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旧事纷扰
更新时间:2013-10-01
第四章:旧事纷扰
温冉退出房间后就迫不及待地把裴岸渊放在托盘里的几百块卷成一卷塞进了怀里,。
这些钱数额不大却是实实在在地解了温冉的燃眉之急——实际上,在几个小时之前,这位大方的客人昨晚给温冉的小费被她的父母全数搜刮了去,连张少数民族都没有给她留下。
温冉没过过那种所谓的大富大贵的生活,但曾经,她也是一个小小的公主,成长在父母手心里的。
曾经,父亲和母亲在那温冉几乎快要追忆不起的曾经里,是某个大剧团的两大台柱,收入不错,因而那时温冉的家境算是优渥的,可是也是托了父母的“福”,再优渥的家底也被掏成了一具空壳。
那一天,把温家那和睦的假象撕得粉碎,把那骗得温冉和姐姐温悯团团转的假象真是撕得粉粉碎,比那磨面粉的机器还厉害呢!
啊,那时的情景忽然就浮现在了脑海里,年久岁远模糊不堪,只有几个镜头却挣扎着清晰到尖锐的地步——挤满了窃窃私语的人的单元楼门口,还有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警察押着从人群中缓慢走出来的父母亲。
“哎哟,这是咋了,怎么叫警察给绑了?”
“好像是吸毒,让人给举报了!这两口子……”
人们是窃窃私语的姿态,可音量却不像是窃窃私语,字字句句都像当头大棒,打得温家姐妹俩呆若木鸡。
哭不得又笑不出,这个家从此再也不是所谓的港湾了,而是一片风暴肆虐、黑暗无底的汪洋。
而后,温冉的生命似乎变成了一种挣扎。挣扎着,不在那汪洋中溺毙。
而悲哀的是,金钱就像是这片汪洋之上,温冉唯一能够得着、抓得住的纸船——保不了她一世和顺,却又诱惑着她,蒙蔽着她,要她只求一时安然。
从有限的资料里温冉已经大致了解了裴暗渊的身家背景。能攀上裴暗渊,把自己的纸船加上一层金外壳,要她温冉赔上这条命也是值当的,只是这一次怕是不能如上次,干净利落地抽脱出来吧。
上一次,那个为温冉造船的少年,早已变成了她清醒时总能近乎熟练地压下的记忆,只是偶尔,会在梦里找到裂缝,倾泻而出。
梦里清秀的少年笑起来总是充满阳光的味道,也总是用那样的笑容轻声温柔地喊她的名字,冉冉。
他呼唤着,冉冉,笑容渐渐变得有些悲伤,他说,我可以把我的心掏给你看,我敢说,那上面一定会刻着你的名字。
他就保持着那样温柔的,悲伤的笑容,抚住自己的胸口,紧接着,他就用修长纤细的手指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那手指仿佛利刃一般,助他将自己的胸膛打开。
他用力一扯,然后双手捧起那颗依然在搏动的心脏,鲜血淋漓地呈现给温冉看。
你看,冉冉,上面是不是刻着你的名字,你快看呀。他讨好地笑着,一步一步地拖着腿走近温冉。
突然,沉溺在梦境里的人毫无预兆地睁开了双眼。
眼神惊恐,但更多的却是浓重的忧愁。
温冉虚脱地喘了口气,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路徵啊路徵,你一个大活人,不过就是被女人给甩了而已嘛,犯得着这么大的怨气吗?时不时地就搞个噩梦啥的吓唬人——温冉在心里叹息道。
虽然努力让自己进入梦乡,但乱糟糟的思绪让她难以静下心来,。
睡着了,做个这样血腥恐怖外加暴力的梦不是不让人心惊胆战的,只是时间长了,温冉似乎也稍微有了免疫力。
从最初梦到路徵自杀时尖叫着从床上坐起然后整晚无法入睡,到现在梦到路徵自残,惊醒后也只是瞪大眼睛,还能翻个身,脑子乱一会儿就睡着。
人啊,真是有着无比强大的适应能力呢。
温冉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双手将胸前的被子攥紧,努力用默数来放空思绪,不要想太多啊,不想太多就不会做恶梦了。
然而默数了很久,温冉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很快睡着。她颓然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徒劳地用眼神逡巡着房间。
房间里找不到一丝光亮,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仿佛有什么在重重地敲打着温冉的心,让她惴惴不安得连眼睛也不敢闭上。
温冉逼着自己闭上眼睛,脑子里努力想着,我要睡着我要睡着。眼睛闭得太紧,眼球被挤得发酸,酸得直接冒水。
温冉紧闭的眼睛里缓缓流出了两行泪水,沿着鼻梁,流过脸颊,最后浸入了枕头里。
她又要去骗人了,她这个骗子又要出山了——还以为这辈子,骗子的生涯会到路徵那里结束,却没想到,她又得去欺骗别人了。
路徵,路徵,对不起。虽然再说多少次对不起,有路徵笑容的噩梦也不愿放过她。
温冉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响。
就让她无处宣泄的愧疚,在这似乎没有尽头的黑夜里,静静地流淌吧。
因为明天醒来,她还是那个为了生活放弃了本心的温冉。那样的温冉会惹人讨厌,可是只有那样的温冉,才能活下去。
第二天温冉还是准时醒来了,也免掉了迟到被扣全勤的悲剧。
“冉冉,你什么时候才发薪水呀?爸爸妈妈最近手头有点紧,你看,你的薪水能不能拿点出来给爸爸妈妈用?”临出门的时候,杨玉织这样问温冉道。
母亲的脸色很憔悴,但精神很好,说话的时候她紧张地搓着手,连眼睛也不敢抬起来正视自己的女儿。
每次发疯似的抢完了她的钱,得到那所谓的解脱后,他们的表现都是这样的——羞愧,自责。然而当毒瘾再次发作的时候,这些作为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感情就会被压制住,他们仍然不得不臣服在恶魔脚下,粗暴地去抢夺。
这样局促的母亲,就像一个向父母要钱买昂贵玩具的孩子,可怜巴巴地期盼着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温冉冷冷地看着母亲,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了昨晚得到的小费数额的一半,绕过母亲,将那几张钞票啪的一声拍在茶几上,一言不发地离开。
这样的父母亲,温冉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微笑,就好像她对他们的行为所持的,是默许的态度。所以温冉宁愿用这样嫌弃的,厌恶的,冰冷的神情去对待自己的父母亲。
可是每当温冉用那样的态度对待父母,她知道,自己伤害了他们也伤害了自己。
刚到店里,老板就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告诉温冉她又能“晋升”回服务员的岗位了。
啊哈哈,总算和那些乱糟糟又臭烘烘的垃圾们说再见了,!温冉瞬间返老还童,精神百倍地投入了工作。
从某号房间里退出来,温冉面带温柔的微笑将推拉门缓缓合上。
然后——
“呕——”温冉毫不夸张地干呕了一下,拍着胸口往厨房走——万恶的香港脚啊……
大概是因为胃里塞满了甜腻的蛋糕又加上了刚才熏人的脚臭味,两者在温冉的体内起了化学作用的缘故吧,反正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温冉自己都来不及反应,一俯身,哇地一下——呃,吐了厨房一地污物。
厨房里忙碌的众人有的正举着菜刀,有的正端着盘子,有的正拿着汤勺,此时大家都统一齐刷刷地目瞪口呆地看着温冉。
“呃啊啊啊!”大家一起失控地尖叫起来,那声音,比大合唱的时候同步性还高。
“对不起,我今天可能身体有点不舒服。”温冉拍着胸口抱歉地说道,拍着拍着还打了个饱嗝……
脸是如此美丽可爱,可是……
厨房里的女人们都一脸嫌弃地瞥着温冉,而男人们则是一副快要泪奔的样子,在心里默默地唱着那首老歌——你这样一个女人,让我欢喜让我忧……
温冉老老实实地把厨房给打扫干净了,然后捂着肚子去跟老板请假,因为经过“上吐”后,她的肚子叽里咕噜地响了起来,估计还得要“下泻”,到时候再那什么,就不太好了。
温冉痛苦地做快要呕吐状向老板请了假,老板吓得赶紧应允,不过还是没忘不能让自己吃亏的黄金准则,扣了温冉半天的工资。
温冉也懒得跟他计较,捂着肚子说了声谢谢就冲出了办公室。
蹲在厕所里,温冉觉得自己“肝肠寸断”——尤其是肠,简直是像扭起来了一般的疼。
从厕所出来,温冉几近脱水,不敢再耽搁了,到家附近的小诊所去看了看,原来是急性肠胃炎,医生开了点药,又嘱咐温冉饭食吃得清淡点。
揣着药回到了家,家里连一滴热水也没有,刚好还又遇上停电,所有可以烧热水的工具都不能用了。
温冉骂了一声娘,从水管里接了杯自来水,就着将药片咽了下去。
冷水和药片下了肚,肠子不疼了,胃却疼了起来。
卧槽,这是不想让她活了是吧?温冉摁住自己的两肋之间胃的位置,回到了床上,准备一睡解千愁。
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本来是正该在睡觉的时间,温冉已经睡意了无。
温冉按了一下床头灯,可是房间里却没亮起来——电还没来。
心烦意乱地起身摸索着进了客厅,温冉在茶几底下找到了两只蜡烛,想要点燃它们,却才发现没有打火机、火柴之类可以引火的工具。
“啊——!我&*^*^^%……”温冉攥着蜡烛在黑暗中仰天怒吼了一声,终于忍不住开始骂街。
等怒火消散了,温冉空空的肚子这才敢发出咕咕声,告诉主人它饿了。
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温冉是清楚的,而父母这个时段了也还没有回来。
那……那就出去买宵夜吃顺便去找找爸爸他们吧。温冉想到,摸到门边,把钥匙串取下来装进兜里,趿拉着前年买的男式人字拖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