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仪
看着她眼中的嫌恶和怨恨,陆之珩心中的得意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无措。
“秦姝,我说过,我不会放手的。哪怕你现在不喜欢我,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的。”陆之珩平复了心中的波动,握了握拳头,动情地说道:“你早些休息吧,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说罢,在秦姝愤恨的眼神中徐徐离去。
等他走后,秦姝浑身瘫软,跌坐在椅子上,一行清泪从眼中滑落。想起方才两人的亲密,想起自己竟然也沉浸在那份欢·愉里,她不禁责怪起自己。
她说陆之珩无耻,可沉浸其中的她就不可耻吗?想到这里,她哭的越发伤心。
次日一早云屏推门进来收拾东西的时候,秦姝还睡着没起。云屏想着她昨晚受了惊,贪睡些也是有的,也不吵醒她,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秦姝迷迷糊糊睡醒的时候已经过了早膳的时间。满儿候在外面,听见里屋的动静,立刻推门而入。
“咦,姑娘的嘴巴怎么肿了?”满儿凑近一看,立刻惊呼道:“怎么这个时候还有蚊子?”
秦姝愣了一秒,待听清了满儿的话,小脸一红,不自在地垂眸,起身走到了铜镜前坐下。
定睛一瞧,她的唇瓣的确有些轻微的红肿,不止是唇,其实她的眼睛也因为昨夜的哭泣而微微肿起。
都怪陆之珩,都是他把自己害成这样的。秦姝在心底骂了陆之珩数次,直到满儿打了热水来给她洗漱,她才回过神来。
匆匆地梳洗后,云屏从外面进来给她梳妆,见她嘴唇红肿,也疑惑地呢喃道:“今天夜里该把驱蚊虫的香点上才行。”
说着,她还不忘交代满儿去库房里把前几日收起来的那个香炉找出来。
为了不被秦母瞧出痕迹,秦姝特地涂了一层鲜红的唇脂。陪秦母吃完了午膳,秦姝照旧去了一趟文墨斋。
秋试定在了三日后开考,她和陈掌柜早就约定好要在今日免费赠送一些笔墨给家境清寒的学子。
秦姝赶到文墨斋的时候,陈掌柜已经派送了不少笔墨。文墨斋里还有些零散的客人。
店里的小二见秦姝去了,欢欢喜喜地凑到她跟前问好。秦姝笑了笑,让云屏将路上买的点心分发给了几个伙计。
陈掌柜正忙着算账,秦姝跟他打过招呼就朝二楼走去。
二楼是有两个隔间,其中一间大的是存放各类书籍的库房,另一间小巧的则是用来招待贵客的。
秦姝平常都是在这个房间里休息或者和陈掌柜议事。
她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去了库房,想要寻一本书来看。走过两个书架,伸手抽起一本书。
这几年每当她心情烦闷的时候,她就喜欢看些闲书打发时间。手中的这本是前朝一个闲散的大儒写的山川游记,她从前也曾看过几篇,不过没看完就找不到那本书了。
她翻开书页,就站在原地看了起来。正看得津津有味时,一道清润的嗓音从身后响起。
“原来秦姑娘也喜欢看逍遥先生的游记啊!”
秦姝闻言转过身去,便看到一身青色布衫的楚仪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楚公子,你怎么来了?”秦姝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想到昨日连累他受伤的事,忙追问道,“楚公子的伤好些了吗?”
见她一脸关心地望着自己,楚仪心中一阵激动,羞涩地看着她道:“没事的,不疼了,多谢姑娘关心。”
秦姝微笑着注视着他,见他羞涩拘谨,不觉有些好笑。迎着秦姝含笑的目光,楚仪面上一阵发烫,越发地手足无措。
“科考在即,楚公子怎么没在家里温书?”秦姝疑惑地看着他,面上仍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出来买几本书,一会儿就回去了。”楚仪心里发虚,看向她的目光也有些飘忽不定。
自打昨夜发现了秦姝的身份,看着秦姝平易近人的亲和模样,他就忍不住想要接近她。
其实他是想来碰碰运气的,没想到真的让他碰到了秦姝。他的目光有难掩的热切,情窦初开的人,是并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意的。
秦姝愕然之余也生出了几分不自在。“既然如此,我就不耽误你找书了。”秦姝恬淡地笑了笑,一转身就从书架后面走了出去。
楚仪原本想再和她攀谈几句,见她急着要走,想挽留她却又害怕唐突,只能怅然若失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在心底默默惋惜。
秦姝拿着那本游记回到了雅间里。云屏已经泡好了茶,满儿百无聊赖地隔着窗户眺望着街道。
见她回来了,满儿娇笑着说道:“姑娘怎么去了这么久?”
秦姝扬了扬手上的游记,促狭地说道:“你若是无聊,眼下倒是有一桩差事可以交给你去办。”
“什么差事?姑娘放心交给我,我一定办地妥妥的。”满儿自信满满地拍着胸口保证道。
“你去和陈叔说一声,挑两支上好的狼毫笔,再包一块徽墨,等会楚公子下去的时候替我送给他。”
“啊?楚公子也来啦?”满儿惊奇地问道,“他在哪啊?我怎么没看到?”
“在库房里找书呢。”秦姝微笑着坐了下来,就着云屏递过来的茶杯,浅浅喝了一口。
“好,我这就去跟陈掌柜说。”满儿得令后,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秦姝看了会儿书,又喝了两杯茶,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揉了揉肩膀后起身出了雅间。
她走到楼下的时候,陈掌柜已经盘完了当天的账,正在吩咐几个伙计收拾东西。
楚仪还没走,正站在柜台旁边。见秦姝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连忙迎上前去,红着脸拱手相谢。
“多谢姑娘好意,可前番姑娘已经送过我银子,实在不必再破费。”楚仪并非贪婪之人,秦姝接二连三的赠礼让他有种被划清界限的不安。
“楚公子不必和我客气,此番并非谢礼。科考在即,就当是我提前送给公子的贺礼吧,希望公子能够一举高中、大展鸿图。”
秦姝柔美一笑,眼波流转间风情无限,楚仪几乎要看痴了。直到听到满儿的呼唤,才回过神来,脸色通红地低头,再三说着感谢。
秦姝看着他呆愣愣的样子,心里觉得既好笑又无奈,和陈掌柜打了个招呼后,就带着云屏和满儿离开了。
秋试放榜的那一日,秦姝正坐在窗下看书。云屏拿着拂尘四处掸着灰尘,满儿从外头跑了进来,兴高采烈地直嚷嚷。
“姑娘,中了,陆家二公子中了。排在榜上第六名呢。”满儿站稳脚后,气喘吁吁地说道。“楚公子也中了,好像是十八名。”
听闻陆之衍高中进士,秦姝并不意外。他生在陆家,从小到大都有最好的老师教授学业,后来又进了国子监,有郭祭酒亲自指点,只要他不懈怠,考中进士是板上钉钉的事。
至于楚仪,他的才学有目共睹。此番高中,也算是天道酬勤。秦姝想了想,转头看向满儿问道:“檀清玄呢?他中了吗?”
气喘匀后,满儿连连点头回道:“中了,名次比楚公子还要好些,就在陆二公子后头。”
这倒是奇怪了,秦姝满腹狐疑地想着。檀清玄是青州乡试的解元,往日里也多有才名。他和陆之衍同时入的国子监,理应比陆之珩考的更好才对。
“姑娘,咱们是不是应该备一份礼送过去?”看着秦姝迟疑的样子,云屏放下拂尘走近轻声询问。
“你去库房里看看,挑份礼物送过去吧。”秦姝放下了手中的书,思虑片刻,站起身来。
“罢了,还是问过母亲再说吧。”说着,她就起身朝秦母的院子走去。
秦母正和云荷说着话,见秦姝来了,笑着朝她招手。“姝儿,快过来,你姨母院子里的人来报喜了,说是衍哥儿中进士了。”
秦姝柔顺地笑着坐在秦母身边。“嗯,我已经听满儿说了,正想着来问问母亲,应该备什么礼送过去。”
“衍哥儿高中是大喜事,金玉之物太俗气,送些什么好呢?”听了秦姝的话,秦母一时间也犯起了愁。
“二表哥高中,送礼的人肯定多如牛毛,送些俗物反倒让人看轻了。前些日子陈叔收了一幅蟾宫折桂的墨宝,我想着这寓意是极好的,不如就送那幅画过去吧。”
那幅画秦姝曾经见过,无论是画工还是意境都极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听说作画的是一个寒门学子,也不知考的如何。
“好,就听你的。”知道秦姝是个有主张的,秦母也愿意听她的。转过头对云屏说道:“云屏,你去文墨斋一趟,取了画后亲自送去尚书府。”
“是,奴婢明白了。”云屏伶俐地应声而去。
这一趟出门,直到午后才回来。云屏累得满头大汗,满儿见状打趣她道:“出了一趟门怎么就累成这样了?”
云屏斜睨了她一眼抱怨道:“你是不知道今儿个有多少人。尚书府的门槛都快被人踩破了,我好不容易才挤进去,等了一个时辰才见到二夫人的面。”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啊?这才刚中了进士而已,要是日后中了状元,难不成连大门都挤不进去?”满儿嗔目结舌地看着云屏。
“今日去的不光是送贺礼的,还有上门说亲的,如今二公子可是个香饽饽,还没到殿试,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将人定下了。”
想起在尚书府见到的那些富贵人家的夫人,云屏忍不住抱怨道。
“这也太夸张了。”满儿难以置信地说道,“可是比起二公子来,难道不是大公子更炙手可热吗?”
云屏吐了吐舌,瞧瞧地瞄了秦姝一眼,见她面上淡淡的,才继续说道:“你不知道,那位大公子性子冷得很,哪里比得上温文尔雅的二公子?而且我还听秋梨姐姐说过,大公子从前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姑娘,就是云公子的妹妹,后来那位云姑娘落水死了,大公子就不肯娶亲了。”
满儿听得惊疑,心里却如惊涛骇浪般起伏不定。她家主子什么时候这样痴情了?
主子喜欢的不是秦姑娘吗?怎么倒成了云屏口中已经死去多年的云姑娘了?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她满腹疑思地看了一眼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的秦姝,心里越发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