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璇玑宫。
过几日后，润玉才发现，人一走，璇玑宫又安静得不得了。
有时候润玉值夜回来，只有他一个人的动静，还有些恍然。
魇兽安静跟在他身后，不明所以地摇摇脑袋。润玉摸了摸它的头，罢了，璇玑宫中，终究只有他和这只魇兽的。
润玉抚摸着魇兽的脑袋，却忽然奇异地想，不知道星瑶的尾巴，摸起来是不是会比魇兽要柔软许多。
反应过来，他又怔了怔，魔障了吗，他怎么会想这样的事情？
润玉指尖不受控制轻动，他没有忽略那日暮芊芊离开时泛红的眼睛，她是要哭了吗？
因为，让她离开自己而难过悲伤，到了要哭出来的地步。
她，这样在意他吗？
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他看得如此重要。
可惜，这却注定是他不能回应的情。
不过，她只是不了解而已。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精灵，等她真的长大，经历了世俗，便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一如这几日，自己不去扰她，她也绝计不会有半点来寻自己。
润玉轻轻舒了一口气，觉得想通了些。
手腕上是那夜锦觅仙子送的红绳，这几日被暮芊芊一打扰，润玉自然什么心思都没了。润玉忆起丹朱说她是旭凤的仙侍，还是她救了旭凤。如此一来，捻着那根红线，润玉倒想起自己还欠人家一份回礼。
*
可暮芊芊在姻缘府，整只狐狸都不太开心。
第二日月孛星使来拿红线，今晨的她特意装扮过，一身粉裙若三月桃花粉嫩，整个人带着一身娇羞。
丹朱见她来了便去拿特制的红线，剩下暮芊芊顶着狐狸耳朵丧气，有人来了也不知道。
月孛星使走过去，轻轻摸她的长耳朵，“小狐狸，不开心啊？”
暮芊芊耳朵忍不住抖了一下，抬眼看到是个温柔的仙子，点点头。
月孛星使笑着，“怎么会不开心啊，是不是上次大家吓到你了？小狐狸别介意，你毛绒绒的，又漂亮，大家都是因为太喜欢你了。”
大家都喜欢吗？
暮芊芊还是丧气，“那为什么他不喜欢啊…”
“谁不喜欢我们小狐狸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毛绒绒呢？”
月孛越摸耳朵越喜欢，暮芊芊的耳朵抖得厉害，她就又换了一只耳朵。软软的，暖呼呼的揉在手心里，让人想要小心呵护，幸福感爆棚。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毛绒绒呢？
可就是有人不喜欢啊。
暮芊芊更沮丧了。
月孛星使轻声道：“小狐狸，上次夜神殿下带你回去，没有为难你吧？也怪姐妹们，不知道你是夜神的小狐狸，若是知道了，定然不敢当着夜神的面这么对你的。”
“大家都知道夜神殿下养了只魇兽，不知道你是何时在他身旁的。”
暮芊芊闷闷，“润玉对我很好，他没有为难我，只是，他好像不喜欢我呆在璇玑宫…”
暮芊芊在天界认得的人不多，心里有话也不知道跟谁说。月孛星使善解人意，她便一时没有忍住，“月孛仙子，润玉，啊不，夜神殿下，他是不是很不喜欢别人打扰他啊？他喜欢安静些的女子吗？”
月孛星使温柔一笑，“夜神殿下清冷疏离，我等身份平微，平时见了只能规矩行礼，是也无法了解夜神的喜好。不过，倒从未见过夜神殿下亲近过什么女子，璇玑宫也没有过女仙。”
这样看来，润玉的生活倒真的是很安静，所以她是不是真的太吵了啊？好吧，她是打扰他了。可是她忍不住嘛，好多好多有趣的事情，她都想和他分享。但他不喜欢的话，那以后她就不那么话多好了。
月孛星使本来是来拿红线的，见暮芊芊浑身上下都是不开心的气息才和她多说了几句。等到丹朱回来，她也要告辞了。
走时温柔地揉了揉暮芊芊的耳朵，月孛星使道：“小狐狸不要不开心了，夜神殿下毕竟久居高处，自然是要人哄着些的。你既是他的灵宠，姿态更要放低些，这样，他就不会怪罪你了。”
夜神与他们身份有别，不然这么好看的小狐狸，谁会怪罪呢？月孛只能给暮芊芊一些忠告，毕竟润玉平日里冷漠得很，谁知道他底下如何，只望这小狐狸不要太难过才好。
月孛星使一走，倒是许多女仙都知道小狐狸好像遭了夜神的嫌弃，然后又来姻缘府了。锦觅不在，女仙一面无法再看俊俏的仙童而遗憾，一面又想小狐狸是不是因为她们才遭了夜神的嫌弃。
犹豫挣扎了许久，姻缘府有又美又可爱的小狐狸在。那日毛绒绒的大尾巴，粉嫩粉嫩的萌耳朵，还久久在她们脑海里流连忘返。
虽然不少女仙回去后就立即养了各式灵宠，可美貌乖巧能和暮芊芊比的能有多少啊。于是这次得了消息，大家纷纷又变得蠢蠢欲动。你拉我我约你，硬是又凑足了一批仙子去往姻缘府。
有了上次的经历，暮芊芊再次看姻缘府聚集了这么多女仙，吓得差点变回原形躲着不出来。
“小狐狸，你别怕嘛，我们就是想看看耳朵。”身着青衣的仙子是领头的，一副真心实意地哄她。
还有女仙道：“我们就是看一看，前几日的姐妹们都看了。小狐狸，你这么好看，变成狐狸一定也很可爱，你就依了我们吧…”
月下仙人也不阻挡，就任那些仙子纷纷拉着她要看耳朵要看尾巴的。暮芊芊不肯，女仙们也不依，纷纷乞求。求来求去，暮芊芊实在止不住，一时心软就把尾巴变出来了。
然后，然后她的尾巴就被rua到仿佛不是自己的。
仙子们食髓知味，从此来姻缘府来得更勤，暮芊芊则惊恐万状，她的尾巴要被rua秃了呜呜呜……
丹朱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提议带她出去躲躲这些仙子。暮芊芊感激涕零，月下仙人还是个好仙人的，她再也不偷偷骂他了。
然后，月下仙人将她带去了栖梧宫
丹朱老早就想着了，凤娃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吧，他现在不把人拐去，更待何时啊。
旭凤近日的确是操劳了，不过只是劳神些，想要什么安排，就吩咐人去做便好，更何况燎原君老早就有经验，他倒也没那么忙碌。
润玉想来也是知道的，明日便是征兵日，是也今时他才会上栖梧宫。
旭凤的仙童飞絮在一旁侍候，这两日还有穗禾公主时不时过来，他们栖梧宫热热闹闹的。
两人坐在栖梧宫的留梓池畔，流水潺潺，声音清脆好听。旭凤颇为意外润玉会上门来，抬手倒了杯水，不禁问道：“兄长来我栖梧宫，倒是不常有，今日莫非是有事？”
倒也没什么事，润玉宽袖微卷，温润笑道，“听闻你这栖梧宫里来了小仙童，那日机缘巧合，得了她赠送的礼物，今日我是来还礼的。”
旭凤更为意外了，润玉竟还会收他人之礼，莫非是对锦觅有什么特殊？
旭凤凤眼微扬，“我倒不知有这等事，不知道那仙童有什么本事，能让一向清冷矜持的夜神，特地来了我栖梧宫。”
这话一半是揶揄，一半是旭凤真的在意。毕竟，锦觅已经在他心里种进了一缕情丝。
润玉如何察觉不到他的想法，微微一笑不作言语。
两人喝了许久的茶水，旭凤见润玉是真的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咳了一声，道：“这几日我在督促她练换形术，她学艺不精，这会儿变出的东西实在不能看，兄长若真要见她，可否回避一下，让她变回人形？”
润玉倒是没有异议，便点了点头。
栖梧宫门外，丹朱拖着一脸不情不愿的暮芊芊过来。暮芊芊身着一身绯红色的衣裙，外套着透薄的雾灰纱衫。肤色胜雪，宛若雪地红梅生香。她本就好看，稍微一打扮，一路上引得众仙人频频回头。
那一身落霞锦是丹朱的珍藏，丹朱将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拖进了栖梧宫，了听见了暮芊芊，只会瞪着眼睛震惊她的美貌，然后结结巴巴说火神殿下在留梓池。
丹朱对暮芊芊的美貌带来的这一众反应很满意，更加期待旭凤看见她的时候的惊喜了。
然而两人走到留梓池畔，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紫一白两道身影。
锦觅被旭凤惨无人道变成了石桌上空着的酒杯，她充满怒气终于从石桌上蹦起来变回人形，一个力度控制不好，她差点直接摔在地上，被刚好在不远处的润玉一手飞快扶住她的胳膊接住。
锦觅只觉得重力让她头晕目眩，站定了一看才发现是润玉那张的好看的脸，立即惊喜起来，“是你啊小鱼仙倌？”
他是条美人鱼，又是个放鹿的，想来仙衔不高，总不能叫他放鹿仙倌吧，想来想去，小鱼仙倌最为合适不过。
润玉放她站定，惊讶一瞬，随即温和一笑，“锦觅半仙，可有受伤？”
“没事没事，”锦觅赶紧拉开他的手，却不想窥见了他手上的那抹鲜红，不禁惊奇，“咦，你还戴着这红线啊？”
润玉的手被她抬高，那条手腕上的红线暴露在众人眼前。
他竟会收人家的红线？
几人都惊疑不定，润玉倒是自若，他从容收回手，笑道：“是啊，锦觅半仙的红线很灵，润玉今日是特地来还愿的。”
可不是很灵，红线才收下，人就掉下来了。只是，既然暮芊芊是润玉亲手推开的，那他也不介意还了锦觅这份礼，省得日后惦记。
其他人当然不知，特别是丹朱，他酸溜溜道：“龙娃这话我可不爱听了，这红线叔父给的不灵，小锦觅给的就灵了是吗？”
但又感慨：“啧啧啧，我家小锦觅就是惹人喜爱，只可惜是个男儿身呐。”
“不过是男儿身也没关系嘛…”
后面已经是丹朱想入非非的碎碎念了，润玉一抬头，见丹朱和暮芊芊就站在前方。
暮芊芊着一身的红色，美得真是个妖精。饶是润玉不喜欢红色，此刻在动人心魄的美下，觉得那抹红色刺目让人想要退避的冲动，竟也都落在暮芊芊的容貌之下了。
润玉看着暮芊芊探向他和锦觅之间的距离，想来是方才他们的举动分豪不差都被她看去了。可暮芊芊的神色却没有愤怒，甚至都没有动气，而是探究之后的若有所思。
结合月下仙人刚才的那翻话，再看暮芊芊的反应，润玉迎着她的目光几乎都猜到了她的想法：
原来润玉说男女授受不亲，男男就可以亲了呀。赶她出璇玑宫，是因为她不是个俊俏的小仙童吗？
等暮芊芊的目光再次落在润玉身上，便是想：原来润玉，喜欢这样子的小仙童啊…
润玉一想到就开始慌张了，几人只见他突兀地冲暮芊芊开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想的哪样？
暮芊芊的表情里单纯地带了一丝茫然。
其实，并非润玉所想。与其他仙子相比，锁灵簪对暮芊芊似乎无用，在她看来锦觅就是个着男装的好看女仙而已，并不会有性别偏差。
而按暮芊芊跳脱的性格，顶多会想：原来润玉有喜欢女子作男装打扮的癖好啊。难怪不喜欢她……
不过这样看来，好像她想的也没好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