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你，不吃么？”
命运一直在喝酒，面对一桌的深夜诱惑，眼皮都不撩一下。
听到许念的声音，他才恹恹抬眸。
半响，他突然问：“你没听说过么？”
许念擦了擦嘴，往前凑了凑，“什么？”
她以为命运要告诉她一个天大的秘密。
“神仙只喝露水。”
许念一脸冷淡地坐了回去：……
“看来，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命运一蹙额，许念急忙配合地尬笑两声，“哈哈，好笑。”
笑声僵硬，比哭都难听。
气氛陡然凝固。
许念想找点话题缓解一下尴尬。
“我减少二十年的寿命，真的只能活到二十岁？”
命运扫了她一眼，神色淡然地抿了口酒：“你猜呢。”
许念情绪低落，好久才轻松地露出一抹笑。
“其实也挺好的。”
“你后悔了？”命运眼神染着几分审视。
许念没有丝毫犹豫地摇头，“不后悔，就是想确认一下。以后，我会更加珍惜我的时间。”
命运眼尾稍冷，不过一眨眼。
桌上的食物全部消失，餐桌干净如初。
只剩一瓶红酒和一个酒杯。
许念后悔，她还没吃够呢。
“吃差不多就回去睡觉，不要浪费时间。明天兼职迟到扣五十。”
许念跳下椅子，逃也似地跑上楼。
那可是五十块啊。
路过沙发时，她忽然腿一软，晕了过去。
好在倒在了沙发上，没有发生磕碰。
命运放下手中酒杯，瞬移到她身边。
犹豫了一下，打横抱起昏迷的许念，将她送回房间。
命运从许念房间出来，走到楼梯处，停下脚步。
“出来。”
亡冥怒容出现在命运身后，质问道：“为什么挂我电话！”
命运压下眉间烦躁，冷淡回道：“手机没电。”
命运语气理所当然，亡冥被气到，高声道：“手机没电？你骗傻子呢？”
命运不理亡冥，自顾自地下了楼。
亡冥等了一会儿，见命运真没有想要哄他的意思，气愤追上去。
“事关许念。”
命运坐在沙发上，到了两杯酒，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
那股无意间散发出来的矜贵慵懒，让人难以抵抗。
“说吧，什么事。”
“我刚才整理资料，看到了许念的命簿。”
亡冥空中翻页，确认了一下。
“死亡时间变成18岁。”
命运瞳孔骤缩。
他说减少许念二十年寿命不过是捉弄她！
看来，上天动手了。
“死因呢？”
亡冥摇头，“看不到。”
「她会成为下一个尤佳媃」
一行泛着金光的字出现在客厅空中。
亡冥和命运都看到了。
命运将手中酒杯捏成粉末。
“你帮我守着她，我出去一趟。”命运起身，披上黑风衣。
刚走到玄关，就听到亡冥严肃地说：“死亡时间缩减十天。”
如果以这个速度，说不准许念连一个月都活不了。
“艹！”命运眉眼狠厉，低骂了句。
-
夜风呼啸。
静谧小巷黑漆漆一片，唯有中间一家店铺挂着两盏红色琉璃灯笼，被风吹得摇曳。
远远看起来，透着阴森之气，有些瘆人。
细看，门上挂着一张梨花木牌匾，上面洋洋洒洒写着两个大字：
——‘灵居’
玻璃橱窗上，放着一塌塌精致塔罗牌，还有各种剔透水晶簇。
冷色系小射灯打在橱窗上，自带神秘气氛。
从外观看来，是家通灵占卜店。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风铃清脆响起。
高贵漂亮地布偶猫从柜台轻盈跃下。
迈着高贵优雅的步伐走向来客。
“喵~”它撒娇地蹭了蹭男人的西装裤腿。
命运单手摘下头上鸭舌帽，蹲身撸猫。
过了会儿，楼梯上响起女人慢吞吞的高跟鞋声响。
下来的是个貌美的女子。
布偶猫从命运手下逃离，一跃到女人怀中，慵懒的蜷缩。
女人素手轻抚猫咪，“稀客啊，找我什么事儿？”
女人抬头，紫色面纱下，正是那日出现在医院天台九阴神的妖冶容颜。
命运拍了拍裤腿上粘的猫毛，站起身。
“和你查点事。”
九阴神除了掌管时间这个主业，还有一个天界皆知的副业。
——人界和神界的‘百事通’。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从来不爱听八卦，也不爱传八卦。
不重要的消息，她不感兴趣；重要的事情，她永远第一个知道，别人都无从得知。
不过，从她这里获取消息，是付高价的。
九阴神眯了眯眼，将命运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反常，太反常。
“关于哪方面？要知道，从我这儿打探消息，代价很大的。”九阴将猫咪放在柜台上，柔荑托腮，妩媚妖娆。
“寿命。”
“关于许念？”九阴神精准说出名字。
“嗯，你知道？”
“她的时间被上天篡改，常人一天，便是她的十日。”九阴神妩媚的眼眸盯着命运，“是因为你。”
“可有解决办法？”
九阴神勾唇，伸出手搓了搓手指。
“我帮你把亡冥追到手。”命运下注，从未失手过。
九阴神暗恋亡冥，只有命运知道。
因为，红线是他看着月老系错的。
果然，命运话音刚落，九阴神就红了脸。
“给老娘滚出去。”她羞恼扬手，刮起一阵飓风。
这风堪比铁扇公主芭蕉扇的风。
若是常人，早就被扇出店外，摔得九死一生。
偏偏，命运在风中纹丝不动。
连发丝都一根没乱。
“别费力气，我是认真的。”命运薄唇轻启，说出的话总带着几分让人生畏的寒意。
九阴在命运的眼神威胁下，不得不妥协。
“老娘从不追人。”
“以我的经验来说，这颗强扭的瓜，最甜。你确定不试试？”
下一秒，九阴往前一闪。
“你真能帮我把亡冥追到手？让他死心塌地跟在我身边？”
“嗯。”
九阴扬唇，弯了眼眸，是少女压抑不住的喜悦偷笑。
“解决办法是什么？”
九阴神一秒收敛，恢复往日高冷。
“只需要你亲手销毁红绳，便可还她原本宿命。”
命运眉心皱起。
和他猜想的大差不差，一切因果皆来自那条红绳。
命运抬起手，痴痴盯着依稀可见伤痕的手掌心。
他不过触碰一下那红绳，手掌都得蜕一层皮，又何谈销毁？
“如何才能彻底销毁？”
九阴从柜台的抽屉中的一摞泛黄古书中，掏出最薄的一本。
书册的装订方式古老，封面无大字，边角标注着一串很小很长的数字。
“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命运拿起书，刚要翻动就被九阴压住。
“回去看。”
命运收起书，刚要推门离开。
九阴突然出声：“还有。”
命运顿步转身。
“切记不要让那孩子看到。”
猫咪配合的喵了一声，似乎认同九阴的话。
“亡冥那边，我处理好会传信给你。”
“无所谓，我只是觉得那孩子可怜而已。”九阴将碎发别于耳后，一脸不屑。
命运没说话，只身一人走出漆黑的小巷。
‘灵居’门前的两盏红灯笼灭了。
-
命运回到家，亡冥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手机里传出柔弱的女人声音：“哥哥，你技术好棒啊。”
亡冥一手操作，一手打开话筒，“或许，你想吃烤冷面么？”
“咳。”命运咳嗽提醒。
亡冥这才注意到他回来了，他果断退出游戏。
“怎么样，东西找到了么？”
“嗯。”
“九阴问你要了什么？”
“你。”
亡冥觉得很离谱：……
“要我干什么？摆在她店里当花瓶么？”
“嗯。”
命运的表情太正经。
亡冥甚至有一瞬间都要相信他说的话了。
忽地，亡冥嗤笑一声。
“可别，我区区小神，可高攀不起高高在上的九阴女神。”
亡冥起身，顺带喝完杯中还剩一口的酒，“既然你回来了，我就走了。别忘了报答我。”
“嗯，马上就报答你。”命运低声。
亡冥走到门口，推开门。
倏忽间，门口响起亡冥神杀猪般的鬼叫。
命运抬手，将亡冥推了出去，锁上门。
亡冥踉跄，直接跪在了地上。
面前白雾弥漫，浴室里热气腾腾。
花洒的水淅淅沥沥落下，九阴局促地站在原地懵逼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亡冥。
亡冥甚至来不及解释，就被一掌拍飞。
摔在花坛里的时候，他甚至感受不到枯枝划破皮肤的痛。
唯有九阴刚才的样貌在他脑海挥之不去，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
“这样的报答，对万年单身汉来说，一定是最好的。”命运笑着走到阳台。
他坐在摇椅上，拿出那本书。
今夜月色极美，繁星满天。
“在哪里？”少女揉着惺忪睡眼，声音软糯。
命运一惊，不动声色藏起手里的书。
回头，许念赤着足，没睡醒般的闭着眼站在他身后。
“你怎么下来了？”他起身，皱眉看着她。
许念往前走了几步，一头栽进命运怀里。
命运瞬间手脚僵硬，脚趾紧紧扣地。
许念软乎乎的胳膊环着他的窄腰。
毛茸茸的脑袋，亲昵的靠在他的胸前。
蹭了蹭。
命运吸了一口气，忘记了呼吸。
就在他察觉不对劲的时候。
一滴滚烫的泪洇湿他的绒衣，许念伤心呢喃。
“奶奶……不要走。”
“不要留我一个人。”
“妈妈……”她又唤。
原来，只是梦游。
命运松了口气，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我在，不走。”
许念的手抱的更紧了些。
命运只能原地闪现，将她带回房间。
可是，不管他用什么办法，都无法从这丫头手中逃离。
几次尝试后，命运认命了。
任由许念环着他的腰，在他怀中彻夜安睡。
静谧的夜，命运看着许念手腕上露出的红绳暗暗出神。
起初，他只是不愿被人类打扰清净，才一心想要摘下这烦人的破绳。
可现在，他却犹豫了。
彻底销毁，还她宿命。
代价是她将永远看不到他，甚至会忘记他们之间的所有经历。
怀中人睫毛轻动，搂着他的手又重了几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