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III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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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两个姐姐中场休息的时候，杨蔓萌终于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就发现了周博士给她发的不得了的消息。
她告诉这两个姐姐她家里有急事儿，就连忙穿上衣服跑出去。
杨蔓萌拦了辆出租车往回赶，在路上拨通了周博士的电话：“喂，老头儿？你真去颜夏清家了？”
那边周博士的声音很平和：“我已经在这儿了。你上哪儿去了？”
“我……呃……那个……”杨蔓萌支吾了两声，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约了昨天认识的‘朋友’。”
她是什么德性，周博士再清楚不过。当然，曾经静水也是这样，那个时候是很让当导员的周博士头疼。可现在想来，那些头疼的事儿都是值得怀念的幸福了。
“你玩儿你的吧。我就是给你送点儿维生素，送到就回去了。”周博士说。
“啊？你别急着走，我马上就到了。”杨蔓萌连忙说，“就在那儿吃饭呗，反正姓颜的家里有的是钱。”
“好好，我等着你。”周博士那边答应之后，就挂了电话。
而颜夏清已经吩咐了陈姨多做了两人份的午餐，听到了周博士对杨蔓萌说的话，随口问了一句：“杨——她是去哪里玩儿了么？”
“约人去酒店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周博士平淡地说。
他这毫不在意的态度，让颜夏清不禁有些怀疑人生。虽然现在大众不像封建时期那么保守了，但是杨蔓萌那种见人就约的行为，对于人类社会而言还是为时尚早吧？颜夏清倒也不至于干涉她的私生活，毕竟阿涟已经走了，那小屁孩儿现在是完完全全的单身状态，然而她那种行为显然和普通的单身青年寻找心仪对象不同。
“我知道她和……和我妻子……”颜夏清觉得这事儿确实不该他管，可是那小孩儿现在住在他家里，而且保障她的健康也是遵循阿涟的遗愿，“但是她总是谈这种……短暂的恋爱，您觉得是不是也不太好啊？”
周博士把手机收进口袋里，相当耿直地说：“那不是谈恋爱，单纯生理关系而已。即使你看不惯，她也不可能改的。”
合着连那小孩儿实际意义上的“家长”都管不了她。
颜夏清不得不说道：“我不是非要让她改，但是她如果碰上了一些……不那么体面的人，即使对她自己来说也会是麻烦。所以我是打算，嗯……由我这边安排一些合适的人选，这样既省事，又免除了风险，您看会不会更好一些？”
周博士抬起眼，透过并不算厚的树脂镜片的眼神里颇有些惊愕：“你这是在拉皮条么？”
他随即想到了一些更要命的可能性：“不是，难道在静——沈涟还在的时候，你们也是这么给她安排的？”
“什么？！当然不是！”颜夏清不由得蹙眉，这样一位文质彬彬的军医大学老教工，怎么会想出那么下流的事情？！
“最好是没有过。”周博士又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安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果茶。
他之前很相信静水的选择，也能够理解年轻人为了孩子承担责任的情感。然而现在周博士有点儿不能确定了，静水能看上这小子，该不会是因为他家里开勾栏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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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博士和颜夏清的初次见面，就给双方留下了相当不好的印象。
虽然从理智上明白静水的牺牲与她这个毫不知情的丈夫无关，但是身为把她们从小带大的导员，周博士还是免不了对他产生不信任感。
不过为了让仅剩的晚梦在这里过得轻松，周博士还是在午餐桌上维持了大体上友善的态度。
有些令人失望的是，因为这个时候沈思涟还在幼儿园里，周博士这次来也没能见到静水的儿子。只是在午餐之后，他和杨蔓萌在小区里单独走了走。
有钱人住的地方，道路两旁的绿化都修剪得格外齐整。如草皮般平整的草地上，重瓣棣棠被剪成了一个个标准的球形，上面开出的黄色小花就像密集的小绒球长在绿色的大绒球上。
周博士颇有兴致地拿出手机拍了几张风景。
杨蔓萌只是默默地走在他旁边。
超感计划的成员如非必要，否则不会随意拍摄个人照片。这是为了防止留下他们真实活动轨迹的记录，从而导致表面身份的穿帮。
“我昨天去阿静那里看了。”周博士轻声说，所指自然是颜夏清为静水立的墓碑，“那个地方，确实很安静。”
这把刀又一次剌在杨蔓萌的心脏上，只不过因为受伤的次数太多，那个地方早已起了茧子，而刀刃也已经钝了。
“还没找到么？”杨蔓萌问道。
周博士摇了摇头，只是说：“没有消息。就算是有消息，也是不能告诉咱们的，看开些吧。”
杨蔓萌明白，最好的消息便是没有消息。
倘若静水的遗体被枊国军方找到，并且让他们产生了与琹国军事活动有关的联想，则绝对会对两国之间微妙的和平状态产生极其恶劣的影响。因此超感计划的侦察员在执行任务时连抗荷服都是不穿的，全身上下不存在任何与琹国军队有关的标识。
当然，超感计划侦察员的飞行任务也相应地轻松一些。虽然他们开的飞机是由一流的国产隐形歼击机改造的，但毕竟也是按照侦察机的方式驾驶，不会频繁出现载荷超过5G的情况。
“其实我已经感觉习惯了。”杨蔓萌说道，也分不清是故作轻松，还是真的已经成功地治愈了自我，“从道理上来讲，我们应该从第一次上机就已经开始做这个心理准备。”
“是啊。”周博士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那个时候你俩才多大点儿呀，都怕看不见HUD最底下那行。”
一开始她们上机训练的时候，大部分情况都是静水在前座，就是因为杨蔓萌那时候的身高还不够。不过正式出任务的时候，就大多是杨蔓萌在坐驾驶座了。
“我还记得你们小时候啊。”周博士又说了一句，“要是那会儿能拍照片就好了。”
“我说，你现在回忆起来觉得好了，那时候我俩不是净在休假的时候惹事儿？”杨蔓萌摊手道。
“这倒真是。”周博士又拍了拍她的肩，稍微加大了些手劲儿，“尤其是休假去爬紫螺山那次，你们两个小混蛋捅了蜂窝就跑了，剩下人的费了了好大劲才清干净。”
杨蔓萌也记得那次，是休假的时候周博士带着她和静水，跟军医大学的几个老师去爬山。
半路休息的时候，杨蔓萌发现旁边树杈上有个蜂窝，于是叫静水拿石头把它敲下来。谁知蜂窝不但没敲下来，反而砸烂了半边，里面的工蜂全都被激怒了，吓得静水连忙拉着杨蔓萌就跑。周博士和那几个老师不得不收拾了残局。
然而跑了之后静水和杨蔓萌知道她们闯祸，马上回去见怕挨骂，就故意跑远了些，让周博士一顿好找。等他找到她们的时候，两个小孩子已经困得依偎着在山涧旁的石头上睡着了。
周博士要想办法把她们带下山，只能背着静水，抱着杨蔓萌。杨蔓萌还记得些许当时的细节，她把头埋在周博士的衣服里，虽然眼睛看不到，却能听见那几个军医大学的年轻老师，一边走着一边唱着《Bella Ciao》。
那个时候，她感觉到静水越过周博士的肩头，在吹她的头发。杨蔓萌永远记得那个感觉，虽然这段记忆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纪念的地方，它的留存似乎只是意外，但谁又能说人生中值得回忆的美好不是这些平平无奇的意外呢？
“老头儿。”杨蔓萌轻声说道，“什么时候咱们再出去转转吧，反正你现在有的是假期。”
“好啊。”周博士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想去哪儿？”
说到具体的问题，杨蔓萌快速地思考了片刻，而后计划道：“就找个小孩子愿意去的地方，比如说动物园。我跟姓颜的商量商量，如果能带上沈思涟，还能让他跟你见一面。”
“哦，如果不能呢？”周博士问。
“难道不带沈思涟，我就不能去动物园了？”杨蔓萌反问道。
“好好好。”周博士忍不住笑了，抬手抚了一把她的头发，“带你去动物园。”
过了几秒，他又说道，颇有些语重心长：“晚梦啊，你和那个颜夏清，还是要和平相处。他们是跟咱们不一样的，但是阿静的孩子，毕竟也是他的孩子呀。”
“嗯，我知道。”杨蔓萌点了点头，沉静了片刻，才又说道，“姓颜的给我找了些短活儿，也就是参加他们公司的综艺之类的。”
“那也好。”周博士说，“我知道你不想接触他们家里，但是跟他们处好关系，对你以后发展也有好处。”
“发展？你不是说还要让我回计划里当技术员？”杨蔓萌挑眉问。
“唉，那也不妨碍嘛，人都得两条腿走路。”周博士拍了拍她的背，“在计划里干着，精神压力太大了，但是真的要离开，心里又很难受。我也明白，等小高小万那两个从前线回来，就去找他们散散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