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咦？好像没感觉到疼。
等了两秒钟，吴纤纤睁开眼，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血也没有伤口，还是和原来一样白嫩着呢。
她反应了一会儿，这才看到面前站着个人，背对着她，用法术将前方的箭统统挡了回去。
这背影，太熟悉了。
那些箭好像也害怕他似的，就这样停了。
柒墨转过身，急切地问：“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吴纤纤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你怎么会来？”
吴纤纤很是纳闷，怎么每次自己一有危险他都会出现解救，难道他是自己的贵人？
“我也不知道，你走后我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就不放心地跟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有事。”柒墨思索了一下，“可能我们心有灵犀吧。”
说完，他轻轻勾了下嘴角，若无其事地向前走着。
天呐，他也太会撩人了吧，就像……就像一个狐狸精！
吴纤纤心里嘀咕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瞄着他。
浓密的锋眉下，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如凝脂般的皮肤，修长的手指轻轻拨过被风吹乱的碎发……
吴纤纤看得入了迷，将刚才身处险境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柒墨侧过头，正对上吴纤纤那痴迷的眼神，微微笑道：“你还要盯多久？”
吴纤纤瞬间回了神，清了清嗓子道：“额，我，我是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柒墨的嘴角又向上翘了翘，而后突然凑近过来。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吴纤纤的脸，含着笑意的眼神从她樱桃般的嘴巴扫过，一点点向上移，直到停驻在那双明亮又因紧张而睁大了几分的眼睛。
“脸上怎么会受伤呢？你要不要看看这里？”
柒墨说着拉过吴纤纤的手，往自己胸口处按去。
吴纤纤的手指不自觉地往回缩，恰巧弯曲的刹那间触到了柒墨那坚实的胸肌。
她立刻触电般收回了手，低头道，“不必了，不必了，你没受伤就好。”
真想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啊！
吴纤纤内心已经害羞得想扭头跑掉，再也不要见面了。
可是也不行啊，以后的灵力还要靠他，没法不见啊……
要不就这样吧，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做了好一番思想工作，她才勇敢地抬起头。
好在，柒墨没有继续捉弄她了，而是岔开了话题。
“你知道刚才是什么人想要杀你吗？”
吴纤纤摇摇头，想着自己才刚下山不久，见过的人都没几个，又怎么会有什么仇家呢？
这人弄不好就是冲着自己的仙根来的。
“可能不只是想杀我吧。”吴纤纤若有所思道。
柒墨想了想，接着说：“你的意思是，他们想要你的仙根？”
吴纤纤突然笑了，低头看看自己的心口，而后又用手指了指。
“这不仅是个宝贝，也是个累赘。”
“可是无论好坏，这都是我的命。我要享受它赋予我的尊荣，也要承受它带给我的痛苦。”吴纤纤苦笑道，“世人都羡慕我，有大家的保护，还可以飞速升仙。可他们都不知道，我要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还整天提心吊胆，连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生怕有人来将仙根掳走。我知道，我必须护住它，这不仅是我的命，更是全天下人的命。”
柒墨从未听吴纤纤说起过这些。
他的锋眉微微蹙起。
好像这一切他都能感同身受。
两百年前，他刚修成人形。
那时候，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只知道，自己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住的地方也没有，每日只能在破庙里借宿。
运气好了，能碰到经过的赶路人留下一些残羹剩菜，他就捡起来吃，只为能不饿死。
运气不好，连着几日都没有路过的人，他实在饿得不行，就出去找些野果子野菜什么的，充充饥。
他不知道自己来自哪，也不知道自己该去何处。
那段时日过得真叫一个凄惨。
晚上孤零零一个人蜷缩在破庙的角落里，要是传来一声狼叫，小小的他便打起精神来观察情况，等四周安静下来了，他才能稍微放心些地睡去。
每晚这样提心吊胆，导致他一闭上眼就会做噩梦，一直到现在，已经居所安定了，可也没能把这心病给养好。
后来，稍微长大一些了，他便离开这破庙，自己出去找点营生。
他做过酒坊的伙计，但因为不小心打翻了店里的一坛酒，被掌柜的逐了出来，又成了露宿街头的小乞丐。
有一天，一个慈祥的大伯路过，看到这小孩衣衫褴褛，甚是可怜，于是就问他要不要到自己的药铺做活。
柒墨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有个地方落脚总比流落街头要好。
药铺掌柜对他很好，教他识药、算数，还有一些人情世故。
最重要的是，看到他没有去处，就好心留他睡在铺子里。
在这里，柒墨终于感受到了一些人间的温暖。
但是好景不长。
一次，掌柜的儿子和邻居家的孩子打了起来，为了让掌柜的儿子不受欺负，柒墨出来挡在前面，不想受到了对方的挑衅，当时他也年轻气盛，一下子没控制住，露出了真身，吓得孩子们都逃跑了。
掌柜回来知道了这件事，即便明白他本性不坏，但毕竟是妖，也不能继续留他了。
柒墨理解掌柜的心思，他没声张出去，也没叫人把他打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从那时起，柒墨才知道，原来妖在人间这么不受待见。人们都怕妖，也视妖如仇敌。
虽然他从未做过坏事，但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伤天害理之事一样。
从此他便小心翼翼地生活，努力藏好自己的身份，只为了融入到普通人的世界里来。
离开了药铺，柒墨又开始了孤零零的漂泊。
想到自己只会卖药，于是他就跟着那些采药的人进了山，采来些草药拿到街上去卖。
有时候采的多了，也卖给一些药铺。
渐渐的，就有了一些老主顾，常年到他这里买药。
不久，他就攒够了钱，自己租下了一间药铺，生意也越来越红火。
一次偶然间，他认识了来买药的几个武馆的兄弟，从没去过武馆的他，满是好奇地跟着凑了回热闹。
这次又恰巧赶上武馆前面摆擂台，赢者能得到百两黄金。
这奖励引得他跃跃欲试。
要知道，有了这百两黄金，不仅可以买下那间药铺，还能买下一个宽敞的院子，这样也有住处了，再也不用风餐露宿了。
想到这，他二话没说就站了上去。
台上的大块头看他瘦弱不堪，觉得他就是来找打的，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可妖族本就是力大无穷的，就算再瘦弱，也比人的力气大很多。
那大块头本想一下把他抡下去，没想到压根搬不动他。
柒墨的脚下就像生了根一样，死死地抓着地，任凭大块头怎么推搡，他依旧岿然不动。
大块头有些不服气，还想来比试，可柒墨已经没了耐心，他轻轻一推，就将那人摔下了台。
大家一看这瘦小的小伙子竟然挺厉害，于是有一些觉得自己力气大、武功高的，都上来比试一番。
结果在柒墨面前，都落得个惨败。
毫无疑问，这场擂台的胜者就是柒墨了。
拿到了钱的柒墨正兴高采烈地往回走，便被一人拽到了一旁。
那人说自己是千悠道长的徒弟，虽然功法不是十分高深，但也懂一些功夫。
他在台下观察了半天，看出柒墨是个练功的料，而且是难得的极富天分的那种，只是担心他初出茅庐，误入歧途，那可就白瞎这块好材料了。
于是他给了柒墨一本秘籍，让他按照上面的修炼，不仅可以修身养性，还能功力大增。
柒墨从此便在经营药铺生意之余，开始根据秘籍自行修炼。
短短五年，他的功力就长进了不少，个子也长得很高了，再加上这些年身处市井，每日处理世事，他的性子也磨砺得更温润儒雅，完全出落成了一个翩翩公子。
再后来，他就听说天生仙根降世了，于是便开始留意起这难得的宝物。
而遇到吴纤纤，完全是他计划里的意外，更意外的是，他苦苦寻找的天生仙根居然就是她。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想到这，柒墨不由得叹了口气。
“怎么了？”吴纤纤看他面色凝重，以为他嫌自己絮叨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很厉害。”柒墨温柔地说。
“厉害？我哪里厉害了？”吴纤纤自嘲地笑着。
“天生仙根，这么重的担子，你都挑起来了，还不厉害吗？”柒墨笑道。
吴纤纤沉默片刻道，“这是我没有办法选择的。”
柒墨看着一脸苦笑的她，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是啊，她又做错什么了呢？她凭什么要承受守护天下的重担呢？她凭什么无法过普通女孩可以过的做做女红，喝点小茶，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呢？她凭什么从小就要逼迫自己每日练功，一刻也不得松懈呢？她凭什么十年如一日地被封在山上，与世隔绝呢？她又凭什么一下山，就要面临这么多想害她的“暗箭”呢？
就因为她是天生仙根。
可这不是她自己能选择的。
就像他也没法选择不做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