈星遥道,“若是李温懂得我娘的本事,绝不会只是做个缩头乌龟,在背后使阴招。”

“段元恒曾问过我,为何要去玉峰山。”凌无非叹道,“想来当年之事,他定也参与其中。”

“欺世盗名的鼠辈。”沈星遥骂完,目光转到他身上,又变得温柔如水,“你当初就是对他太客气了。还送什么寿礼啊?就该给他几刀,让他知道,这把老骨头一直守着虚名也没什么用处,不如早些入土算了。”

凌无非摇头一笑,却不自觉叹了一声。

“你在担心什么?”沈星遥问道。

“如今虽然拿到了书信,但若找不出薛良玉,也不过一沓废纸罢了。”凌无非道,“他沽名钓誉,设计杀人,所图无非是江湖魁首之位。可如今在世人眼中,他已是个死人。对一个曾有过丰功伟绩的死人而言,所有证据,都只能算作‘诽谤’。”

“所以,他隐世多年,其实就是打算把所有威胁他地位的人都除掉,再重新出山?”沈星遥冷哼一声,道,“还真是够能忍的。有本事就学王八,活个千八百岁,把所有知情的人都熬死。”

凌无非闻言,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他蓦地发觉,不知从何时起,她也不再是从前那副一本正经的做派,渐渐变得风趣了许多。

殊不知,人总是会与自己最亲近的那人越来越像。

“可如今他不用熬了,”凌无非收敛笑意,神色凝重,“他在利用当年对付你娘的手段来对付你。这种伎俩,最为下作,也最有效,别轻看了它。”

“对了,我记得,当初段苍云偷出来的那本刀谱已经送回了鼎云堂,”沈星遥道,“也就是说,不能把它作为证据了。”

“送回去的,应当只是拓本。”凌无非道,“不过当时急着去商洛寻人,东西我都交给师父了。”

“那如今可还有办法能够联络上秦掌门?”

“上次在云雾山,我便问过封长老。他说如今只有师父能找到他们,他们却找不到师父。”凌无非说着,不觉陷入沉思,半晌,方迟疑道,“不过,他后来倒是去找过韦前辈。”

“就是萧公子的师父?”沈星遥眉心一动,“所以……”

“师父人脉广博,当是有别的栖身之处。”凌无非道,“倒是可以去找韦叔问问。”

沈星遥点头,正待起身,想起被她藏在桌下的玉尘,又蹙起眉头。凌无非看出她眸中隐忧,便即起身去向店家讨了块用来遮灰的粗麻布,返回她身旁,将之裹住玉尘,这才牵起她的手离开。

褪去少时张扬,这坚韧的温柔,亦能给足她信赖。

二人一路往南而行,途经萧县那日,正值七夕。

入夜,闹市街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坊中孩童手牵着手,念着歌谣跑过街市,欢声笑语缠绕在风中,穿过屋檐下高低错落的大红灯笼,欢庆着这一年一度的佳节。

“牵牛织女相逢,当真是个好日子吗?”沈星遥望着市集上涌动的人潮,不解说道,“一个见过世面的仙女,非但不去惩罚偷衣服的贼,反而下嫁于他,生儿育女。爹娘赶来相救,还毫不领情,哪怕一年只有一次机会,也要同那贼人多见一面,到底图的什么?”

“这个说法,是你下山以后听到的吧?”凌无非闻言笑问。

沈星遥点点头道:“从前我在书上看过的故事,与如今流传的说法完全不同。书里原是说织女勤劳,天帝许他牵牛星做配,可织女婚后便为情爱荒废织衽,无心劳作,这才惹怒了天帝,迫使二人分开。”

“天帝之女年年机杼劳役,织成云锦天衣。”凌无非道,“嫁后遂废织衽。天帝怒,责令归河东,许一年一度相会。”(注)

他展目望向远方如星簇般的灯会,温言笑道:“对愚昧贪婪之人而言,女人只是物件。他们一无所有,又不肯为所想所需付出,便只有幻想能有个神仙从天而降,而这其中,最切实际的便是女人。这才会幻想有仙女下凡,把自己作为奖励,连同他们想要的一切,都带来送给他们。”

“所以他们才会说,牛郎织女的故事,便是织女下河洗澡,牛郎偷窥,听老牛教唆偷走了织女的衣裳,织女回不了家,便只能做了牛郎的妻子。”沈星遥摇头,嗤笑一声道,“还好只是个故事,并未成真,不然那织女还真是可怜,已经做了高高在上的神,却连为人的尊严都得不到。这些人瞎话编得多了,连自己都骗了过去。这世上若真有神仙,大抵是不会管人死活的,哪里还会大发善心,把自己作为礼物送来人间,还专挑个废物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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