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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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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回家

她到关卡内观察的这几日,只在第一天见到了云济琛的小厮知书。从知书处得知,云济琛和廖文清这些日子都被唐文庸拘着,协助他调度钱粮赈济物资去了,估计邱晨出了疫区,他们也差不多能回来。

是以,这些天邱晨的日子过得很清静,几日都专心修改核对防疫总结。

听到喊声,邱晨微微一怔之下,就已经听出了喊她的是林娴娘。

她怎么来了?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进了疫区的?除了她,其他人还有谁知道?

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系列问题,邱晨猛地转回头去,看到林娴娘站在拒马鹿砦外,一手握着嘴一手朝她挥动着。

邱晨目光一扫,在林娴娘身后看到了同样一脸激动的林旭,并没有看到其他人,暗暗松了口气,抬脚快步走了过去。

不等林娴娘和林旭说话,邱晨就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走的近了,邱晨才发现林娴娘这会儿哭的梨花带雨,一脸的泪,说不出话来,于是她问话的对象就面向了林旭。

“大嫂!”林旭也是红着眼,哽噎着叫了一声,泪水就淌了下来,“大嫂,你……”

隔了两个月看到亲近之人,邱晨也难免心中激动。被林娴娘和林旭这么一哭,鼻子一酸也红了眼。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强烈的泪意压下去,笑笑,扶着拒马的木栏宽慰着两个人:“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地么……再过四天就能出去了……别哭了!”

林娴娘用帕子抹着泪,却抑制不住泪水再次涌出来,泪眼模糊中,她用力地点着头:“大嫂,你,你怎么……进这里边去,若是你有个万一,福儿满儿可怎么办……”

邱晨仍旧戴着口罩,这会儿被林娴娘说的脸上讪讪然也被遮住,伸出手又在半途顿住,稳了稳表情,笑道:“娴娘,别哭了,等回家咱们再好好说话。”

说完,转眼看向林旭道:“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进府学考核了?”

林旭已经擦了泪,仍旧红着眼点头道:“是。弟弟到了府学考核日子,就来了府城。五姐姐也惦记着点心铺子的事儿,跟弟弟一起过来了……来前我们还没人想到大嫂是进了疫区……是我昨日见了大哥,才知道大嫂进了疫区已经两个月了……大嫂……”

听着林旭说明白了,邱晨也不让他继续再说下去,再说下去就又是质问埋怨了。

笑了笑,邱晨道:“你的考核考完了?你进府城后,去没去郭府拜会?郭先生有没有消息?”

一连串的问题丢过去,林旭也顾不得埋怨了,老老实实回答道:“考完了,大嫂不用担心,已经考过了。弟弟进府城后第二天就去了郭府,郭家人都北上避祸了,下人们也没有人知道郭先生的消息……”

邱晨心往下沉了沉。郭敬诠进疫区还在她之前,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了,却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实在不由得人不担心。

缓了缓神,邱晨笑着安慰林旭道:“嗯,进来之后不方便跟外边联系,没有消息也是正常的。如今,几个县的疫情都逐步控制住,相信你们先生也很快就能回来了。”

林旭点点头,目光却不离邱晨的面目身体,喃喃道:“大嫂,你一定受苦了,瘦了好多……”

“也谈不上受苦,就是瘦些也没事儿,回家吃几顿好的就又养回来了。”邱晨笑笑,问道,“家里都好吧?我来这边的事儿家里不知道吧?”

林旭用力地点点头,“家里都好着。杨家大叔大婶都很好,大嫂带了那许多鸡鸭来,就在学堂东边盖了个棚舍喂养着……呵呵,那些鸡还好,那些鸭子每天都会跑去池塘里,害的老何天天埋怨,说明年的鱼怕是要减产了……”

邱晨微微一愣的功夫,林旭又笑道:“鸭子把池塘里的鱼苗都吃了!”

又道:“我没跟家里说,也是怕杨家大叔大婶他们知道了担心着急。”

“哦,哈哈,估计把老何心疼坏了。”邱晨笑着,“既然没说,再回家的时候也不要提了。免得他们跟着担心。”

叔嫂俩过了最初相见的激动和忧心,渐渐地放松下来,愉快地说笑了一会,邱晨转眼看向旁边的林娴娘,见她也已经收了眼泪,正红着眼听她跟林旭说话,笑着道:“娴娘的点心铺子怎样了?”

林娴娘有些赧然地笑笑:“铺子已经收拾过了,准备着这几日就重新开门。”

邱晨点点头:“嗯,如今情势也稳定了,清和和丕县应该很快就解除疫情封锁了,开门就开门吧。不过,还是要多注意些,不要独自出入。”

林娴娘笑着谢过,一一应了。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林旭和林娴娘就被邱晨劝着上车回去了。

如是安安静静地又过了四日,到观察第八天上,邱晨一行几十个人没有一个发病,连日沐浴,早已经洗的不能在干净,身上的衣服,带的用具,不能消毒的都弃了深埋掉,能消毒的也逐一消过毒。这一日大早上,邱晨醒过来,想着就要回家了,心情不由大好起来。

陈氏已经烧好了水,也备好了早饭。邱晨起来洗漱了,仍旧穿了一身靛蓝的棉布袍子,吃了简单的早餐,就笑着招呼:“赶紧收拾收拾,咱们回家!”

吩咐传下去,几十个人很快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邱晨带着陈氏,还有几名郎中上了车,兵士们则步行相随,缓缓地从搬开拒马鹿砦的封锁关卡处走了出来。

邱晨心情好,又穿着男装,也就没让人放车帘子,这会儿就跟陈氏笑道:“咱们估计是第一批从疫区出来的人了!”

陈氏也是面露欢快,笑着道:“想来清和那边的百姓也很快就能自由出入了。”

邱晨笑着应了。不由又想起了丕县的原县令魏炳成……不知那个人会落个什么下场!

不过,也只是一闪念,邱晨就把这些不相干的人甩开了,开始跟陈氏合计起来,这两个多月,跟坐了两个月牢也差不多,也算是经历了一番生死的,回到家中午一定要好好庆贺庆贺。说着,两人又商量起买什么食材,做什么菜式来……这两个多月在疫区基本上就是吃饱为目的,根本谈不上美食讲究。之前忙碌着心情也沉重,还没有觉得怎样,如今走出封锁线,又说起庆贺之事,邱晨才发现自己真的有些想念各种美食的美妙滋味儿了。

行了没多远,林旭和林娴娘乘着马车迎了上来。

双方相遇,对面的车辕上当先跳下一个人来,欢欢喜喜地扬声叫:“夫人!”原来是大兴赶了车,送林旭和林娴娘过来接着了。

邱晨一出来就看到家里人,自然也是欢喜不已,笑着说了话,问了问家里的一些情况。林旭不管内院,一些事还真没有大兴知道的清楚。

看邱晨跟大兴说的兴致勃勃的,秦礼干脆跳下车,跟大兴换了位置。大兴就过来替邱晨赶着车,一路跟邱晨说着家里的老小的事情,把邱晨说的满脸笑的,心里软软的也暖暖的。

一路说笑着走到安阳府外,迎面秦铮、唐文庸,还有云逸舟、呼延寻和安阳府的一众官员都出城来相迎。

单独跟云逸舟也罢,呼延寻也罢,更别说相熟的秦铮唐文庸了,邱晨都能平静一对。但这种众官员齐聚的场面,她却不好托大,隔着老远听到秦礼回禀了,就略作收拾,整理了一下衣服,待走到距离官员们四五步处,就下了马车,步行走过去。

这种情况下,秦铮品级最高,自然是以他为首迎了上来。

等邱晨和几名郎中走到近处,秦铮带头拱手行礼:“众位为挽救百姓不惜以身涉险,此举高义!”

邱晨还罢了,其他几名郎中惊喜无限的,却也很是受宠若惊,哪里敢这么大喇喇受了这礼,七嘴八舌地说着不敢,惶恐,呼啦啦跪倒在地,给大人们回礼。

邱晨慢了半拍,心里郁卒着,却也不好太另类,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跪下去。

她膝盖还未着地,一双大手已经伸过来扶住了她的胳膊:“邱先生此次先后进清和,转丕县,拯救百姓无数……受我等一拜也是应该的!”

邱晨轻轻松松地就被托了起来,抬眼看向扶她的人,就看到一双黑湛湛的眸子正关切地注视着她,心中不由一暖,微笑道:“侯爷过奖了!”

秦铮也不言语,扶着她的手臂片刻,方才松开手来,转身对几位郎中道:“此次诸位义举立下大功,秦某已经跟云大人一起写了折子上报朝廷,想来皇上得知有如此多为高义之士,也必定会龙颜大悦了!”

邱晨默默地看着那些郎中,因为秦铮这一番话一个个兴奋地脸庞通红简直都快成了西红柿了,不由一阵无语。

不过,转念,她就想起在十八里铺带回来的‘狼桃’种子,记得春天交给青江种植来着,后来青江去了南沼湖,她也将这事儿给忘了,不知那种子青江种了没有……若是种了,这个季节,那被称作‘狼桃’的西红柿是不是已经过了果期?唉,过了果期也就罢了,只希望果子没有被糟蹋了,给她留些种子。

她在这边走神,那边的寒暄客套种种也已经告一尾声。

邱晨跟着众人一阵拱手一阵作揖,然后就算这个高规格的迎接仪式结束,邱晨跟着几名郎中看着众位大人上马的上马,上轿的上轿,陆续启程,他们这才各自上了马车。秦礼站在车下,邱晨进了车厢又回过头来,笑道:“你也趁着这功夫去见见侯爷吧,那几个小旗也算尽责尽力,你也得给人家一个交待!”

秦礼笑笑:“也不急在此时!”

邱晨挥挥手,赶着他去了:“别耽误,免得生出什么事来!”

没走多远,安阳城门外,又遇上了郎中们的家人,又是一番劫后余生的哭泣欢喜,邱晨也不多做停留,继续前行。

进了城门,邱晨仍旧没有落下车帘,就靠在车厢门处,关注着安阳城里的街景。

她们经过的街道上,大部分商铺已经重新营业。街上也有行人车辆,虽然没了邱晨进疫区前的慌乱,但明显的清冷寥落,远没有疫病前的熙来攘往的繁荣热闹。好在,来往的人脸上神色还算平静,已经没有疫情初来的惊恐慌乱,想来,随着疫情消除,逃难人群的回归,安阳城很快就会恢复过来的。

走了一条街,邱晨就坐到了车厢里,把车帘子放了下来。外边的街景还是过于凄凉了。

小半个时辰后,邱晨终于回到了官帽儿胡同的家里。

刚一下车,顺子家的、二魁家的,还有王氏就急急地迎了出来。

“海棠,你说你怎么去了那里呢……”二魁家的一开口,泪水也跟着涌了出来,把着邱晨的手泣不成声。

邱晨笑着宽慰着,道:“你们先别哭,先让我们进门,洗洗换换衣裳,咱们再说话!”

二魁家的挂着泪,赧然地笑着应下,跟着顺子家的几个簇拥着邱晨进了门,又飞快地送了热水进来,邱晨沐浴了,换了一身烟紫色绣了紫藤花的薄棉袄裤出来,由着顺子家的绞干了头发,在脑后松松的绾了头发,只攒了一支紫玉簪子,这才上了炕,舒舒服服地靠在大迎枕上,招呼二魁家的道:“行了,过来说说话儿。”

又问:“小十月呢?怎么没带过来?”邱晨说着,给二魁家的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

二魁家的看着邱晨消瘦的面颊,忍不住又红了眼:“我跟二魁不放心这边,听说疫病没有传进安阳城,就跟着旭哥儿回来了。可一听说你进了那种地方……你,你不知道,我简直让你吓死了……那里怎么能去……”

邱晨放下手里的茶杯,抬手拍拍二魁家笑道:“我也是有办法不受传染才去的……若是大家都不去,我实在怕疫病传过来,那咱们的家,咱们的作坊,还有南沼湖就都毁了……我是有办法让自己不受传染,可却不敢保证能把你们都护过来,万一你们有一个……我都没办法接受!”

微微一哽,邱晨展颜笑道:“好了,这回清和县和丕县的疫病都控制住了,剩下的病人也就养着,过些日子,他们就能康复,咱们也能再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要不然啊,这觉都睡不着的!”

二魁家的红着眼哽咽着,连连点着头,好一会儿才道:“就是苦了你自个儿……看看瘦的,都脱了形了!”

邱晨缩回手,端了茶杯喝了一口,又捻了块蛋糕放进嘴里,笑着道:“这回来就好了,多吃点儿好的,没几日也就补回来了。我身子好着,不碍的,不碍的!”

二魁家的抹抹眼,笑着下炕:“说起来,我养的鸡也下蛋了,我去拿些过来!”

邱晨也不推辞,只笑道:“把十月抱过来我稀罕稀罕,两个多月不见,那丫头能挪步了吧?”

“可不是,一个丫头皮的……比俩小子都淘。”提起孩子来,二魁家的脸上洋溢出浓浓的满足和欢喜,满脸笑意地抱怨着,笑道,“这丫头得亏了你,从肚子里你就拿好东西供着,长的特别壮实,十个月上就开始挪步,这会儿都能扶着走几步了……”

邱晨弯着眼睛一脸兴奋地挥着手:“快去,快去,让你这一说,我心里都痒痒了,快抱来我稀罕稀罕!”

出城迎接的官员们在进城后,靖北侯带着所辖的官吏就辞过了安阳府的官员,回了临时的行署。

当初秦铮奉旨而来,云逸舟立刻将云家宅院和南湖边的一所别院整理出来,一个给靖北侯做行署,一个做行府。只不过,秦铮带的人手不多,只选了南湖边的别院,行署和行府都在这一处。

那些官吏们自然去忙着调集粮米、药材等物资,汇集各处传回来的讯息等等工作去了。秦铮和唐文庸则进了后园的暖阁。

八月底,湖水仿佛也沉静下来,镜子般的水面清冷而深沉。暖阁外临着湖水,有一个探在水面上的平台,没有围栏,平坦宽阔的平台就如一艘停在湖面的轻舟,坐在平台上,身下湖水如碧,波光潋滟,格外怡人。

这会儿,湖里的荷花已经凋零,各色的菊花却开得正盛,从暖阁里一直铺展到平台上,金黄嫣红,浓墨重彩,清香袅袅。人在平台之上,身周是众菊环绕,眼前是一湖残荷,一转眼间,繁华和凋零自然地转换。

唐文庸仰在一只摇椅上,慢慢地晃着,面对着身边的美景却恍如无睹,一脸的寥落,恰对上湖中的残荷。

秦铮坐着一只扶手椅,目光从湖中的残荷处收回来,淡淡道:“参几名渎职官员的折子报上去,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

唐文庸猛地跳起来,伸手扯了两把菊花,狠狠地撕了扔进湖里,恼怒道:“疫情如虎,那几个人都做了什么?一个逃跑了,一个躲在别院里不管百姓死活,一个竟然趁机高价售卖药物……如此行径简直猪狗不如,怎么还能继续为官,难道让他再继续祸害一方吗?那两边儿怎么就不看看百姓的死活,居然把这种人也想拉过去,这种人若继了大统,这大明的江山也就到头了……”

秦铮摇摇头叹息:“吃相是难看了些!”

“哼,何止是难看,这简直是饥不择食,什么死猫烂狗的都当好东西了!”唐文庸愤愤地说着,有些颓然地坐了回去,心烦意乱地晃着摇椅,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几个人,一个都不能留……就疫病吧!”

秦铮看了看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应下。

“嗯,我记得杨氏说过她写了份治疫的东西,把那个拿来,送上去……”唐文庸微微皱着眉琢磨着,说着又不由感叹,“一个妇人,都知道疫病最重,甘愿以身犯险亲入疫区……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枉披了一张男人皮,还不如一个妇人!”

秦铮捧着茶杯,垂着眼睛淡淡道:“天下不如这妇人的多了,那些人你也说了猪狗不如,又怎能跟人比!”

唐文庸横了秦铮一眼,恨恨道:“知道,知道,我不说了!”

又感叹着:“只是,如此一来,只怕要将杨氏推出去了!”

秦铮抬起眼来,遥遥望着湖面,思忖着道:“别的也就罢了,决不能让她涉险!”

唐文庸点点头:“有秦礼秦勇跟着,想来一般人也不能近身……其他的,应该也没甚大事,毕竟只是疫病,那些人根本没看在眼里。”

“你看在眼里就行!”秦铮慢悠悠道,“况且,她也不过就是一个乡村妇人罢,进疫区也只是心地良善使然,其他的她又知道什么!这些事儿她也不懂什么!”

“好一个什么都不懂!”唐文庸磨磨牙,随即露出一抹苦笑来,“你还真有信心!”

“师傅已经有信儿了,几个月前就到了南直隶,只是恰好陷在了疫区,照眼下的情形看,也就一两个月就能过来了。”秦铮淡淡地抛出一个消息。

唐文庸挑着眉梢愣了片刻,才噗地笑出来,“那老头儿不是对自己的医术最是自负?怎么还被陷在了疫区?”

顿了顿又道:“真有那老头儿入住林家,这安危上就有了保证!”

默然片刻,唐文庸神色平缓了下来,起身笑笑道:“昨日从太湖运来的稻黄蟹还有两篓子,那妇人可不止会治疫病,还做得一手好吃食。这蟹子拿给她,指不定能做出好物儿来。”

“你也真好意思……就几篓蟹子……”

唐文庸扭头看着秦铮,瞪了他一会儿,摊摊手,有些惫赖地笑道:“那妇人虽然什么都不懂,却是挣钱的好手,金银俗物她不缺,补养药材她更是多的是,我哪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去的!况且,那妇人也是个心胸宽广的,也是个重情义的,见了我指定欢喜……哼,不跟某些人一样小心眼儿!”

“那妇人……毕竟身份低了,底子也太薄……”唐文庸笑过说过,端正了脸色道,“可惜林旭年纪太小,底子毕竟薄一些,即使明年进京参考也勉强……不过,这回折子递上去,应该会给她个说法……嗯,给个身份吧!”

秦铮缓缓起身,也不理会唐文庸的揶揄白眼儿,施施然地跟在他身后,缓缓走到二门里,破例坐了轿子,出门直奔帽儿胡同而去。

二魁家的回家抱了十月过来,小石头和山子也跟了过来,邱晨坐在炕上,一边抱着十月稀罕着,一边给关切着石头山子哥俩吃着点心,林旭也过来了,坐在炕下的椅子上,跟大嫂说着话儿。

林娴娘和二魁家的、顺子家的都说陈氏辛苦了,撵着她去歇息,她们在厨房里精心准备着邱晨回到家的第一顿接风宴。

邱晨跟林旭正说着话儿,听外头通传,说是秦公子和唐公子过来了。邱晨也不意外,下炕穿了鞋,在屋里伺候的陈氏上前给她披上一件漳绒斗篷,邱晨就用斗篷裹了十月,带着林旭去了前院迎接。

赶到一进院,唐文庸和秦铮已经下了轿子,一看到邱晨走出来,唐文庸就热情地走上来:“欢迎邱先生胜利凯旋!”说着,张开手就要抱上来。

秦铮不声不响地上前一步,将唐文庸挤开,关注地看着邱晨清瘦的脸庞,低声道:“太瘦了!”

邱晨抬头看他一眼,也不接他的话,只笑着招呼道:“别在这里站着了,进屋说话吧!”

秦铮目光一闪,落在邱晨怀里的小脑袋上,微微一怔,才转开目光。

被挤开的唐文庸已经招呼着随从把蟹子拎了上来,笑着道:“我给你带了几篓太湖蟹来。”

邱晨眼睛一亮,却又谨慎地确认道:“你确定是太湖过来的?”

唐文庸怔了怔,哈哈笑着连连点头道:“放心,太湖隔着疫区远着呢!”

邱晨点点头,到底有些不放心,让林旭招呼着秦铮二人进屋,她抱着十月往大厨房走去。

虽说太湖隔得远,但水系相连,谁知道会不会有污染。蟹子好吃,也可以吃,但总是注意些的好。

唐文庸却没跟着林旭去客厅,反而折回来,跟着邱晨往大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就知道你有好注意。我就说了,这么好的蟹子,也就交给你才能真正吃出好味道来!”

邱晨白他一眼,心里愤愤的,也不理会。听这人说的,她在他眼里就是个吃货来着!

来到大厨房外,正在做点心的林娴娘匆匆迎了出来:“大嫂怎么过来了?您等会儿,饭菜马上就好了……”

说着话,林娴娘才看到跟在邱晨身后的唐文庸,连忙止了话,微微曲膝行了礼,低头的功夫一下子瞄见自己挽着的衣袖,露出两管雪白细腻的手臂来,连忙慌慌地把袖子放下来。袖子是放下来了,却抹了满满两袖子面,那一张本来就艳如桃李的脸庞,也不知是羞窘还是慌乱的,红红地晕染开一片羞色来,微微垂首间,那绝色的容颜若隐若现的,看的唐文庸微微地直了眼。

不过,也只是一瞬,唐文庸就恍过神来,笑着拱拱手回了礼,让着后边的随从把几篓子蟹子送上来。

这里的年轻男女轻易不得见,一个眼神都能羞涩半天,邱晨对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也没注意那两个人,径直抱了十月进了厨房,跟顺子家的和王氏几个细细地嘱咐了,蟹子一定要洗刷干净,虽然她极喜欢醉蟹和呛蟹,但这会儿却不敢吃生食了,只让用笼屉蒸了,一些直接送上去食用,另一些取了蟹黄蟹肉,做些蟹黄小笼包,做个蟹粉狮子头,再做个蟹粉面。还特别叮嘱了,蟹黄包的馅料和狮子头的肉馅儿里要放些荸荠丁儿,会让馅料口感更加鲜甜,荸荠粒儿咬起来会脆脆的,也能很好的改善肉馅的口感,解油腻。

邱晨吩咐着,林娴娘也进了厨房,细心关注地听了,一一记在心里,就笑着把邱晨推出了厨房。

蟹子确实好,最简单的做法也极是鲜美。邱晨所说的几个菜也简单,厨房里做出来的味道也很好,邱晨和林旭跟秦铮、唐文庸就在一进的偏厅里吃了一顿蟹味大餐,又因蟹子性寒,邱晨让人烫了加了姜片的黄酒上来,配着蟹子热热的喝了,连邱晨也喝了几盅,也觉得脸颊热热的有些发烧,头也微微有些眩晕。

吃过饭,几人就进了东屋,上炕围着炕桌坐了,喝茶聊天。

坐了没多会儿,唐文庸就说自己酒气上头了。邱晨正要起身吩咐人带着唐文庸去客房,唐文庸却跳下炕,扯了林旭笑道:“你这些日子也辛苦了,这么点儿小事儿就不用你亲自忙乎了,让旭哥儿带我去客房就好!”

说着,不等邱晨回应,揽着林旭的肩膀出去了。

邱晨怔了怔,转回头,看着仍旧端然坐在对面的秦铮,一下子觉得头晕的更厉害了。

稳住神重新坐下来,秦铮提壶给邱晨换了热茶,往她眼前推了推道:“你喝了酒,不宜喝浓茶……”

邱晨抚抚额头,连连点着头道:“嗯,嗯,你说的是,弄些果汁才好……我这就吩咐人去……”

说着,邱晨就要下炕,撑在身后的手臂缺被人一把握住。大手温热地圈在微凉的手腕上,让邱晨宛如灼伤一般,猛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来,却没能如愿,那大手充满了力量,别说她只是轻轻一挣,恐怕用尽全力都没法子逃脱!

瞬间的慌乱之后,邱晨暗暗给自己打气,深呼吸,让自己尽快镇定冷静下来。不怕,不怕,这种时候,怕是无济于事的,你越是慌乱,只怕越是让对方觉得有趣……就像,猫捉了老鼠,明明力量悬殊,却总要戏弄一番。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她不是老鼠,也绝不做任人戏弄的老鼠!

几次深呼吸之后,邱晨迅速冷静下来,慢慢地转过身来,神色镇定地看着秦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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