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1
命运特意绕行驶入沿海公路。
蔚蓝海面上方，似凤凰状的火烧云美的动魄惊心。
街边霓虹闪烁，樱花形状的路灯渐次亮起。
车内音乐应景，低沉悠扬。
许念降下车窗，咸腥的海风带着夜的凉意，一股脑涌入车内。
掠过许念脸颊，吹起发丝。
命运减慢车速，漫不经心将左胳膊肘搭在窗砚上。
“周末什么安排？”命运主动抛出话题。
许念被命运打乱思绪，侧头看向他。
“周末啊……”她顿了顿，“周末有人约我逛街。”
命运想到最近和许念走的近的那个小姑娘，“秦多多？”
许念摇头，“不是。”顿了顿，她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命运：“是木晴。”
命运眉头瞬间皱紧。
“你要做什么？”
“逛个街而已。”许念语气轻松，似乎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木晴是什么人，你陪她逛街？嫌自己命太长了？”命运话语薄凉。
许念眼神挣扎了一秒，故作轻松道：“你不会让我死的，对吧？”
命运冷冷扫了她一眼。
许念没得到他的回应，讪讪一笑：“开个玩笑，我很惜命的，可以保护好……”
“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死。”命运打断她的低声呢喃。
许念垂下的手猛地攥紧衣角，心跳如捣鼓，她僵硬地看着前方，目光不敢有一寸偏移。
男人眉眼冷厉，薄唇紧抿。
不管干什么都带着生人勿进的压迫感。
许念心乱成一团，海风也无法吹开。
命运……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你的红绳呢？”命运转移话题，神情自若的问。
许念愣了一下，将校服袖子用力往上揪了揪。
露出卡在小胳膊半臂的红绳。
“一直带着。”许念声音透着紧张。
红绳比之前更松了。
命运看了眼就收回了目光。
心思晦涩。
“除非我亲手毁掉这条红绳后。”命运对刚才的话做了合理的补充。
许念闻言松了口气，另一只手搭上红绳，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敏感，总感觉红绳在隐隐发烫。
不过，她就知道，命运对她好一定是有原因的。
差一点，差一点就动摇了。
许念整理好心情，试探地问：“毁掉红绳？怎么毁掉？”
“化作灰烬。”
许念心一颤，化作灰烬……
“红绳化作灰烬后，我是不是就会彻底忘记你们，忘记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命运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清冷疏离，“你不是一直想摆脱我们？”
许念抿唇不言，她确实一直想要摆脱这异于常人的缘分。
可当命运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时，她还是忍不住失落。
命运似没察觉到她的低落，继续道：“只要红绳化作灰烬，你就可以摆脱这一切。”
“其中也包括你正在减少的寿命。”
这句话，直击许念命门。
她犹豫半晌，开口询问：“我摘下来给你，算销毁么？”
命运轻嗤：“早就告诉过你，红绳必须由我亲自动手，才能销毁。”
许念想起命运第一次摘她的红绳没有摘掉的场景，还有那场妖魔鬼怪并存的断臂梦。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销毁？” 许念嘟囔。
她是留恋这段奇缘，可她更惜命。
命运一脚急刹。
刚才还在沿海公路段的汽车，眨眼到了车库。
“下车。”命运命令式开口，率先离开。
许念拉下袖子，不明白命运突然哪来的无名火。
命运冷着脸走在她身后，两人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像吵架的小情侣。
防盗门忽地打开，礼花彩带毫无预兆在许念面前炸开。
吓的许念脚步一顿，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嘭’、‘嘭’两声后，掌声和欢呼声响起。
“恭喜许念同学圆满完成演出！”亡冥神异常兴奋。
看到缓缓走来黑脸的命运，亡冥神的笑容一秒收起。
凑在许念耳边问：“你惹这个活阎王了？”
许念无辜摇头，“没有。”
命运眼神警告地扫了眼亡冥神。
不知道谁是活阎王。
财神见状，从屋里走出来打圆场。
财神手持佛珠从容走到许念面前，他周身气质矜贵，脸上挂着清浅笑意。
像是小说里走出来不染世俗的京圈佛子。
当许念看向他的时候，他才轻声道：“演出很完美。”
财神负手而站，中山装穿在他身上尽显儒雅。
唇角扬起的那抹笑，更是让许念瞬间羞涩。
许念垂眸，声音低柔应道：“谢谢。”
命运看着许念的神情，咳嗽了声。
许念眼前骤然一黑。
肩膀一重，压上一双手，亡冥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为了保持神秘，给你带了眼罩。”
“不过我带着你走，绝不会让你撞墙。”
看不到光亮，让许念瞬间失去安全感，握紧拳头。
亡冥神似察觉到她的不安，双手紧紧压在她的肩膀上，推着她一点点前进。
命运打了个响指，房间内灯光骤然亮起。
眼罩被温柔摘下。
看着眼前温馨一幕。
许念再也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滑落。
墙上挂着好多张合唱时她的单独照、每一张都是精心挑选裁剪修图。
许念的记忆中，自从父母去世，她很久都没有拍过好看的照片了。
更别说，这次的照片，对她有不一样的意义。
满屋子彩色庆祝横幅，喜气洋洋。
餐桌上都是她爱吃的菜，很大很精致的白色简约郁金香蛋糕摆放在正中央。
桌角下堆着很多精致包装的礼盒，最上面用卡纸贴着‘许念的十六岁礼物’。
许念低下头，连忙抹掉脸上挂着的泪。
“快来许愿吹蜡烛！”
“嗯！”许念急忙抬头，笑脸明媚。
餐厅灯光渐暗，蜡烛火苗变得格外明亮。
像许念心中永不熄灭的那一点光，努力的燃烧着。
许念坐在白色软椅，面对着蛋糕，双手合十，轻闭双眼。
她还记得，十六岁生日那天，她只买了一块桃李的小蛋糕。
可就是那一天，她遇到了命运。
遇到了能够改变她一生的命运。
这是许念度过的最美好的一次生日。
最美好的‘十六岁生日’。
-
那一晚，许念喝了很多果酒。
意识模糊中，只记得是命运送她回来的。
翌日一早。
许念摁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从柔软的床上坐起。
身上还穿着昨天的演出服。
“许小姐，醒了么？”佣人在门外低声询问。
“进来吧。”许念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
佣人端了杯热牛奶放在许念床头柜，“许小姐，夫人在楼下等您。”
“知道了，我马上下去。”许念说着钻出被窝。
她总不能让木晴等她太久。
女佣暗中将她打量一遍，下楼如实告诉木晴。
“你是说她房间里有酒味？还穿着昨天的演出服？”
女佣点头，“嗯，看许小姐的样子，像是宿醉。”
木晴细长的眉头微蹙。
“是我和许念喝的酒，有什么问题么？”许嘉钺出现在玄关处。
他穿着一身运动服，应该是刚晨练回来。
“原来是这样啊。”木晴笑的一脸虚伪，“你们两个孩子喝酒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也是替你们担心。”
许嘉钺无心和她演戏，换鞋上了楼。
木晴气地咬紧了后槽牙。
楼上，许念刚拉开房间门，就被许嘉钺一把揪了回去。
“你……”
许念的话还没说出口，许嘉钺反手捂住了她的嘴。
“我不管你昨天去哪了。一会儿木晴问起来，就说昨天和我去烧烤店喝的酒，喝醉了是我扶你回来的。”
许念急忙点头。
许嘉钺这才放开她。
“和木晴逛街不用有心理负担，看上什么就买。反正她的钱都是我爸的。”许嘉钺说完，率先走出许念的房间。
许念站在门口，看着许嘉钺离去的背影，愣愣出神。
他……如果知道自己今天和木晴逛街的意图，应该就不会这么说了吧。
和许念猜想的一样，木晴带她来了许氏旗下的越阳百货大厦。
这里在越阳是堪比万达的存在。
木晴盛装打扮，浑身上下充斥着名媛气息。
衬得许念像是她的跟班。
木晴一下车，西装革履的经理立刻带着两个保镖上前迎接。
“王经理，今天我就是想带念念逛个街，不用这么高调。”木晴往下压了压墨镜，看向王经理身后的两个保镖，口吻冷淡。
王经理不敢怠慢连声应好，当下遣散两名保镖。
许念略显局促地站在木晴身后，打量着王经理。
王经理是许振严忠实的下属，这么多年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却不往上升。
幸好，王经理并没有把许念放在眼里。
只当她稍有逾越的目光是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逛商场的时候，王经理虽然没有时时刻刻跟着她们，却给所有店铺负责人下了通知。
不论她和木晴走到哪都有人热情服务。
木晴对许念分外关切，亲自领着她逛遍各大奢饰品店。
衣服买了一身又一身，包包买了一个又一个。
只要是适合许念的，她照单全收。
导购都忍不住感叹：“许夫人，您对许小姐真好。”
试完最后一件衣服，看着时间也快到中午了。
许念穿着一身浅粉色旗袍，步伐翩翩走到木晴面前。
打扮后的许念，也有了富家小姐的样子，精致得体。
“阿姨，我想去卫生间。”许念声音小心翼翼地，生怕惹木晴不高兴。
众目睽睽下，木晴抬手慈爱地摸了摸许念的头，“能找到卫生间么？”
“能。”
“那去吧，注意安全。我就在这家店等你。”
“好，谢谢阿姨。”许念说完，像是憋不住一样急切地冲出店铺。
木晴掩唇嗤笑。
果然穷人就是穷人，再怎么打扮也遮不住身上那股穷酸气。
导购偷偷看木晴。
许念离开后，木晴脸上的嫌弃和讥讽再不掩饰。
“许夫人，您要逛逛么？”导购也是个人精，当下开口带着几分讨好，“这么多都给养女买了，您自己还没试呢。正好今天刚到了新品，我拿出来给您看看。”
木晴扬着下巴，抬手摩挲自己新坐的美甲，姿态高傲：“新品啊？带我看看吧。”
许念回头看，自己躲开了木晴的视线。
她闪身进旁边的小饰品店买了顶最便宜的黑色鸭舌帽。
她没有去卫生间，反而将自己记忆中消防图上的重点位置查看了一遍。
时间有限，她只查了几个。
和消防图上标记一样。
这么多年许振严居然没有做任何整改。
许念回到店里，表情慌张。
正在刷卡的木晴疑惑地看她，“怎么了，着急忙慌的。”
许念拍着胸脯，眼眶泛红，“我、我迷路了。我以为，我以为要麻烦您找我了。”
许念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竟小声啜泣。
木晴抬手看了眼表，她试衣服时没注意，居然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木晴给导购一个眼神，示意她将自己刚才试的衣服包装好。
导购将大包小包都收拾好后，王经理不知从那里突然冒出来，带着两三个员工眼疾手快替木晴把大包小包都拎上。
“许夫人，是我们失职，没照顾好许小姐。”
“没事，念念回来就好。”木晴笑了笑，“走吧，回家了。”
许念情绪还没平复，抽噎着，“好。”
木晴装模作样地拍拍许念的背，半推着她离开。
坐在保姆车上，木晴问她：“念念，今天逛街开心么？”
许念攥着手，紧张又不自然地点头。
“开心就好。”她说着，眼眸染上伤感，“唉，就是嘉钺这孩子性子倔，不肯和我好好相处。也不知道能用什么办法促进我们母子之间的感情。”
许念自然听出了话里的言外之意，试探的开口道：“阿姨，嘉钺其实人很好，就是嘴硬心软。阿姨这么好，我想嘉钺也一定会和阿姨融洽相处的。”
“希望吧。”木晴拉过许念的手，“念念，阿姨听说你昨晚和嘉钺一起喝酒了？”
许念点头承认，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昨天我喝多了，还是嘉钺扶我回来的。”
“看着你们俩关系这么好，阿姨真的很欣慰。念念，你以后能不能多帮帮阿姨，缓合一下我和嘉钺的关系。”
“当然了！”许念忙不迭答应，颇有几分讨好木晴的意味。
“那念念你以后能不能把嘉钺在学校的事请和阿姨讲讲？阿姨很关心嘉钺。”木晴神色真挚。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木晴是个什么样的人，许念都要被她这副样子骗了去。
不过，她算是知道了，木晴想监视许嘉钺，而她是最好的眼线。
“当然可以。”许念毫不犹豫答应。
“那真是太好了。要是没有你来许家，阿姨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木晴说着，眼神看向驾驶座滑杆处。
随后，她扬起一抹艳丽的笑。
许嘉钺，不知道你喜欢我送你的这份礼物么？
木晴得意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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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许嘉钺一把扯掉耳机，狠狠摔在地上。
他在派人在木晴车里装了窃听器，本意是为了保护许念，怕木晴会伤害她。
没想到，居然还会听到这样的精彩的对话。
他真是小看了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