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3
日式风格的木屋内，紫色烛光忽明忽暗。
房间奇形怪状的木架上杂乱摆放着各种水晶，墙上挂着某种动物的头颅骨架、风干毛皮。
一张简陋的木桌上，流光暗紫加湿器喷出徐徐白雾。
宋伽妍撩开蓝黑色门帘，进门前，像是遵守某种仪式，双手交叉放于胸前，静默十几秒才抬脚走进去。
桌上整齐摊开一行卡牌。
宋伽妍随意摸了一张，翻开看了眼。
卡牌正面一男一女，人面兽身，纠缠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一把染血七刹叉悬在二人头颅上，一双手拿着叉，却不见人形。
“果然是命定的。”宋伽妍没头没尾的感叹了句，将卡牌放回牌堆，重新打乱又摆开。
她转身从身后书架第三层拿下文件夹。
暗紫色的文件夹封面写着「神」。
翻开的第一页，赫然是命运的侧身图和背影图。
画质模糊不清，角度歪曲严重。
这些都是宋伽妍偷拍的。
之前也拍过几张，但都因为各种原因没几天人就消失了，只剩下风景。
幸运的是，这两张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意外保存了下来。
宋伽妍将录音笔连接到电脑上，挑取许念描述男人那段。
“眉眼深邃，瞳孔是浅棕色，鼻梁高挺，薄唇晶莹，耳朵边有颗痣。他似乎不爱笑，唇角总是微微向下轻抿着。他眼神冷漠锋利，却在看向我的时候莫名多了违和的愧意。对了，他穿的一身黑衣，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清冷感。”
照片中的人，虽看不清神情，却依稀能感觉到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感。
宋伽妍神色沉重，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皱着。
滚动鼠标轴，放大画面。
却意外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女侧身站在便利店门口，手里拿着面包，痴痴看着。
竟然是许念！
如同闪电穿过大脑，宋伽妍想到了唯一一种可能性。
这两张照片之所以能够保留，也是因为许念的存在！
宋伽妍心情豁然激动，点开微信给列表第一位发了许念的大概信息。
很快，对方回复了一个压缩文件。
里面全部是许念的资料，从小到大，事无巨细。
校园B/L 、行踪可疑，莫名消失、烟花爆炸、高层坠落……
这么多次的意外和幸存，绝非巧合。
“原来……是江念。”宋伽妍点了跟女士香烟，仰靠在转椅上，黑眸半眯。
-
许念正在病房里静坐着，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震的胸口生疼。
正准备抬手揉一下。
许振严风尘仆仆推门而入，眼底写满焦急与担忧。
“许叔叔。”许念愣了一下，放下抬起的手。
她记得许嘉钺说，许振严这次去北京参加的会议十分重要。
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还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
秘书帮许振严搬来椅子放在放床边。
许振严理了下西装，正襟坐下。
“伤的严重么？”许振严上下打量她。
明明是充满关切的眼神，却让许念觉得不舒服。
或许是许振严身上商人奸诈的气息略重。
总感觉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怀疑和审视。
许念摇头，“我只是受惊，挂几瓶水就好了。许嘉钺伤的比较重，听护士说他现在还没醒。”
许振严不放心地又看了她几眼，“警察来做过笔录了？”
许念点头，“嗯，简单问了下事件的经过。”
“其他的没问么？”
“没问。”许念诚实回答。
虽然许振严伪装的很好，但许念还是从中听出了几分不安。
他在不安什么呢？
“事情的经过我听秘书说了，那你好好养伤。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许振严见她眼神清澈，起身了。
“我去看看嘉钺，你有事随时联系李秘书。”
李秘书从口袋里掏出名片，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
“好，叔叔再见。”许念笑着挥了挥手。
许振严再一次上下打量她。
确认许念眼神纯粹没有任何撒谎的痕迹后，才抬脚离开病房。
看来她确实还什么都不知道。
那他也就放心了。
许振严刚出病房，就和穿着白大褂带着黑框眼镜的宋伽妍撞了个正着。
许振严给李秘书递了个眼神。
李秘书识趣地拦下宋伽妍。
“你是负责许念的护士？”李秘书眼神落在宋伽妍胸牌上。
心理医生？
宋伽妍笑了下，很温柔。
“这孩子年纪小，受了这么大的惊吓，难免会产生心里问题。警方请我给她做心理疏导。”
许振严看了眼宋伽妍，眼神中浮现出几抹笑意。
在不经意间，目光几次落在宋伽妍姣好身材上。
他走过来，站在宋伽妍面前，伸出手，“许某是许念的养父，许念这孩子胆子小，性格内向。还请宋医生多多照顾。”
宋伽妍浅笑，礼貌地轻握许振严的手，“许总言重了，这是我的职责。”
“我还得去照顾嘉钺，许念这边劳烦宋医生多费心。这事处理完，希望宋医生赏面一起吃个饭。”
“能得许总邀请，是我的荣幸。”
许振严一向威严的脸上，露出一抹一笑容。
他掏出手机递给宋伽妍。
“宋医生不妨给许某留个联系方式？”
宋伽妍笑着接过，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
许振严这才带着李秘书满意离开。
目送他们二人走离开。
宋伽妍冷了脸，掏出随身携带的医用酒精，消毒握过许振严的手。
“真是条/色/狗。”宋伽妍眼神讥诮，不屑吐言。
-
许念将输液管位置调整了下，刚要穿拖鞋下床。
宋伽妍敲门走了进来。
许念起身，面对着她，“宋医生。”
“你要去哪？”宋医生上下打量她。
“准备上厕所，不过不着急。”许念重新坐回床边。
宋伽妍笑了一下，走到沙发上坐下。
她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正在播放新闻的电视上。
“关于这件事的新闻，你也看到了吧？”
许念点头，明白宋伽妍的意思。
她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在那么多双眼睛下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很诡异。
“那个男人……”
许念接过她的话，“我之前也见过他。”
宋伽妍眯起眼，忍不住从白大褂下的裤兜里掏出烟盒。
许念看了眼绿色的茉莉花烟盒，欲言又止。
宋伽妍摸了摸鼻子，将烟盒收好，“抱歉，习惯了。你继续。”
“在教学楼转角，我遇到了他。明明我们之间的距离隔得很远，可他却及时救了我。”
许念记得，她出校门的时候，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一刻，男人正低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宋伽妍想起太奶留下的那本记录册。
里面记载过，神明可瞬间移动，跨越任何空间。
许念看着吊瓶快要打完，熟练地拔掉针头。
宋伽妍看着她利落地动作，眉头微挑。
这姑娘，似乎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柔弱’。
“宋医生，你为什么相信我之前的话？”
明明是第一次见，为什么宋医生相信她，相信这么离谱的事？
宋伽妍浅笑，“若是我说，我也见过他呢？”
许念心尖一颤。
是了！
宋伽妍再次摸出烟，“或许，可以允许我抽一根么？”
许念点头，指了那边半开的窗。
宋伽妍了然一笑，走到窗边，侧身靠着。
她低头点烟，长发垂肩，姿势优雅。
“大约两年前，我经历过一场重大车祸。在国道隧道中，重型货车爆炸起火，我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许念记得那次重大事故。
那时候她初三，这件事中好几个英雄人物都是她日夜背诵过的作文事例。
“是他救了你？”许念问。
宋伽妍吸了口烟，点头，“出事的货车就在我的车前面，距离我不到一米的距离。我应该是必死无疑的。”
“可他的出现，像是一道光，给了我生的希望。”宋伽妍说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嘴角扬起的笑，“不过，和你这次一样。他救了我，却没有任何人记得他，他消失的干脆利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不瞒你说，这两年我一直在找他。”宋伽妍侧眸盯着许念。“我接触过的所有人里，只有你，记得他。”
宋伽妍手中香烟燃尽，她打开纱窗，摁灭在窗砚上。
“许念，我求你帮帮我。”宋伽妍垂眸，语气染上卑微。
许念蹙额，“我……”
宋伽妍猛地抬头，目光灼灼，“许念！求求你，帮我一次。”
许念看着她这副样子，难得心软。
“怎么帮？”
宋伽妍熄灭香烟，从包里拿出一沓相片放在桌子上。
一张是遇·见奶茶店，一张是十字路口，还有一张是便利店。
许念拿起照片，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拥挤地乱作一团地袭入脑海。
一瞬间，许念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疼痛难忍。
照片洒落一地。
许念条件反射性地弓腰抱头，摁压在太阳穴上的手指逐渐泛白。
“你还好么？”宋伽妍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担忧地抚上许念的背。
许念疼的说不出话来。
好久，她的手指在逐渐松开，坐起身来。
宋伽妍起身倒了杯水给她。
许念接过，轻抿了口。
脑袋里仍然嗡嗡的，疼痛有所缓解，但没有完全消失。
许念放下水杯，弯腰将地上的相片捡起。
宋伽妍有些担心，“是想起什么了么？”
许念抓着照片，那些模糊的、陌生的记忆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放映。
“没想起来也没关系。”
许念没有回答，换了话题，“这三个地方有具体地址么？”
宋伽妍点头，毫无保留地将所有的地址告诉了许念。
“这件事结束后，我会去这三个地方看看。看看能不能……遇到他。”许念的话里藏着隐隐的期待。
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她并不是因为宋医生的央求才这么做，而是自私的为了自己。
她必须也一定要找到那个男人。
“对了，你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至于他的事不要再和别人说，警方那边，我帮你处理，就说是你受了严重惊吓后的应激幻觉。”
“谢谢。”许念眼眸低垂，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愧意
她骗了宋伽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