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闲院时雨曾经历过一段……性格比较扭曲的时期。
说如果伏黑甚尔当时有时间来闲院家做客，并见到那时候的闲院时雨，就不会认为闲院夫妇的教育是失败的了。
那绝对是一段非常成功的教育。
从小家境优良头脑聪明的闲院时雨能得到一切，相对的就对一切感到索然无味。
她仿佛一面镜子，能反射出所有人的本质。
她能看出别人内心对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并用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反过来对待对方。
对她抱有善意的人她能好好相处，对她抱有恶意的人她也能恶劣的戏耍对方。
就像小孩子会温柔抚摸小狗，也会天真的揪下蝴蝶翅膀。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时雨和五条悟以及禅院直哉有了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几人都是八九岁的年纪，且都是各自家里铁板钉钉的继承人，谁都没在家里受过委屈。
那是在五条家举办的宴会上——为了庆祝他们家六眼神子的生日。
加茂先生当时因为和咒术界陷入某种平衡，因此也来了，甚至还带了时雨一起。
而时雨因为不耐烦屋里大人们的聊天，于是坐在外面的回廊上。
然后她看到了在侍女们簇拥下走来的五条悟。
白发蓝眼面无表情的少年。
湛蓝色白日升起星空的双眼不愧六眼之名，漂亮的让人一眼就被吸引。
但如此漂亮的双眼却毫无感情，和那张脸上的表情一样虚无，仿佛周围的人、物、事没有任何区别，就像五条家对他的夸赞一样，是神子。
那双眼睛漠然的扫过时雨，就和看路边的树木没有任何区别。
或许连父母在他眼里都和其他事情没有区别，时雨盯着对方想到。
真有意思啊，时雨对着漠然的五条悟露出一个草原上放风的绵羊一样的，软绵绵毫无攻击力的笑容。
五条家竟然将这样一个孩子捧上神坛，难道他们没有想过吗？之后对方可能会抛弃他们。
神的眼中世人平等，没有家族和血缘关系。
但他们又以神子的亲人自居，而以此将对方捧上神坛。
原来妈妈说的对，世界还是很大的，总会有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盯着五条悟，时雨开心的想着。
那是什么心情呢？
就像一个顽劣的孩童误入神殿，看到被供奉在高处的神像。
神像慈悲又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孩童只是个没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但却带着小孩特有的天真与恶劣，尝试爬上供桌，扫下贡品，站到神像面前。
伸出手，轻轻地，将高高在上的神像推倒，看他堕落，看他受伤，看他落于凡间。
然后站在供桌之上的孩童开心鼓掌，为自己一次成功的恶作剧。
闲院时雨是一个很有行动力的人，想到了就立刻去做。
于是她跳下台阶，走到五条悟的面前，主动伸手打招呼：“你好，我叫闲院时雨，你就是五条悟吗？”
五条悟看她的样子仍旧波澜不惊，没什么表情。
但倒也不真是如此。
毕竟一直生活在五条家的孩子，见到的要么是周围下人恭敬的表情，要么就如同父母一样欣赏，对他满怀期待的表情。
还是第一次，有人如同交朋友一样打招呼。
于是他矜持地点点头。
穿着嫩绿色和服，梳着两个小辫子的时雨看起来真的无害的如同一只小绵羊，她问：“大人们都在那里聊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玩？你一直在家里呆着，没有去过外面吧，我可以给你讲一讲。”
外面。
这个词吸引了五条悟，让他不由得有些好奇。
“喂！你！”
禅院直哉出现在二人面前，他对自己竟然要照顾一个女人感到不满，但父亲的嘱咐又不能不听，因此态度自然恶劣，趾高气扬的看着时雨：“父亲嘱咐我带你四处看看！快点跟上来！”
从刚才起时雨就注意到禅院直哉了，过于恶劣的性格让本来没什么自己喜好的她都不太喜欢，有种……想要把对方愚蠢的骄傲踩碎的感觉。
两个自己喜欢的人凑在一起，简直是双倍的快乐，时雨开心的拉住两个人的手：“那就一起去玩啊。”
禅院直哉厌恶的甩开：“别碰我！我告诉你，跟在我身后，作为女人一定要在男人身后三步远的位置，绝对不能和男人并肩走路！”
五条悟对此到没什么表情，沉默的任由时雨拉住跟着直哉一起走。
对于直哉说的话，时雨也没反驳。
要问为什么的话……
还在前面滔滔不绝的直哉突然发现身边没人了，身后余光都看不到。
他扭头，结果时雨在他身后别说三步，三十步都有了。
“你快点走！”
时雨拉着五条悟还是不急不缓，前面是前扑后拥的禅院直哉，后面是被她拉着的被众人簇拥的五条悟，中间没有仆人的时雨光杆一个用令人着急的速度走着。
“没办法啊，我就是走路慢啊。”
不如说闲院时雨做什么都很慢，这一度让加茂先生怀疑，是女儿脑子转的太快，导致肉/体速度变慢这种毫无科学根据的分析。
就连五条悟都有点忍耐不了，问道：“你能快点吗？”
时雨不理解二人的着急：“只是去散步而已，慢点才能看到沿途的风景啊。”
直哉：你这根本不是慢点，要是手快的话，不仅能看到沿途的风景，甚至都能画下沿途风景了！
眼看禅院直哉都快怒而抛弃自己了，时雨才不情不愿的提速：“好吧。”
然后面对走到自己身边的时雨，直哉又不爽了：“我不是说过吗，作为女人，必须要落后男人三步！”
时雨露出了你好麻烦的表情：“我刚才明明都落后了，是你不同意的啊。”
“你那是落后三步吗？！你自己数数你落后多少了！”
“反正是落后，有什么区别吗。真是个麻烦的男人，斤斤计较气量也会变小的。”
禅院直哉怒到想动手，时雨却指着他的后面：“看，有刺客！”
“哈？这种话我五岁之后就不信了好吗！”
“原来你五岁之前竟然还相信有这种东西啊，那你相信有圣诞老人吗？”
“哈？你个混蛋！对我尊重点！”
一直沉默的五条悟突然开口：“圣诞老人……是什么？”
“圣诞老人就是一个红衣服白胡子的老头，给小孩子带来爱与梦想。”时雨比比划划的解释。
“切。”直哉不屑一顾：“骗小孩子的东西，也只有你这种人才会相信了。”
“不。”时雨一脸认真：“这世上可是有因为人类恐惧而诞生的咒灵啊，怎么就不会有因为孩子的渴望而诞生的圣诞老人呢？”
……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禅院直哉卡住了。
“啊，有刺客。”
“所以说了这种骗术对我没用！”直哉不耐烦的回答。
周围仆人的尖叫响起，直哉眼前一黑，被人蒙住头直接抱走。
而伴随着耳边呼呼风声，还有女孩稚嫩的声音：“我这次可没有骗人啊。”
直哉：……
这时候说这个有用吗？！有用吗？！
真是的，都是一群废物！回去了一定要处理了他们！！
自从闲院时雨五岁那年被人贩子拐走，然后反手将人贩子买了之后，在绑匪圈里一战成名，基本没什么人在尝试绑架她了。
再说普通求财的绑匪也没能力闯进五条家，所以初步推断是针对另外两位大少爷的。
不过比起禅院直哉，显然五条悟的价值更高一些，所以应当是冲着六眼来的。
被关进小黑屋后，时雨如此分析着。
禅院直哉怀疑自己被针对了，并且有证据。
“哼！所以呢。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
时雨无奈摇头，脑袋上的小辫子跟着一晃一晃的：“所以说你还真是笨蛋呢，既然知道了对方的目的，就能以此来谈条件，然后放自己出去啊。”
直哉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在别人地盘，不要那么嚣张，努力平静声音问道：“所以呢？还能把这家伙交出去我们跑了吗。”
时雨笑眯眯的看着仍旧冷静的五条悟：“倒也不是不行诶。”
直哉冷哼一声：“蠢货！”
就算禅院家对五条悟的存在羡慕嫉妒恨，但如果今天他敢把五条悟扔这生死由天，一旦五条悟出事，禅院家和五条家能当场翻脸。
“一般说别人是蠢货的人，自己才是真正的蠢货哦。”
时雨搬起屋里的小板凳，无视直哉恨不得当场吃了她的眼神，踩着凳子站在窗口，踮脚呼叫外面守门的人：“这位帅气的大哥哥，我饿了，能给我送点吃的吗？”
从未见过拥有如此强大自我管理能力的被绑者，守门男人仿佛没听见一样一声不吭。
此时的时雨还不能像后来一样，眼泪说来就来，只能努力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脸：“我真的好饿啊，都没有吃饭就被绑架了。”
“你们想找的就是五条悟吧，虽然你们分不清那两个孩子哪个是五条悟，但你们肯定知道五条悟是个男孩吧，那就和我一个女孩没关系了吧。”
“就算你们不放我一个无辜被牵连小孩出去，可满足一下我小小的要求也没什么吧，如果我们被饿哭了你们也觉得很吵闹吧？”
“帅气的大哥哥，难道连我这点愿望都不能满足吗？”
说着，仿佛真的觉得自己很凄惨一样，时雨竟然真的酝酿出了点眼泪。
可能觉得她太烦人，也可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总之最后守卫给她扔了几袋小蛋糕，以及一把小番茄。
时雨满足的捧着蛋糕回来了：“要不要尝一尝。”
另外二人的确饿了，伸手去接，然后时雨却缩了回去：“这可是我辛苦要来的，你们两个准备什么都不说就拿走吗？”
从遇到开始到现在，直哉被时雨气的脸都快扭曲了：“别逼我揍你！”
五条悟思考了一会，随后说到：“谢谢。”
时雨转头看向直哉：“这可是在别人手里，你要动手吗？你想好动手的后过了吗？反正他们只要你俩，我是被牵连的，说不定你动手了之后我意外的能脱险呢。”
直哉：“谢……谢……”
咬牙切齿的。
时雨满足的将小蛋糕递给二人，自己拆了一个最大的，揪下来一块，尝了一口，随后将包装封好，放在中间：“好难吃，我就算了，送你们了。”
禅院直哉：……
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