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暮芊芊就不躲了，探出头来顶嘴道：“哥，你不要一来就凶人好不好。”
润玉什么都没做，明明是她在动手动脚。
暮奇在气头上，白她一眼，“你闭嘴。”
润玉把暮芊芊护在身后，望了一眼他身边的穗禾，道：“暮奇殿下不必如此动怒，芊芊她只是担心我。”
有些被暮芊芊的大胆惊呆了眼，穗禾这才想起，福身给润玉行了礼，“穗禾见过夜神殿下。”
妖界的风水养人，穗禾白裳粉帛，越发水灵美艳。
润玉无意为难，颔首算是回应。
只是暮奇的目光恨不得吃人，冷笑了两声，“暮芊芊，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想让我再罚一个人去寒潭？”
暮芊芊一下子看向两人身后跟着进来的沐雨，连忙将人拉了过来，自己挡在他身前，“哥！你不许再罚沐雨将军了，还有啊，本来就是我偷偷跑掉的，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放了慕风将军，那我自己去泡寒潭好了！”
干什么总拿别人威胁她啊！
“去啊，寒潭冰冻，把你的狐狸皮冻下来最好。”
暮奇冷冰冰的，“给我滚回你的岁安宫去，再让我发现你偷偷跑出来，岁安宫上下的人全部移居寒潭。”
润玉的目光望过去，暮芊芊的手还拉着沐雨的胳膊，气得瞪大了眼睛，她哥哥怎么可以这么不可理喻？
“哥！！你别总拿别人威胁我，你总是这样！
“什么事都不许，什么事都不准，如果只是因为不喜天界才对润玉百般刁难，可润玉本就不与天帝亲近，为什么要发泄在他身上啊。
“就算是我忤逆你了，你罚我呀，不要总去惩罚其他人，我讨厌，我最讨厌你这样了！”
明明她今天都和娘亲和好了，明明每一次她都想和暮奇推心置腹的，可是为什么暮奇每一次都不愿意听她的想法啊。
暮芊芊气鼓鼓的，倔强地瞪着暮奇，眸子里的泪光犹如稀碎的星粒一样溢了出来。
其实，倘若润玉真是旭凤那般的身份，暮芊芊定然不会去招惹，也不会抱有期待。可是润玉与天界来说可有可无…
“公主……”
泪珠落到了沐雨的手背上，他讶然开口，还没来得及细看，些微的风动，暮芊芊的身体偏离了他身旁。
润玉握着暮芊芊的手腕，动作迅速却不失温柔地把人拉了过来。
宽袖挡住了暮芊芊整张脸，润玉再次抹去她的泪水，令人安心的口吻，“星瑶，别冲动。让我跟你哥哥说会儿话可好？你不要担心，先随人回宫去。”
带着温热气息落在耳边的话语别样安抚人心，暮芊芊一顿，慢慢冷静下来。
“我本就是天界之人，你哥哥不放心我实属正常，他让你回宫也是担心你。无论如何，我也会帮你把慕风将军救出来，别再担心了。”
润玉自然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暮芊芊兄妹不睦。
暮芊芊低下头，委屈又泄气的狐狸吸了吸鼻子，自己好像，的确是太闹脾气了。
暮奇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暮芊芊理亏，踟蹰了会，乖顺地走向暮奇，扯着他的袖子道歉，“哥，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再罚慕风将军了。我答应你好好回寝宫，你也不要为难润玉好不好？”
软声软气的祈求，谁见了不会怜爱，何况还是妖界漂亮的小公主，平日里见她跳脱惯了，甫一看她失落低求，穗禾的心都能软下几分。
偏偏是暮奇无情，无动于衷地吩咐沐雨将人送回去。
暮芊芊走得心不甘情不愿，却又不敢一步三回头。
没了暮芊芊，原地便只剩下三人。
方才的事情已实属她不该窥见的，这会儿再留下来更显他二人不适，穗禾识时务地行了礼与二人告退，只道明日再来拜会夜神。
妖界的气息倒是比天界要舒适些，温风在树梢间拂拭而过，带来阵阵清香。清辉月银，月色翩然，照亮夜间景致无数。
暮奇兀自走到石案旁坐下，一直握紧了的掌心缓缓松开。
润玉近身而来，暮奇已将案面幻出一套茶具。青白釉的圆融盏，浅杏黄色的茶汤，冉冉升起热气。
“我无意为难你。”
不待润玉朝他望过来，暮奇开口。
“我知道。”
润玉语气平常，若非如此，暮奇也不会轻易就愿意将彦佑让给他带走。
润玉掐诀翻掌，将一方几寸长的锦盒送到暮奇身旁。
“这是太湖与洞庭处的图防与生灵记数，如今两处水域既暂时已由妖界管辖，还望暮奇殿下善待水族。”
天界之所被割赁，润玉不愿，但，根据鸟族所归的流民所言，妖界统辖之下，也并非那般屈辱。
润玉只是奇怪，鸟族素来善战，妖界都没看上眼，为何却单选了水族的所在之所？
润玉所为，暮奇轻笑了一下。
“夜神倒是心系天下的民生万众，这般心怀苍生，却只在璇玑宫作一个小小的司夜之神，夜神殿下，真的甘心吗？”
“六界承平已久，安宁自然是最好的。”
润玉坦然地对上暮奇的目光，“暮奇殿下，天界并非就是欲壑难填。”
“这话，夜神还是留着对天帝说吧。”
父帝…
润玉眉目游移，的确，太微若是没有吞并他界的野心，何曾会有杀兄夺妻的手段。
“我在一日，必不会让天界涉足妖界一毫。”
即便是父帝，如若贸然起难，他也绝不会助纣为虐。
暮奇：“夜神该明白，妖界只是从不想与天界交涉，就算夜神如此保证又如何，即使芊芊再喜欢，我也不会放她继续沉沦。”
“润玉冒犯，敢问妖界如此敌对天界，可是因为妖后曾出身天界狐族？”
“狐族的确行径荒唐，可当初妖后不愿之事，如今又重现在芊芊身上，难道，这便是妖后与暮奇殿下对芊芊的疼爱吗？”
茶的颜色已经变浓，味道过了几分。暮奇的目光从面前的锦盒又到润玉身上，忽然道：
“夜神殿下，本君与你做个交易可否？
“都道妖界卜术其深，本君开天问，替夜神问一卦亲缘如何？”
亲缘？
润玉不料暮奇突然所言，他的亲缘需要卜卦问数的自然不可能是六界皆知的太微。那么他的亲缘，还会有谁？
润玉讶异，不自觉想到某处，心中猝然快了一拍。
暮奇继续道：
“若是有所得，夜神与芊芊之间这本就不该有的情丝，还请夜神，亲手了断。”
暮奇盯着润玉的反应，既然暮芊芊舍不得，那，就让夜神来抉择好了。
袖中互相捻摩的指节兀然一松，润玉星目中几许回转不过的征然。亲缘与情缘，如今竟要他来择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