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
初秋的午夜时分街上没什么人,酒吧内气氛依旧。
晚十一点四十五分梅十三一曲马头琴结束,拿起黑色卫衣外套,坐在最边上的座位打算抽完一根烟,拿着琴坐打算回家。
服务员拿过来一杯热饮,她喝了一口。
“今天煮的的梨汤挺好喝的,任一凡呢?”
“凡哥说临时有点事,他说你爱吃甜的就多加了点冰糖。”
“那我待会就先回了,他要是问起来给他说一下。”
梅十三穿着咖色半袖,露出的胳膊白的发光,身上没有任何装饰,只在手腕内侧处有一个不知道什么的植物文身。
黑色自然卷的长发,恰到好处的内双,捧着的热热的梨汤冒着白汽,氤氲在周围,不是一眼惊艳的美人,但是埋在颓废之下又恣意生长的气质是独一份。
随着纸片落下,酒吧从清吧开始变得喧闹,近日生意不好,店里研究了一下半段清吧,后半段夜店的形式为噱头,倒是明显看出十二点之后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酒吧开张不到一年,任一凡跟一起玩摩托车的朋友各占百分之五十,因为马头琴远不比常见的吉他贝斯受众多,但梅十三跟马头琴异域风格的音色相辅相成,倒也吸引不少听众。
梅十三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也不管店里的事,但是酒吧的人都把她当成第三个老板,因为玩世不恭的金南听任一凡的,而任一凡也只在梅十三面前老实。
就在起身时,发现斜对面的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偷偷摸摸的从口袋里拿出什么,趁旁边女孩不注意丢进酒杯里。
梅十三意识到有问题,便起身路过,趁两人不注意,梅十三从身上摘了纸片迅速丢了进去。
“你好女士,你这杯酒不太干净。”余光扫了旁边的男人一眼:“要不重新给您做一杯吧。”
“随便吧…”女孩此时有些醉意。
“你没看我们聊的开心吗,滚远点。”男人一脸不耐烦。
“您要是不介意可以跟女士换一下。”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卖唱的还管上服务员的活了?”拉着一个服务员:“叫你们老板过来,我要投诉她。”
梅十三给了服务员一个眼神,用对讲机叫了保安,男人有些恼怒,抢过对讲机摔在地上。
“你有病啊,我跟我女朋友喝个酒你管什么闲事呢?”男人显然在气急败坏。
“你刚刚做了些什么自己清楚,要是不承认可以查监控。”梅十三声音重了几分。
“你哪只眼睛看到的?少血口喷人。”
“有本事你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凭什么给你看,你有什么权利查我?”
男人看到渐渐围上来的人和保安,觉得不好,打算偷偷溜走。
梅十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男人伸手拿起酒瓶就砸过去。
下意识的挡了一下,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只是背着的琴磕了一下,抬眼看到一张温润的脸出现在眼前。
两秒后越过他,一脚把那个男人揣翻。
保安走过来想把男人带走,被身后的人拦住说了什么。
“…你的手没事吧?”梅十三看着有些他有些渗血的手。
“没事,谢谢你帮我妹妹。”
酒吧里灯光闪烁,看不太清他的五官,只知道他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很容易让心静下来的声音。
他说:“你的琴还好吗?”
梅十三才想起来检查马头琴:“还好没坏。”
“你是蒙古族?”
“我外婆是蒙古族。”
酒吧里的灯光影影绰绰,不太真实的看见他眼睛明亮,灰色宽松毛衣质感散发着柔和的光,他伸手金属的戒指折射着一道光,身后的穿着黑色正装的保镖,递过来一张名片,他又笑着把名片交给梅十三。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任何要求可以随时打给我。”
白延清抱着喝醉的女孩离开,走时对着她点了点头,两个保镖压着那个骂骂咧咧的男人走在后面。
梅十三看着手里墨绿色烫金名片。
[元恒地产总经理:白延清]
任一凡的摩托车刚熄火,便看到一个极矜贵的男人把女孩放到后座,身旁的保镖给他披上一件衣服。
任一凡摘了头盔,白延清正好看过去,两人对视一眼,司机慢慢驱车离开,任一凡进了酒吧,顺手把钥匙丢给前台。
白色宾利车上,白延清坐在副驾驶。
“少爷,我们先送小姐回市区还是半山别墅?…董事长跟夫人都在家,好像在商量您跟姜小姐的事。”
司机先开口。
转头看到白芫溪躺在后座满身酒气不省人事。
“先回市区吧…明天董事长问起来,就说芫溪已经落地,有些事耽搁了。”
梅十三穿着蓝色棉麻长裙站在阳台窗前,刚洗过的黑色长发,有些湿漉的散落在肩膀,烟头处忽明忽暗。
任一凡过去把烟拿走掐灭。
“忘了医生说了什么了,不长记性。”
从冰箱里拿了一颗梨膏糖剥开递过去。
“偶尔一次没关系的。”
“那在酒吧抽烟的是谁?还有下次遇到那种渣滓直接叫保安,不要正面刚,那种人下手狠着呢。”
梅十三把糖放进嘴里,清甜的梨子味道在口腔里慢慢散开。
“…糖不错。”
说着回了自己房间,任一凡无奈摇了摇头,他知道一般人伤不了十三,但是这种事哪有个一定呢?手机铃声响起。
[听说十三今天又教训了个登徒子?]
[还好没事,我不在你也不知道在店里守着,十三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高冷了点,但是遇到事还是容易冲动。]
任一凡看了一眼里面的房间,压低声音。
[哎呦,你家那位姑奶奶我可惹不起,你看我能像是在店里能坐住的人吗?]
[你要是也不去,万一那人来报复…]
任一凡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我这两天忙那边的事。]
对面停了几秒,语气正经了几分。
[怎么样了?需要帮忙吗?]
[不用,暂时不需要。]
[十三知道了吗?]
[还没有,等我想想吧…]
…
挂了电话,看到餐桌上的名片,细微的皱了皱眉随后放回原处。
第二天演奏结束,白芫溪就来送一大捧花。
梅十三收琴的时候,女孩就在旁边叽叽喳喳不停。
“姐姐你拉的什么乐器啊,真好听。”
“谢谢,是马头琴。”
“姐姐你真厉害…我是特意来谢谢姐姐的,我昨天刚回国正好见网友,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人,我哥已经帮我出气了。”
“没事,举手之劳。”
“我哥骂过我了,说让我来谢谢你,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女孩子都喜欢花的,特地选了最大最漂亮的一束。”
梅十三看了看logo是一束花可以抵普通人一个多月工资的花艺品牌:“很漂亮,只是我不太方便拿,好意我心领了。”
“那我送你回家啊,正好我再请你吃个宵夜…”
白芫溪说着抱着花没等梅十三开口拒绝,就拉着她出门坐上了她的粉色跑车。
“姐姐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梅十三。”
“我叫白芫溪…”
“姐姐你吃什么呢?就是好多店关门了,要不去我朋友的私房菜。”
“太晚了改天吧。”
白芫溪看对方兴致缺缺,也没有强求。
“姐姐过几天我哥哥生日?要不要一起去玩?我到时候来接你。”
梅十三脑海中回想起那天递名片的场景,还是摇摇头拒绝了。
“对了,那天好像还要来一个传统乐器大师…好像也是拉马头琴的…叫什么苏来着?”
“查苏?”
“听我哥说好像是这个名字…那姐姐你去不去啊?”
查苏是马头琴大师,不到四十岁,一直未婚,研究宣传传统乐器。
梅十三五年前就是在电台里听到了查苏演奏的一曲深秋清风而去学了马头琴,或许有蒙古血统,学的算是很快,老师说她是天赋型,与马头琴是有缘分的。
而每次在练得有些懈怠的时候,查苏的曲子总能给自己力量,某种意义上是领路人也是精神老师,所以当然不会放弃见偶像的机会。
“去,当然去…”
梅十三眼睛里顿时有了光。
到楼下时,任一凡已经在等着了,看到下车,迎了上去。
“你好,我叫白芫溪。”
“你好,任一凡。”
两人握手之后,把花递了过去,白芫溪迅速打量了他一下。
“姐姐这个是你男朋友啊?”
没等梅十三的否认,任一凡便抢先回答。
“姑娘,谢谢你送十三回来,天有点晚了,就不请你上楼了。”
任一凡带着一些不经意的,拿着花站在前面。
“那姐姐回头我们微信再联系。”
才上了楼外面开始起风,阳台的衣服被吹的晃晃悠悠,雨点拍打着窗户,快中秋了,近日的连阴雨怕是看不到月亮。
任一凡从抽屉里拿了一根烟点燃,走到阳台把窗户关了一半,半扎的男士短发,显得棱角分明,因为不到21岁,即使有棱角也不过于成熟,还是有着少年气。
他平日里极少抽烟,怕勾起梅十三的烟瘾,所以更是几乎不在她面前抽。
梅十三看到他的样子,倒了杯水走近他。
“怎么了?”
…
一小阵沉默后吐了一口气,半截烟按灭。
“他昨天执行死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