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XII 安排
杨蔓萌是没太理解：“那个怀了四个月的，不结婚能行吗？”
“不不，你的思维方式要有层次。”颜冬芷摆了摆手指，“目标分为长期目标和短期目标，显然所有人的长期目标都是结婚，而我刚才说的是短期目标。所以即使要结婚，也是和短期目标是毕业结婚的人结婚。”
“那四个月的？”杨蔓萌接着问。
“那不是还有五个多月才生么？”颜冬芷理所应当道，“到时候再说呗。”
好家伙，她这档期排得挺满。
杨蔓萌感觉到头疼了。颜冬芷的工作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况且她之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得到，颜夏清的亲妹妹会是探查读心计划的间谍。
“你这工作我确实帮不上忙。”杨蔓萌说道，“不过涉及到结婚之类的，是不是得跟你家长说说呀？”
颜冬芷沉默地喝了一口啤酒，而后点了点头：“也是，你说得对。可以放出我爸对于联姻的要求，让他们再争一下儿，说不定可以套到更多机密信息。”
这是什么高端操作？杨蔓萌建议她找家长谈谈，只是怕她一个人玩儿砸了。
“不是，如果这三个互相知道了，不得打起来吗？”杨蔓萌问道。
“早就互相知道了，就是知道了才会争起来，给我提供更多的情报。”颜冬芷并不掩饰地解释道，“况且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怀疑，否则普通人谈恋爱谁闲的没事儿问对方家里产业的情况？”
杨蔓萌忍住了没说，普通人家里也没有产业。
她现在明白了，虽然同时谈三个男朋友听起来有难度，但颜冬芷确实心里有数，应该用不着她一个外行出谋划策。
因此杨蔓萌还是回到了基础的方向问题：“不过你找的那三个都是军火上游企业，可万一读心计划和军火产业无关呢？”
这种情况是有可能的。就像超感计划的技术基础建立，也是发生在与军工基本无关的生理学和临床医学领域。因此也不能先入为主地认为枊国读心计划就一定会与军火产业关联。
“如果是那样，结果就是我找不到呗。”颜冬芷对此倒是很看得开，“谁也不知道枊国的读心计划是什么样子。我们就像是大海捞针，从概率上讲大多数人都是捞不到的。”
她说的很有道理。杨蔓萌知道，当间谍应该有这种觉悟。
而她自己作为联络人，除了帮颜冬芷传递资料之外，也确实只能起到一点儿精神支持的作用了。
“静水走后，我也退出一线了，这个身份现在是完全干净的。”杨蔓萌轻声说，“以后你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联系我。”
颜冬芷放下啤酒瓶，跳到床上去拿起她那支电子烟，打开吸了一大口，又翻身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呼出去。
这一口吸得可能是有点儿猛了，她自己都咳嗽了两声，然而语气镇静地说道：“我会联系你，但我不会跟你说太多。你的身份比我重要得多，不要让我污染了你的身份。”
杨蔓萌无声地点了点头，尽管对方正对着窗户吸电子烟，并不会看到她的动作。
△
最后颜冬芷还是给杨蔓萌编了个发型，花了不少时间。
或许是因为相比于静水，杨蔓萌因为和她年纪一样，反而更容易聊些有的没的。在编发的时候，颜冬芷吹嘘了好一会儿她是如何玩弄那三个军火公司老板的儿子，听得杨蔓萌大为震惊。
在听颜冬芷吹她让其中一个男朋友贡献出他亲弟弟给她玩儿的时候，杨蔓萌忍不住说道：“这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听你的意思，那个男的对你可是真心的呀。”
“这有什么的？”颜冬芷不明白，“你可是静水姐的老婆诶，这种程度的玩法都接受不了？”
“你可别污蔑静水。”杨蔓萌连忙说道，“我和静水约人都是纯粹为了刺激而已，可没有玩弄别人的感情。”
“这有什么区别？”颜冬芷似乎真的不理解。
“当然有区别。”杨蔓萌认真地说，“玩弄别人的身体是情趣，而玩弄别人的感情可就有点儿不是人了。”
“哦。”颜冬芷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却反问她道，“那玩弄敌人的感情，也不是人吗？那些家伙家里生产的玩意儿，每天都在杀死第三世界国家的士兵，让无辜的孩子流离失所，而且也在时刻威胁着我们的安全。”
杨蔓萌对此无法回答。在任何时候，对敌人的仁慈都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她只是说道：“要是这样想，长期下去多少也得有点儿心理变态了。对了，你最近一次做自测是什么时候？”
而颜冬芷的回答出乎意料：“我没做过什么自测。”
她用一只手按住正在给杨蔓萌编的辫子，另一只手掏出电子烟吸了一口，而后一边含着一边接着说：“风筝只有一根线，信息传递是单向的。我不知道我方任何的秘密，从根本上不存在泄密的可能，也随时都可以退出。”
所以她才会在一开始就说了，让杨蔓萌不要告诉她任何关于超感计划的细节。
“那，要不我给你找套题来，测试一下儿？”杨蔓萌尝试问道。
“不用了。”颜冬芷又吸了一口电子烟，杨蔓萌不禁怀疑这雾化器里的烟弹到底是什么成分，“做题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且就算我现在退出，回去还是得面对三人修罗场。”
她这个认识倒是很清醒。
杨蔓萌叹了一声气，对于她这种情况难免有些幸灾乐祸：“怎么样，一下儿谈三个压力大吧？少抽点儿吧，压力再大也不能无节制啊。”
然而颜冬芷却解释说：“这就是普通的雾化液，没有尼古丁。”
“那你抽它干嘛？”杨蔓萌问。
颜冬芷又吸了一口，把烟揣进口袋，无奈地说：“我这不是正在戒烟么。”
也是，她其中一个男朋友怀孕了，多少还是得戒一下儿烟的。
其实这么一看，颜冬芷在对待“敌人”时也不是毫无人性，或者说她潜意识里还是很有良知的，会自发地遵守社会道德。然而这种良知对她而言未必会是好事儿。
杨蔓萌对她难免有些怜悯，但她知道自己帮不了颜冬芷。
在不同的岗位上，她们都有不同的职责。
△
而与此同时，颜夏清在吃完饭之后被颜文新叫到了书房。
他去之前是抱着一副和老东西大吵一架的心态，还对大哥嘱咐了让他帮忙看着思思。
然而到了书房里，他这个所谓的父亲却并没有以指责的态度跟颜夏清说话。
颜文新先是问了他这个没用的二儿子一些日常生活方面的事情，公式化地表达了他对于颜夏清的妻子去世有限的同情。
而颜夏清也僵硬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以潜台词向他表明自己并不需要帮助。
不过对于他不要帮助这一点，颜文新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事实：“如果你是真的完全不依靠家里，那就把你哥的公司还回去。”
颜夏清沉默地看着他，在这点上确实无言以对。
如果从公平的角度，他确实可以质疑为什么家里的一切都要由大哥来继承。然而颜夏清无法说出反对大哥的话，因为实际上大哥自始至终都在支持他。反而是他所谓的父亲从中作梗，试图挑起他们兄弟阋墙。
不过颜文新又对他平静地说道：“虽然如此，春茗把那个公司给你，我也没有反对。”
“我没有干扰过家里的决策。”颜夏清以相当冷硬的态度说，“实际上公司仍然由大哥管理。”
“小夏。”颜文新还是叫了他的爱称，然而后面说的话却不怎么好听，“你自从上大学以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浪费家里对你的培养。而你现在浪费的每一分钟，都在给家里造成损失。”
颜夏清沉默了片刻，刚想要以讽刺的语言反驳，却见颜文新接着说道：“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也知道，孩子的能力达不到标准，这也是时有发生的情况。”
又是对他个人天资的贬低和嘲讽，颜夏清这八年来已经习惯了。
曾经在颜夏清十几岁的时候，老东西还是很看重他的。颜夏清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待人处事，各个方面的表现都不比大哥差。而父亲对他的态度转变，完全是从颜夏清上大学的时候开始发生的。这也说明了，颜文新贬低他单纯是因为他没有按照父亲的期望行事，而并非是颜夏清本身有什么缺陷。
然而颜夏清绝对不会为了重新获得所谓父亲的看重，就对他的安排言听计从。
“你这次想让我做什么，都只是你个人的想法。”颜夏清直截了当道，“你没有任何办法强迫我接受安排。”
他如此明确不配合的态度，让颜文新微微眯起了眼睛，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于不听话的孩子的反感。
可恰恰相反地，这位家族的资深掌权者却把语气放得更轻了：“先听听安排的内容吧，你未必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