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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醉困不知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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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别给我机会报仇。”江澜冷笑看着齐羽。

她来此地,原也没想过要回去。

到底还是违背了对云轩的承诺,将他点晕安置在林间木屋内,自己独自前来,复这绝不可能成功的仇。

云轩找出的那卷画轴,画上的不是别人,而是张素知。也就是说,他的母亲,原本就是从玉峰山逃出来的圣女。

圣女之子,一旦冒头,必将遭到针对。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薛良玉的眼中钉?更何况她对这世道,早已绝望。

家人惨死,部下丧命,至亲背叛,面目全非。就算她能够争取回自己本拥有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与其一辈子躲躲藏藏,唯唯诺诺,还不如痛痛快快打一场,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你又发什么疯?”凌无非了解江澜,一见她的眼神便觉出不对,本待拦阻,却被她推开。

“齐羽,我要你大声说出来,”江澜提剑直指齐羽,道,“是谁把你放出暗牢?是谁授意你绑走江佑,用我的性命逼我爹让位?又是谁在背后操纵一切,教你做这些勾当?”

凌无非微微蹙眉,心想江澜这是疯了。

即便齐羽今日能说出事实又怎样?一个丧家之犬,他的话有几人能信?一旦暴露目的,让薛良玉知道她有心作对。她这个孤家寡人,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都是未知。

他想着这一点,抬眼又见薛良玉眼中杀机暗露,当即上前,提剑挑开江澜刺向齐羽面门的剑势。

“果然如此……”江澜冷笑,扭头朝他望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师姐,你不会真得了失心疯吧?”凌无非似笑非笑。

“好,好,”江澜嗤笑出声,转而将剑指向凌无非,道,“这么多年过去,我也不曾与你一较高低。今日正好有机会,我还真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变得六亲不认?是不是也迷失在这名利场里,找不回自己。”

凌无非故意皱了皱眉,做出思索之状,良久,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向她投去轻蔑之色:“要这么说的话,我还真想起一件事来。小的时候,师姐是不是总喜欢约我比武,次次赢了,便使唤差遣我?”

“你想说什么?”江澜怒极。

凌无非展颜,笑得十分虚伪:“今日我若胜了,往后是不是也能随意差遣你?”

“我若输了,人头给你。”江澜咬牙道。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凌无非嗤笑不止,“难道你把它给了我,我还能活两回不成?”

“你不能,”江澜缓缓摇头,神色凛然,“但你脚下多一具尸首,死后下地狱,还能再深一层。”

听到最后一句话,凌无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终于还是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

胸腔内好像凭空长出一只生满尖刺的爬虫,在淋漓的血肉上蠕动,那种莫名的疼痛感,细微而又密集。

好似要逼迫他亲手剜出那颗布满疮痍的心。

“既然师姐要比,那就比吧。”凌无非说着,即刻拔出啸月,指向江澜。

江澜不言,神情淡漠。

众人瞧此一幕,俱愣了一愣。

谁都知道他二人曾是同门,亦是秦秋寒膝下,仅有的两名弟子。鸣风堂自借失火神隐之后,便再未对外现过身,众人都当此门派上下尽已遇难。本想着二人同门,当是齐心协力重建旧地,却怎料背地里却有这么多嫌隙。

人群背后何旭默默蹙紧了眉头。

对待萧楚瑜,他尚存良善,直到最后一刻,才拔剑出鞘。而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姐,竟是如此决绝。

何况他还清楚知道,江澜身手与他如今相比,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寒芒呼啸而出,青冥当空,如燕过也。

江澜此前被齐羽囚禁暗室多日,得分舵弟兄以命相换,方逃出生天,而今听闻天下大变,旧人转性投靠奸邪,心痛不已,却没有任何法子。

明知此行必死,竟也硬要来此,以卵击石。

旁观人等静观此战,也俱不说话。谁都看得出来,凌无非手中剑势,招招式式,都暗藏杀意。有的猜测,他是被这女子打压过久,心中已有愤懑,又有人觉得,他本就是心狠手辣之辈,为清路障,亲缘情缘尽可断绝。

江澜战意虽无减退,脸色却越来越凄凉。

有人白头如新,有人倾盖如故。

有人多年相伴,却生隔阂,分道扬镳,一拍两散。

有人素不相识,却愿两肋插刀,舍命陪君子。

人说交契无老少,论交不必先同调。可这师姐弟二人,分明情谊深厚,却还是阴差阳错,走到如今这般,非得斗个你死我活的境地。

江澜连受凌无非数招,不敌倒地。

最后一剑,直指眉心,去势无悔。

一双眼底,亦有无穷杀意。

“差不多可以了。”薛良玉忽然开口。

啸月光影,随此声落倏然而止。此时此刻。剑尖已然划破江澜眉心油皮,渗出一滴鲜血,顺着鼻梁滑至人中。

她眼中无惧,却有无尽的失望。

凌无非却似对此毫不在意,不紧不慢收回剑势,朝她伸出右手,似是想扶她起身,却笑得分外油滑。

“滚。”江澜闷声道。

凌无非淡淡一笑,将手收回。一声长叹不敢流露,只得敛于心下。

他心中之苦,又有谁能明了?

“江姑娘,”薛良玉走上前来,对江澜一拱手道,“薛某人虽与白云楼少有往来,但闻贵派生变,于心难忍。若是江姑娘不嫌弃,薛某愿意助你,重夺掌门人之位。”

“你?”江澜嗤笑一声,“我怕高攀不起。”

凌无非冷眼听着这话,心下不自觉替她捏一把汗。

薛良玉嘴上说得好听,把江澜安置在山居中养伤,还派了人来保护她,实则却是将她软禁。

江澜哪里受得了这些,只恨不得和他拼个你死我活,早点分出胜负,一了百了。于是夜里,她假装熄灯睡着后,又自己爬了起来,摸黑到了门前,正待开门,却听得门外传来几声闷响。

她愣了愣,拉开房门一看,竟瞧见萧楚瑜站在门外。

“来不及了,他们看见我了。”萧楚瑜叹了口气,道,“赶紧走吧。”

“不……那你……”江澜愣了愣,握紧腰间佩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上再同你慢慢说。”萧楚瑜顾不得男女之别,一把拉过她的胳膊拽出房门,还没跑出多远,便听得背后传来凌无非的声音:“别走反了,那条路上都是人,你们还想跑哪去?”

江澜大惊回头,想也不想直接拔剑出鞘,指向凌无非,道:“你待如何。”

凌无非不言,只是看了看萧楚瑜,眼中警惕之色渐渐褪去,长舒一口气,道:“原来你真是装的。”

“你想说什么?”萧楚瑜眼中流露戒备。

凌无非指指身后一条小径,道:“那边有条路,直通山下,趁着薛良玉还没发现,赶紧走。”

江澜彻底傻了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萧楚瑜,费了老大劲才捋清思绪,慢吞吞转向凌无非,道:“等会儿……你要放我们走?”

“我要想拦着你,还用得着同你说这些废话吗?”

江澜闻言一怔:“那……星遥她……”

“她没事,你也别废话了,快走吧。”凌无非眼见下一波巡视之人又要到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硬是将二人拽去小径前,道,“我要是伤了你,师父也绝不可能放过我。什么都别问了,赶紧走!”说着,伸手在二人身后推了一把,便要转身离开。

江澜忍不住回头:“哎,你……”

“先别急着谢我,”凌无非头也不回道,“还得借你名头办件事,倒是别怨我栽赃就行。”

言罢,已然疾纵而去。

浓墨般的夜,被湿糊了一般,朦朦胧胧的月,晕开一个小小的缺口。

一夜之间,江澜、萧楚瑜,连同齐羽同时失踪,薛良玉听闻之后,脸色当场便青了。

英雄会后,仍有些琐事需料理,他心有顾虑,又不便在人前表露。

凌无非名义上算是他的半个女婿,不慌不忙接下了这些琐碎,由得他先行带人离开追踪,还帮着他向山上的人隐瞒。

泰山英雄会,令凌无非名声大噪。世人盛传,惊风剑乃当今天下第一,无人能出其右。

又有言说,此人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纵有一身好武功,日后也必然走上歪路,祸乱江湖。

昔日清名,今已荡然无存。浩然正气,已随斯人而逝去,唯今留于世上的,不过是个剑走偏锋,行差踏错的小魔头罢了。

凌无非不走,李迟迟自然也走不了。二人都不愿意共处一室,是以连着三天,每日总有一人能想出争执的借口,闹得天翻地覆,摔门而走。

这对“半路夫妻”,情比灰浅,成日矛盾不断。那些被薛良玉留下来的随从,谁也不愿待在这里多看他们脸色,都躲得远远的。卧房虽只有一间,但每日都只有其中一个人霸占着,另一个只能睡在偏屋,还得提心吊胆,睡也睡不踏实。

而在今天,独占卧房的人是李迟迟,二人谁也不搭理谁,恨不得把王屋、太行两座山头都搬来杵在院子里,眼不见为净最好。

这日夜色沉郁,深如焦墨。凌无非独坐院里,等到所有人都散去,方站起身来转入深山,从僻静一岩洞中拎出一人,正是齐羽。

他被凌无非绑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藏了好几天,身上都窝了一股潮气,还有小虫在爬。

“你要杀便杀,还留我这几日作甚?”齐羽冷笑,“不敢杀我?”

“你还真会想,”凌无非嗤笑道,“只是前几日人太多,没那么多空闲与你废话罢了。”

“我同你也有仇怨?”齐羽冷笑,“你不也是薛良玉身边的一条狗吗?”

凌无非唇角挑起,眼色如玄铁般深寒。

齐羽似有所悟。

“你对她做了什么?”凌无非忽地伸手扼住他脖颈,直视他双目,一字一句厉声喝问,“为何屠魔大会上,她衣衫不整?脸上身上都有伤口?”

“你果然没有忘了她,”齐羽神色躲闪,“莫非……莫非那个女人还没死……”

“说!”凌无非双手提起他衣领,失声嘶吼。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齐羽怪笑出声,忽然冷下脸色,直视他道,“她害齐音受辱,我当然也要让她受千人骑,万人踏——”

“混账!”凌无非一拳将他打翻在地,两眼血丝纵横,通红一片。

“凡你所能想到之事,她都已遭遇。”齐羽笑得瘆人,“原来大名鼎鼎的惊风剑,竟如此贪恋儿女情长。我便是羞辱了她,又如何?”

齐羽自知偷生无望,言语也越发肆意放纵:“非但如此,我也有份参与。也无怪乎凌大侠对她神魂颠倒,天生尤物,秀色可餐,就连在我身下求饶的模样,都是千娇百媚,叫人欲罢不能……”

他言辞龌龊,字字诛心,听得凌无非气血直冲头顶,一拳直冲下颌,力震头顶。

齐羽颚骨断裂,再不能言。

浓郁的夜色下,这厮的闷哼随着一声声锤击,越发衰弱,直至消亡。

凌无非走出岩洞时,整只右手都被鲜血包裹,一滴滴往下落。

最后一拳,直穿肋骨,生生将齐羽心脏击碎。到了这一刻,他却忽觉浑身无力,双膝一颤,重重跪倒在地,看着满手鲜血,越发感到陌生与惶恐。

他是谁?又做了些什么?曾经的光风霁月,又是从何时开始,已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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