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许念打起精神，跟在女佣身后，亦步亦趋。
许家的餐厅比她之前住的廉租房整个屋子都大。
正中间是一张两三米长的大理石餐桌，周围摆放着欧式软椅。
鲜红的玫瑰，镀金复古烛托。
典雅氛围中透着几分诡异。
许振严坐在主位，许嘉钺和许宝珠正经危坐与许振严手边的位置。
三人表情肃穆。
许念从女佣身后走到三人面前。
许宝珠看到许念倏然瞪圆双眼，震惊的眼神中夹带敌意。
她张了张嘴，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许念看懂了，许宝珠在骂她。
而且骂的很脏。
或许是碍于许振严的威严，许宝珠根本不敢骂出声。
许念收回目光，冲着许振严点头示意，“许叔叔。”
“坐到嘉钺身边。”许振严的语气近乎命令下属一样，让许念很不舒服。
女佣给许念拉开椅子，许念低声道谢。
“以后不要在许家和佣人道谢，这是她们应该做的。”许振严声音威严，姿态高傲。
许念不认同，但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还是轻点了一下头。
“上菜。”许振严侧身对身后的管家吩咐。
管家躬身恭敬应下，转头却对女佣趾高气昂。
许念觉得许家的氛围很诡异。
她甚至开始理解，为什么许宝珠的性格会那么扭曲。
在这样压抑的家庭环境里生活，很难不出点心理问题。
许宝珠的眼神阴冷的可怕，直勾勾盯着许念，像是要在她身上烧出个洞来。
饭桌上，只有刀叉轻微碰撞瓷盘发出的声音。
餐点精致量少，一道接着一道。
许念食之无味。
许振严放下刀叉，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嘴，“不合胃口？”
他的声音在这个氛围里略显突兀。
许宝珠和许嘉钺都放下了刀叉，看向许念。
既然许振严开了头，许念也想和他把话说清楚。
“感谢许叔叔今天的招待。有人在等我，我该走了。”
许振严了然的挑眉，笑了笑。
“谁在等你？”
许念不愿意多说，只道：“朋友。”
许振严没不多问，转移了话题，“是他们让你感到不舒服？”
女佣闻言吓的瑟瑟发抖，低垂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许念察觉到身后女佣的不对劲，害怕拖累女佣，急忙回道：“不是，是我……”
“那就在许家好好住着。”许振严不由分说地打断她的话，“既然姓许就该住在许家，这是老太太的遗愿，难道你完全不在乎老太太的意思？”
许振严搬出许奶奶，许念再也没有能拒绝的理由。
“宝珠、嘉钺。许念住在这里，你们有意见么？”
许宝珠看许念的眼神都血淋淋的。
面对许振严的问话，她却温顺道：“父亲，我很欢迎许念住进来，这样我也能多个说话的好姐妹。”
好姐妹。
这三个在许念听来格外讽刺。
许振严笑了，“那你们两个好好照顾许念，这几个月我会留在越阳。”
许嘉钺听到他要留下，眉头不悦地皱起。
许念看得出来，这对兄妹和许振严的关系并不好。
甚至可以说是很恶劣，但是他们怕许振严。
从骨子里生出的恐惧。
晚上的时候，有人敲许念的门。
“谁？有事么？”许念放下手里的书，心里莫名的紧张。
她害怕是许宝珠来找她麻烦。
“是我，许嘉钺。”少年的声音低沉沙哑。
许念松了口气，走过去拧开锁，将门拉开条缝。
“有事么？”
“父亲让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许嘉钺穿着白色家居服，双手插兜。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湿。
见许念盯着他，许嘉钺不自然的转开头，“只是任务而已。”
许念正好有事要问他，便答应了下来。
-
偌大的房间漆黑一片。
许振严站在窗前，背影阴森恐怖。
他手中夹着一根猩红的烟蒂。
白雾飘飘。
从窗前恰好能看到楼下花园。
许念和许嘉钺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在花园散步。
看起来，是许嘉钺再给她介绍。
“韩鹰。”
穿着一身黑的寸头男人推开门，小心翼翼走到许振严身后负手站好。
“许总。”
许振严捏了捏眉心，坐回椅子上，“去把窗帘拉上，把灯打开。”
韩鹰照做。
灯亮，许振严将手中烟蒂用力摁灭在烟灰缸中。
桌上交叠放着三份人事资料。
江云山、南孟，江念。
江云山，二十几年前，越阳市的天才新秀建筑师。
传言他放弃了国外高薪职位，只为重返家乡觅佳人。
当时的越阳，正是建筑师急缺的时代，各大企业集团闻声纷纷向江云山抛出橄榄枝。
光是几周的时间，江云山手里就握了十几个项目。
起先有些人还担心江云山的能力，随着一个个艰难项目被江云山出色完成。
更多的项目涌向江云山。
一时间，江云山在越阳商圈名声大噪。
或许天妒英才。
在一次外出约谈项目的雨夜，江云山夫妻二人车祸双亡，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女儿，无人照看。
许振严单手拿起这三份人事档案抖了抖，“没想到，我找了这么久的人，居然就在我身边。”
当年那场车祸，不是意外。
——是人为。
而杀死江云山夫妇的就是许振严。
“让你找的东西，找到了么？”
韩鹰负手，躬身低语：“许总，属下无能。”
许振严危险地眯了眯眼，愤然将手中的资料砸在韩鹰身上，“让你查一个小姑娘，你查不到！让你找资料，你也找不到！我要你有什么用？！”
韩鹰咬着牙，“许总，许念很奇怪。”
他暗中跟了许念两天，发现这个女孩每次走到新华街的十字路口，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别说是调查许念现在的住处了，他连许念的影子都抓不住。
“一个破高中生，你跟我说很奇怪？”许振严笑声阴冷，“我只要那份工程图，你就是把许念去过的地方都刨烂，也必须给我找到！”
“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
韩鹰目光陡然变得阴暗，“许总，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属下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更不会知道工程图的存在。她死了，还能减少了一份威胁。”
许振严转动手指上的银戒，认真思考起韩鹰的提意。
他原本只是想控制许念，探查她是否知道当年的事情，从而拿到那张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工程图。
不过，现在看来。
或许……该让她永远闭嘴。
“这件事，你去安排。但工程图，必须找到！”
“是，属下这次一定不负您所托。”
“出去。”
韩鹰躬身退出房间。
-
另一边，许嘉钺带许念将许家详细的逛了一圈，将她送回房间。
门口的女佣已经被撤下。
“我有件事要问你。”
“嗯？”许嘉钺掀了掀眼皮。
许念组织了一路的语言，终于说出了口：“许叔叔说，许奶奶遗愿是让你带我回许家。是这样么？”
许奶奶之前离开许家，甚至不惜和许振严断绝母女关系。
许念怎么想也觉得，许奶奶不可能让她回许家。
许嘉钺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被他压下。
他违心应道：“是。”
许念还是存有疑惑。
“你别想太多，奶奶就是怕留你一人在外面会受欺负。至少住在许家吃穿不愁。”许嘉钺存了小心思，但他性格耿直，不善于撒谎，说完就逃。
不一会儿，又有人来敲门。
许念以为还是许嘉钺，打开门却是管家那张老脸。
“有事？”许念不喜欢他，连礼貌的表情都懒得做。
管家将一个盒子递给她，“这是许总交代的，很抱歉，上午我自作主张的行为让您感到不舒服。许总对您很好，希望您不要因为我的行为埋怨许总。”
许念看着管家扑克牌一样的脸，难以捉摸他此刻的情绪。
许念接过盒子，是新出的高端系列手机。
“您等一下。”她拿走了盒子。
管家趁她转身，眼底浮现讥讽。
许念被匆匆绑来，什么都没带。
唯独命运昨天给她的银行卡，她拿了。
“这个给你，手机多少钱直接刷这张卡。我不想欠许总的，也不想欠许家的。”
管家看着面前的银行卡，浅笑推开。
“这都是许总的心意，如果您要还，还是亲自找许总比较好。”
说完，管家就离开了，顺手关上了许念的房门。
许念拿着卡站在门口，心里不是滋味。
她不喜欢这里，这里的气氛让她感觉到不安、压抑。
可惜，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联系到命运。
明天可是除夕……
许念反锁房门，懊恼叹息:“早知道就问一下命运的手机号了。”
她拆开手机盒的包装，里面放着一款琉璃粉的定制手机。
很少女。
许念开机，按照说明书和手机提示教程一步步完善。
盒子里还装着一张电话卡。
纸条上写着电话号码。
许念插上卡，通了信号。
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出去敲了敲许嘉钺的房门。
许嘉钺几乎是秒开。
不过，表情很不耐，“什么事？”
许念拿出手机，“能帮我连一下你们家的WiFi么？”
许嘉钺接过手机，转身走回房间。
许念尴尬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跟上。
心想：连个WiFi而已，为什么要进去呢？
一会儿，许嘉钺将手机还给许念。
“我给你注册了微信号，唯一的好友，是我。我的电话号也给你存上了，有事联系我。”
“谢谢 。”许念动作僵硬。
她真的只想连个WiFi而已。
-
楼上，许振严摘下耳机，拨通韩鹰的电话。
“从许念最近接触过的人里，查一个叫命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