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
只见那少女一身白衣,端的是飘逸的仙子模样,脸色确是苍白如纸,眼角处还挂着一颗泪珠,欲落未落,却在看见来人时恰好落下。
泫然若泣、楚楚可怜。
至少在来人心中是这样想的。
裴晏今日轮休,便约了以往的同僚来这城中喝酒。因同僚如今是在这县衙上班,他便也一同跟了过来,没想到,刚一出门,就遇见这一场戏。
那女子似乎把他认成了这县衙的管事的,一直在哭,泪珠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掉个不停。
“姑娘,别哭了。”再哭下去,衣襟都要沾湿了。
裴晏一见她,便感到莫名的熟悉,下意识地安慰她。
看到她哭成这样,他在想,她的脸上应当是笑颜最为明媚。
他恍惚了一下,突然冷静下来。在边关,最忌讳同情来历不明的人。
这可能会成为一把致命的弯刀。
裴晏没上手搀扶她,“跟我来吧。”
说着,叫了一个值守的兵去上报他们长官。
到了公堂,裴晏发现,她很是熟悉地这个地方,丝毫没有抬头张望,连自己与上首座椅的距离都算的刚刚好。
有裴晏这尊大佛陪着,县令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进门前才将将把乌纱帽戴正扶好。
他坐上主位,“来者所诉何事?有何冤情?”
纪风眠一一道来,将自己在客栈休息时,遇见两个小贼的事情娓娓道来,说那俩小贼虽未得逞,她却吓得不轻,求大人做主。
很快,那两个人就被带上来了,县令让纪风眠指控,是否是他们俩所为。
纪风眠称是。
又问那两个颓然的小贼,是否认罪。
他们认了。另外查到他们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雌雄大盗,按照以往的偷窃记录,他们被压入大牢。
一切进行的顺利得不可思议。
出了衙门,纪风眠悄悄弯了弯唇角。
恰好被裴晏见到,他加快几步,与她并肩,“姑娘,在下可否借你这把剑一观?”
刚刚为了证明这剑的价值,已经给县令看过了,只是裴晏觉得这剑好像有些眼熟。
这不是什么大事,看在他也算是帮了她一把的份上,纪风眠把剑递给他。
裴晏接过剑来,手指摩挲着剑柄处,果然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印记。
这是御赐之物。怎会在一个平民女子手中?
这爱好在随身携带的物品上镶嵌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爱好,倒是很眼熟。
他怀着心中的疑问,把剑还给纪风眠,“姑娘这把剑,的确珍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姑娘路上可要多加小心。”
纪风眠接过,潇洒地在双手间交换了一下,“关我何事?有罪的是那些心怀恶意之人。”
听了这话,裴晏笑了,“姑娘性情很是特别,在下失礼,想问问姑娘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纪风眠脸上突然绽放了一个笑容,“阁下英武不凡,也很有眼光嘛!我要去边关,瞧瞧那诗中“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浩瀚美景。”她就喜欢听其他人夸她,所以他询问她行踪时,她也并不觉得冒犯。
“姑娘身怀宝物,一路上恐人觊觎,不堪其扰,正好我也要去边关,姑娘可愿意与我同行?”
“这么巧!相逢既是有缘,那我们一起走吧!”纪风眠好兄弟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爽快答应了。
他怎么长这么高,拍他的肩膀都有些费力。她在心里暗想,回去要让嬷嬷给她做羊奶,娘亲说吃这个可以长高!
“我住福来客栈,有事可以去那里找我!”两人商议好了明日动身离开。
今天的话,纪风眠还没好好逛过这座城呢,自然要花时间好好看一下,再买些东西寄回去。
不知不觉,两只手都拎着大包小包地,她走到一个驿站,看着熟悉的招牌,走了进去。
这驿站的名字奇怪的很,名叫“白鸟驿站”。大约是因为鸽子是只白色的鸟吧。
她亮出一块黑色的令牌,马上就有人接应她,把她带进了里面的贵宾室。
有人替她烹茶煮水,泡上一杯上好的茶水奉上。
茶水微烫,纪风眠接过,小心翼翼地啜饮。
“少主,这些东西寄去哪里?”原来,这颇为奇怪的驿站也是南曦创办的。
“嗯......”纪风眠略微思考了一下,目光投到那堆东西中,“一份送去神医谷,一份送入京城。”其他的不必多说,管事的自会明白。
喝完一盏茶,纪风眠揉了揉逛街逛的酸痛的小腿,浑身轻松地出了驿站。
第二日卯时,纪风眠早早地用完早膳,坐在大厅等人。
在这期间,掌柜的还送上了一些路上吃的干粮给她放到包裹里。
今天早上吃的还是面食,只不过多加了一种,胡辣汤,吃起来咸香麻辣,十分爽口,纪风眠吃的很是开心,赏钱也给的多了一些。
不仅如此,她还和掌柜的聊了许多各地美食,听起来都很美味,她以后一定要通通尝个遍才行。
她坐着消了消食,天色还未亮呢,门外突然走进一个高大的身影。
纪风眠兴奋地挥手,“晏大哥,这里这里。”昨日,他们已经互通了姓名。她知道了这位大哥名叫晏安,她便唤他一声晏大哥了。
而在裴晏眼中,这姑娘名叫“南青”。
嘿嘿,借了她娘的姓和她哥的名一用。
“南姑娘,我们走吧。”纪风眠拿起轻飘飘的包袱,一身骑装,不同于昨日的弱质纤纤,今天的她更多一分英姿飒爽。
想来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这样的她,却让裴晏将她的身影缓缓与旧日重合起来,心里更添一份怀疑,还有一点隐秘的欣喜。
“昨日忘了问姑娘是否会骑马,今日看来,姑娘是会的?”虽然是疑问的句子,他的语气和眼神中都带着肯定。
他牵着一匹汗血宝马过来,翻身上马,停在原地等她。
小二已经把她的马从马厩中牵出来,皮毛油光水滑,锃亮锃亮地,马鞍上也镶嵌着几颗宝石,看的出来这马同样名贵。
纪风眠从小二手中牵过缰绳,翻身上马的动作行云流水。
这熟悉的上马动作更让裴宴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他的心情松快了些,见纪风眠已经逐渐跑远了,一夹马腹,“驾——”,马蹄惊起路上的灰尘,远处的两匹马一前一后,距离不断缩小,最终并驾齐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