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那天的真相
何芷整个人蜷缩在何景杨的床上，她感觉有点局促，不知道何景杨这么高个子是怎么住在这个房间的？他可以展开地睡觉吗？
何景杨从来没有提过这些，所以何芷与何小芝才能继续睡在那个大一点的房间。
以前，何芷总觉得没有人可以依靠，所以凡事只能靠自己。她动不动就像一只小野兽般呲着牙，露出自己最凶狠的模样来面对这个世界。
但何芷直到现在才发现，在很久以前，何景杨就在默默地保护着自己，为她挡去了许多风雨。
何芷捏紧了手里的被子，想要把自己裹得更紧。一阵微风吹入屋内，吹开了被子里的味道，那是一股淡淡的青草味，清新怡人，跟何景杨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何芷沉浸在这股青草味里，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何芷回忆起了那个秘密。
四年前的那天，常莲华破天荒地买了一条新裙子给何小芝，还说第二天要带何小芝到市里的医院复诊。
那时候何二斌和常莲华在争吵着，因为何小芝上学的事情。为了确保给何家宇上户口，何二斌不同意给何芷与何小芝都上户口，让常莲华选二选一。
何芷明白，常莲华是做出选择了，她因为愧疚在向何小芝补偿。
何小芝穿着新裙子在转着圈圈，后脑勺的两个辫子也随之在空中飞舞。何芷不忍再看她那张蒙在鼓里的笑脸，拎起菜篮子出门买菜。
出门后，何芷若有所思地走着。忽然，何芷听到前面有一些争吵声，她好奇地凑上前去，看看是什么事情。
好在何芷身型瘦弱，她很轻松就挤到了前面，她看到是两对中年夫妇在吵架。一对夫妇穿着陈旧的布衣，衣服上都是褶子，脸上满布皱纹；而另一对夫妇打扮精致，身上戴着一些首饰，开自己的小轿车来的。
听了一会之后，何芷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了。布衣夫妇刚生了一个小孩，但他们已经生了四个孩子了，于是有人介绍他们把孩子送给精致夫妇抚养。精致夫妇的家庭富裕，但碍于身体原因一直没有孩子。
今天，精致夫妇应约过来接孩子，但布衣夫妇看他们有钱，就狮子大开口问他们要“好处费”，弄得精致夫妇很是不快。
“算了吧，这样的人家，以后还多得是麻烦。”精致夫妇中的男人劝了劝身旁的女人，随后走出人群，想要上车离开。
何芷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那对精致夫妇，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朝那辆小轿车奔去。
正当何芷刚要跑到车旁时，小轿车“呜”地一声发动了，朝大路驶去。
“等一下！等一下！”何芷毫不犹豫地追在车后，举高双手挥舞着，想要吸引车内人的注意。
何芷在车后跑了好一会，但双腿敌不过车轮子，小轿车就快要消失在视线里了。
终于，车里的人好像注意到了她，缓缓地把车停在路边，摇下了车窗。
看到小轿车停了下来，何芷加快了奔跑的步伐，一鼓作气跑到了车旁。她气喘吁吁地扒着摇下的车窗，对车里人说：“叔叔阿姨，你们是想领养孩子吗？”
车里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但还是被何芷的话吸引住，示意何芷上车。
何芷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生疏地打开车门后，钻了进去。
“叔叔阿姨，刚才我听到你们在街上说的话了。如果你们想收养一个孩子，一岁多的小男孩可以吗？”还没等中年夫妇开口询问，何芷就先回答了他们。
“可以是可以，但是……孩子是什么情况？你是孩子的什么人？”坐在副驾驶的中年女人很快就回应了何芷。
何芷转了转眼珠，看着眼前的这对中年夫妇，问：“那叔叔阿姨是什么人呢？会好好地抚养孩子吗？”
坐在驾驶位的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镜，说：“孩子，我和我爱人都是本地人，住在市中心。我爱人在医院做护士，我是从事医药行业的，收入还可以。我们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听熟人介绍这里有个孩子想找领养，所以过来看看。”
何芷紧盯着中年男子的眼神，试图从中辨别他说的话的真实性，再决定有没有必要继续说下去。
眼神交流了一会后，何芷认为中年男子说的话还是比较有可信度的，虽然这只是何芷的个人判断，但她现在只能依靠自己的判断了。
“我……我爸爸车祸去世了，后来妈妈不见了，只剩我和弟弟两个人。我……我还要上学，我带不了他。如果……如果有人愿意收养他……”何芷语气急促地说着，她的脸都涨红了。她觉得车里太闷了，透不过气来。
“这……”中年男人迟疑了一会，说：“孩子，叔叔听到你说的话，也感到很同情。不过……叔叔也不能仅凭你说的话，就做出什么决定。”
何芷回避了他的质疑，反问道：“那叔叔阿姨又怎么让我相信呢？如果你们是人贩子，我马上就去报警。就算你们想抓走我，帮忙照顾弟弟的邻居阿姨看我一直没回来，她也会去报警的。”
中年男人哑然失笑，低头从皮包里拿出一沓资料，递给何芷：“本来带这些来是准备给那个孩子的父母看的，现在也不妨拿给你看，里面有我们夫妇的身份证、户口簿、房产证、工作证明。我叫夏志明，我爱人叫石红。”
何芷克制着自己颤抖的手，仔仔细细地查看这些资料，生怕那是伪造的。
夏志明好像看出了何芷的疑虑，提议道：“如果你担心的话，可以到我们家看看，叫上你的邻居阿姨一起也可以，开车过去的时间不长。”
何芷赶紧摇了摇头，如果叫上别人的话，她的谎话就会被拆穿了。
何芷强装镇定，把资料还给了夏志明：“我的弟弟很乖，虽然偶尔会调皮，但他还是会听话；他很健康，只是有食物过敏，只要不碰就没事了；他很聪明，已经会说很多话了，但如果继续在我们家生活着……他不一定能过得好。”
“我们可以看看他吗？”石红焦急地问。
何芷迅速转动着脑袋，回答：“可以，明天就可以。明天下午我带他来这里，你们……你们带他到新的家去吧。”
夏志明和石红都很诧异：“明天就带回家？可是……”
“对。我一个人真的带不了他，我还要去上学的。总不能……一直麻烦邻居阿姨帮忙吧？”何芷坚定地说。
“这样吧，孩子，你家在哪里？我们先到你家里看看他，好吗？”夏志明显然不可能就这样相信何芷的话。
何芷用力地摇着头：“不，不用到家里，我家很脏乱，我不想影响你们对我弟弟的感觉。而且，如果你们过来的话，邻居们会看到的。这件事还是不要被太多人知道比较好，叔叔阿姨，你们说是吗？”
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夏志明夫妇暂时被说服了，他们答应了何芷。
何芷松了一口气：“明天我想陪弟弟去到新家，可以吗？”
得到夏志明夫妇的同意后，何芷跟他们约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结束了这一次重要的谈话。
从夏志明夫妇的车上下来后，何芷恍若隔世。就在刚才，就在刚刚的几分钟，她撒了好几个弥天大谎。
何芷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但她没有后悔这么做，应该说她根本无法判断应该怎样做。
第二天，常莲华带着何小芝出门了，她们要到市里去，很久才回来。这就是何芷急着在今天就送走何家宇的原因，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何芷用婴儿背带把何家宇背在胸前，又穿上一件宽大的外套，把何家宇也包裹在里面。何芷戴上帽子后，确认了周围没有行人，抱着何家宇跑了出去。
一路上，何家宇没有哭也没有闹，好像很信任何芷。何芷顺利到达约定的地点，她四处张望确认附近没有人，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外套的拉链，露出了怀里的何家宇。
夏志明夫妇的车如约停在路边，何芷直接走上前去，坐进了车里。
石红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来，想看清楚何家宇的模样。何家宇好像在应和着，昂起脖子扭头看向石红。
“哎呀，真可爱啊……”石红忍不住感叹。
“他叫小宇，他认得自己叫小宇。”何芷用力捧起何家宇，她感觉自己就像售货员，在卖力地展示商品。
石红伸手摸了摸何家宇的脸蛋，轻声喊道：“小宇~”
何家宇没有抗拒石红的抚摸，他听到石红喊自己的名字后，还“咯咯”地笑出声来。
“哎呀，这孩子……”石红欣喜地看向夏志明，双眼传达着期盼信号。
夏志明忍不住干咳了两声，对何芷说：“我爱人很喜欢这个孩子，不过……还是找你家里的大人过来，我跟他说两句吧。”
何芷早就料到夏志明有此一问。毕竟，谁会轻易地相信一个孩子呢？而且是一个孩子送出一个孩子。
“没有大人，我们家没有亲戚了。如果有亲戚，早就有人来照顾他了。他是个男孩子，肯定会有人要的，不是吗？”何芷带着哭腔说道。
夏志明见自己弄哭了小姑娘，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连忙给何芷递了几张纸巾。但夏志明的心里还在犹豫，他担心何家宇来路不明，以后会有麻烦。
何芷抹了一会眼泪后，大喊道：“如果你们还是不相信，那就到交警大队去好了，去找那个处理车祸的交警，他见过我和小宇！”
何芷一向有看新闻的习惯，她知道，这种送孩子的事情是不可以让警察知道的。何芷在赌，赌夏志明夫妇以为她不知道，以为她真的要去交警大队，以为那个处理车祸的交警真的存在。
夏志明夫妇犹疑了片刻，何芷又大喊道：“交警大队就在附近，叔叔，你快开车去啊！只要你去了，就能证明我说的话了！”
石红的思绪乱成一团，她想打断何芷要去交警大队的想法，安抚一下她的情绪，说： “孩子，叔叔阿姨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要考虑得慎重一点。”
“你们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吗？小宇也需要一个新家，这不是刚刚好吗？难道……你们不喜欢小宇吗？”何芷极力地劝说着。
“不，我们喜欢这个孩子。小姑娘，给叔叔阿姨一点时间，我们很快会给你一个答复。”石红说完后，和夏志明一起下了车，在路边交谈着。
夏志明夫妇下车说话，很明显是不想让何芷听见谈话内容。何芷只能紧盯着他们的表情，想从他们的表情看出些什么来。
夏志明夫妇谈了很久，何芷一直紧盯着，眼睛都不敢眨。何芷发现他们说话的速度好像越来越慢了，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何芷害怕夏志明夫妇不愿意收养何家宇，那她就错过这个机会了。何芷咬咬牙，抱着何家宇也走下了车，喊道：“叔叔阿姨，既然小宇没能合你们的意，那我和小宇走了，再见。”
“哎哎哎——”夏志明夫妇慌忙地冲了过来，想要拦住何芷。
石红的眼睛紧盯着何家宇，他圆圆的大眼睛骨溜溜地转着，十分可爱，好像在传递着什么。
“要！我们要这个孩子！”石红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