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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季寻已经陷入沉睡，一旁的沈念睁开双眼，为了不发出声音，光着脚丫慢慢向书房走去。
她如何能有睡意？
怀孕之后又受人教诲，字字真心，让她不要重蹈母亲的覆辙。
程嘉翻开电脑，索性在社交网站上发了个帖子。
“本人因为工作能力不行，大学毕业后一直待在家里，未婚夫每天都很忙，常常晚上才能见面，但是会给我很多很多钱花，经常也带礼物回来。之前向他提过生个孩子解闷，可未婚夫用现阶段工作忙，孩子也需要父亲陪伴，时间不合适等理由拒绝了，现在我意外发现自己怀孕了，不敢告诉未婚夫，求支招...（乞求）...”
程嘉本以为至少要第二天才能收到几条回复，可这个网站上似乎有很多夜猫子，帖子发出去不久便受到了不少回复，但却是一条条的锥心之语：
“帖主处处是槽点，愚不可及。”
“只能说出给钱花这一个优点，给你钱花，也可以给外面的女人钱花啊...说不定给你花一百元，给外面的女人花一千元呢！”
“不工作，在家这种条件都不愿意让帖主生孩子，难道还感受不到这男的对她的轻视吗？”
“没结婚，没领证，男方给的钱法律意义上是可以要回来的吧？”
“当然啊，看这情况，帖主最后被抛弃，一身债务都有可能啊。”
“礼物该不会是外面的女人不喜欢，给你带回来的破烂儿吧？”
“诶...这猜测不无道理haha...”
“不想再和这样的蠢女人说话，被男人追着还钱的时候，请网友们大声嘲笑她。”
“就是就是，就喜欢看受过教育的女人甘心当金丝雀后，被心爱的男人背刺这出好戏。”
“蹲后续。”
这些评论来自天南海北，都是局外人的看法。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刀，刺穿程嘉的心，鲜血淋漓。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依旧平坦，可是里面正在孕育一条生命，却是不被任何人期待的生命。
他们两个认识了那么长时间，有着数不清的回忆，她待在家里不出去工作也是季寻一直以来的心愿。
满足了季寻的意愿，他还会做下对不起她的事吗？
程嘉又看看那条帖子，已经有了新的回复，却是让她浑身冰冷。
“男人需要一个女人待在家里不去外面见世面，因为见多了花花世界可能会变得跟他一样。”
“一样什么呢？”程嘉追问道。
“一样脏啊。”网友回复后，又加了一条解释，“只是提供一种可能和猜测，帖主不要多想，职业相关，我身边很多男人自己玩的花，却要娶一个不乱搞的女人摆在家里。”
“帖主可以查一查，你的未婚夫在外面究竟如何。”
窗外夜色浓厚，程嘉在这一刻竟然有些无法呼吸。
季寻应该不会是这样的人，他连秘书室里的几个助理都是男性，唯一一个女性也是已婚身份。
可那样精致帅气的季寻，又有财富傍身，真的会对她守身如玉吗？
程嘉不敢细想。
都说七年之痒，她和季寻还未结婚，便已经迈过了七年的光阴，他真的还是曾经的那个季寻吗？
外面的花花世界，不会迷住他的双眼吗？
关闭电脑后，程嘉出了书房，却看到卧房自那门缝露出的光线，她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季寻醒了，开了灯。
她赤着脚走了进去，果然看到男人正坐在床边，神情难测。
程嘉没敢说话，季寻丢下手机后起身把床边的鞋子拿起，走到程嘉的身边，弯腰让她穿上，“地上凉。”
他声音平静，明明是和白日里毫无二致的语调，程嘉此刻听在耳中，却又泛起鸡皮疙瘩来，为什么她会害怕季寻呢？他不是自己的港湾吗？
“你...”程嘉应该质问这个男人的，可却不知为何，看着他半跪在自己面前只为了给她穿上鞋子，竟然一时恍惚。
这样的人，究竟可以信任吗？为什么以前的自己从不会怀疑他的真心，如今怀了孩子，竟然开始对他满腹戒心。
或许只是自己凭空猜测呢？他和那些喜新厌旧的男人不一样，他把一半的股份分给了自己，他送给她数不清的昂贵礼物。
自己凭白无故怀疑他，是不是对不起他对自己的好呢？想到这里，程嘉又生出一些愧疚来，可季寻接下来的话却彻底抹去了这份愧疚。
男人确认了程嘉身体不再受凉后，神情有些严肃地问道，“为什么要买验孕棒来测试？真的想要一个孩子吗？”
一个会分去嘉嘉注意力的怪物，一个会让嘉嘉身体不舒服的可怕怪物！想到这里，此刻的季寻，面色有些难看。
看在眼中的程嘉，整个脊背都在颤抖，帖子下的评论一股脑地再次涌现，‘厌恶！’“大声嘲笑！”这些字眼险些让程嘉无法呼吸。
这件卧房里，季寻看着坐在床上的程嘉，等着她的回答，寂静无声，仿佛时间都凝固起来。
“最近胃口不太好，那次在船上，吃的那个药我在网上刷到了好多质量差的评价，闲来无事索性就测了一下，不是没有怀孕吗？”程嘉握紧了手中拳头，她买了两根验孕棒，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可季寻当真是密不透风，连她随便开一家酒店，都要让人把垃圾桶里的东西检查一番后报告给他。
她是在受刑吗？她还有什么隐私吗？可眼下她不想承认怀孕的事，也必须要让季寻忘记验孕这回事，对着男人又说道，“孩子我哪里会喜欢？那验孕棒测出来的时候，我还松了口气呢！我还这么年轻，”
季寻一愣，嘉嘉的想法又突然改变了吗？不是那天早晨还说生个孩子的事吗？仿佛头顶的斧头高高扬起后，又被轻轻拿开。季寻亦是松了一口气，嘉嘉她想明白了就好。
孩子这种东西，哭哭闹闹，能有什么用？
程嘉一边解释，一边看着面前的季寻脸色慢慢舒缓，似乎她想要生孩子对他当真是一个可怕至极的事情。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程嘉用尽全力压制住这股情绪，心中生出一个猜测，难道自己对季寻来说只是一个工具人吗？
她看得到他对自己身体的渴求与强烈需要，却又想这或许只是因为他的洁癖作祟，又或者是因为公司业务繁忙，他怀中的女人是谁都可以，通过性来释放他的压力，只是自己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对他而言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对他来说，现在究竟是什么呢？是恋人？是情分还在，能睡到一起的妹妹？不被允许怀下孩子的无关女人？
程嘉关了灯，闭上眼睛，心中的愁绪如同潮水，一波一波涌来，她却不敢问这个男人，他的心中现在究竟如何作想。
季寻对她说的话还是实话吗？
季寻的盘问却是还没有结束，凑了过来又问道去医院里陪着看病的是谁？什么时候交的朋友？他怎么不知道？季寻一边问着一边在黑暗中一点点地靠了过去。
眼看着男人又要压了过来，程嘉故作生气，又或者是真情流露，推开他道“你凭什么管我这么严？酒店都要去问一问，我有自己的隐私，你这样让我害怕。”
季寻倒吸一口，反应迟钝了一瞬，意识到嘉嘉是真在生气，连忙解释道，“我们是最亲密的爱人，本就不应该有任何隐私的。”
可嘉嘉似乎不为所动，语调扬起，显而易见的怒气，“可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嘉嘉我这是关心你，白天看到你去了老小区那里，怕你心情不好，所以才向酒店打听了一番情况。”季寻解释，他总是能对这个女人付出比任何人都要多的耐心，哪怕是连篇的谎话。
他自是不能告诉嘉嘉，自己想知道她的一切，若是法律允许，若是科技允许，他甚至想在嘉嘉大脑里安放上芯片，随时获取她的喜怒哀乐。
程嘉在质问季寻对她的不尊重，可男人却是一点儿都不理解一样，她只好换了一种说辞，“你不理解，那好，我问你，为什么你要知道我所有的事情，我却对你在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呢？”
“这根本不公平。”
公平二字传入季寻耳中，他不喜欢听，嘉嘉不需要公平，她需要的是乖乖听他的话，乖乖陪在他的身边。
他是那么地深爱着眼前这个女人，决不允许她逃出自己的手掌心，绝不允许她被外面的坏人灌输一些不好的思想。
外面的坏人很多，很多。
“嘉嘉，我在外面只有工作，是工作占据了我的全部时间，除此之外毫无隐私，工作上的事复杂难懂，你也不想听。”
“一直工作我才能给你挣钱花，不是吗？”
他分明是十分温柔的语气，程嘉听在一旁，却是热血整个涌到脑子里，这是暗示吗？
因为自己什么也做不好，所以肯定听不懂他工作上的事，可是明明她陪着季寻创业时，她还帮了他很多工作业务上的忙，只是后来在家呆的久了，才会因为生疏而失误，他现在的意思是说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个只会享受，毫无生存技能的金丝雀吗？
他还暗示了因为是他季寻在挣钱，她程嘉只是花钱的人，所以他有资格保留自己的隐私，而她程嘉没有权利有自己的隐私。
她满腹丧气，眼睛终于止不住地流出泪水来，想要离开这间卧房，却仍是被男人禁锢在自己怀中，他不允许自己离开。
程嘉放肆地哭了起来，因为怀孕，因为对季寻的怀疑，因为她对自己现在处境的恐惧，为什么她连哭，都必须要靠在这个男人怀里？这个害她伤心难过的男人怀里？
季寻耐心哄着程嘉，听她的嗓子慢慢地变得嘶哑，竟然觉得此刻别有情趣。
嘉嘉的快乐和眼泪，全都属于他季寻一个人。
从心理学角度来看，嘉嘉接受了在他打造的牢笼里生活，也会慢慢接受自己在他的面前没有隐私。
现在的哭泣，只是一开始的过激反应罢了，等到了以后，嘉嘉便不会再说些什么了。
若是她还用公平想要来堵他嘴，他就直接以身作则，让助理24小时图文结合向嘉嘉汇报他的行踪，天知道，他在外面真的只有工作，少之又少的两三件和外人联合起来对嘉嘉的陷阱，也已经被自己毁尸灭迹。
季寻轻拍着怀中女人的脊背，顺着她的呼吸，听着泣音越来越微弱，这才反应过来她根本没有回答自己问起的朋友问题。
他心中疑惑嘉嘉什么时候又有了新朋友？是他不知道的朋友？经过他的设计，嘉嘉不是已经和她的朋友们渐行渐远了吗？
带着这个疑惑，季寻在听到程嘉哭累后的平稳呼吸之后，渐渐地也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