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上次一时大意,被他打伤,这个仇也一定得报!
瑶枝拿起那杯酒,暗暗使用魅术,眉目传情,眼波流转,举到闻且歌唇边,只需要一瞬就好,在他心动的那一刻,她可以让时间暂时凝结,然后入侵他的意识,直达他的内心深处。
闻且歌神色迷离,抬起手,想接过这杯酒,瑶枝故意偏移了一下,让他触碰到自己的手,一缕常人无法察觉的的金丝随着他们的接触,慢慢的缠上了闻且歌。
四周蓦地安静了,以他们为中心,周围变得黑暗,一阵白光在瑶枝眼前闪过。
杀戮,嘶鸣,挣扎,惨叫,是一片阴森森,血淋淋的战场,两军交战,战况极其惨烈,厮杀过后,狼烟四起,身体遍地。
还看到一女子的身影,跪坐在地,哭泣,悲伤,无助,绝望。
又看到闻且歌,只是他的面容是迷糊的,他的身影出现在酒宴里,战场上,军营中,宫城里,不解,愤怒,悲恸,悔恨……
有无数的片段快速闪过,瑶枝只能捕捉到一星半点,任她怎么努力,也无法拼凑出全貌。
最后一个片段,是闻且歌跪坐在熊熊大火前,他的背景苍凉而孤寂,瑶枝意识的幻影想上前,一探究竟。
“咣当——”
杯子被摔碎,酒洒了一地。
闻且歌没有接过她手中的酒杯,而是打翻了那杯酒,摇头坚定道:“这酒我不能喝,喝了我就败了。”
功亏一篑!
瑶枝暗暗咬牙,就差一步,就差一步了,最后她还是没能看清。
她没有心思揣摩他这奇怪的话语,一双美目含着怨气看着闻且歌。
在外人看来,两人刚刚还是浓情蜜意,可不知怎么地就突发此举动,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闻且歌双目发红,嘴边露出残忍的笑。
瑶枝突感不妙,貌似自己的举动让闻且歌变得更加异常了,他的周身变得冰冷起来,弥漫着一股愤恨的肃杀之气。
他一把把瑶枝搂在怀中,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这里在场的人都该死,该死的是他们,可是最后为什么他们没有死,如果我大开杀戒,杀了他们,你会不会害怕?”
他好像不仅把她认错了,还把在场的人也认作是另外一批人。
在闻且歌意识中看到的片段太杂太乱,她无法辨别出他把他们当成是那一批人,不知今夜的这批人与当时的那批人有何相似之处。
仿佛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瑶枝忍不住皱眉,这压抑的气氛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此时的她,整个人近乎贴在闻且歌身上,挨得如此近,他身上任何细微的变化,她都能明显敌感受到,那股蔓延在他身上的气息,有她熟悉的味道。
瑶枝心中一惊,他的身上,有妖的东西!
她顿时感到全身冰凉,一股无名的恐惧传遍四肢百骸,她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他的。
“闻将军,这酒还没喝一滴,难道就醉了不成?”林奕铭看着两人的互动,强压住心中不悦,忍而不发。
闻且歌的眼睛冷冷地扫过林奕铭,带上了杀气。
那杀气太过凌厉,在场的人被震得噤声不语。
眼看事态有些控制不住,瑶枝心头一阵焦急,今夜之宴,并非闻且歌所赴过的鸿门之宴,因迷了心智,他把此宴当做了给予过他痛苦的鸿门之宴。
在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得尽快要让他恢复意识才行。
“闻将军,我敬你是我穆国战功赫赫的将军,我再怎么说也是个王爷,你如此态度,未免太过放肆!”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降到了冰点。
看来,只有这个法子了,瑶枝趁他人不注意时,暗暗引出自己心头精血。
世人只知魅妖可蛊惑人心,可是鲜少有人知晓,魅妖的精血可以让人明目清心,脱离虚无的幻境,缠绕的噩梦。
可是要该怎么才能让他喝下精血?
看来,只能这样了……
瑶枝已经顾不了太多了,她把精血涂抹在自己的唇上,然后,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上了闻且歌。
两人双唇相交,瑶枝为确保闻且歌会吞下精血,特地伸手搂住他的脑袋,以加重这个吻,唇舌交融,缠绵悱恻难舍难分,最终把精血喂了下去。
闻且歌的意识在渐渐恢复,而他身上那个有关妖东西,也渐渐地变得清晰了,但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却在唇齿相交中,传遍瑶枝的四肢百骸。
那冷寂的胸膛之下,竟然有妖的内丹!
一个恐怖的想法,一个让她胆寒的念头涌上心头。
闻且歌,他,杀过妖!身上的肃杀之气是杀妖而来的。
妖物凋零,接连陨落,很久很久之前,还未死去的同类曾告诫过她,如遇上可以杀妖之人,必定要离得远远的,可杀妖者,不一定是修道之人,还可能是被称为第三人的人,这第三人是入了无情道之人,有心有肺,却无情无义,妖遇上必定魂飞魄散。
闻且歌恢复意识,发觉唇上一片湿润,随即皱眉推开瑶枝。
他没有一点今夜的记忆,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罪魁祸首就在自己身边。
瑶枝惊惶无措,当即想逃,却被闻且歌一把拉住,落在他人眼里,又是摸不着头脑的举动,突然亲吻又突然推开,推开之后,又突然抓住,着实看不懂。
闻将军与这女子,从出现到现在,种种举动,都透露着诡异,既亲密又疏离。
隐隐知道自己做了冲撞之事,闻且歌致歉道:“萧王,今夜多有得罪了,如有冒犯,还请海涵。”他的致歉诚恳,但又不卑不亢。
他的致歉,让方才的杀意与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黄粱一梦,见一场纷争避免,旁人也纷纷打马虎眼,显得一团和气的样子。
严松原与梦华夫人默契地两两对视,在闻且歌出现时,两人就在一旁静观其变,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一丝一毫的变化都尽收心底。
他们明明身在其中,却像是与之毫不管关联的旁观者,笑看着这一切。
梦华夫人举起一杯酒,看着杯中酒泛起的涟漪,笑意盈盈,神情意味深长。
林奕铭看着这二人,一股无名妒火生起,但此刻却不能发泄出来。他把目光放在瑶枝身上,只见她安安分分地贴在闻且歌身旁。
真是亲密无间,难舍难分!
他看着瑶枝,等着她对他说些什么,不管是解释也好,辩解也罢,是什么都可以。可是她只是呆呆地回望着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他说出半个字。
瑶枝被闻且歌牵制住,丝毫动弹不得,她僵得发不出声来,对上林奕铭的眼,作出恳求、期待的眼神,发出无声地求救,救我,带我走!
林奕铭于是拂袖而去,见到宴宾客的东道主离开,众人也在莫名其妙中一哄而散。
因取了心头精血,瑶枝身体变得虚弱,脸色苍白,而在闻且歌身边,又令她发寒,恐惧。
她看着林奕铭离去的背影,心中在隐隐发疼,她只想林奕铭把她带走,可是他没有……他就这般走了……
一时间,只剩下了闻且歌与瑶枝二人,她的手被闻且歌捏得发红,可是她毫不在意,变回了紫衣紫裙的模样。
瑶枝脑袋昏昏沉沉,心绪混乱,恢复理智的闻且歌,那肃杀之气消失了,但那个让她恐惧的影响还未消退。
“果然是你,你三番两次过来与我纠缠,你究竟有什么目的?”闻且歌把瑶枝扯到自己前面,让她面对着自己。
这名女子,好几个月前就出现过在自己眼前,以引诱的姿态,出现在各种不一样的场合,对于这些柳绿花红,他从来不放在心上,眼中就只有长刀战马铠甲。
对于她,自然是毫不在意,冷眼相待,几番碰壁,她消失了一段时间,本以为她放弃了,可如今再次出现,又让自己遭遇这般境地,又陷入那未知的谜团之中。
他知道他身上有秘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我一个小小女子,能有什么目的,自然是想攀龙附凤,找个高枝攀上,好为自己打算,于是便看上了你。只是自己失算了,高看了自己,将军坐怀不乱,那是我这个小女子说攀上就攀上的,如有冒犯将军,还请将军见谅,请求将军放过我。”
瑶枝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十分不妥,只能示弱,她还发觉,此时的闻且歌,和那个让自己害怕的闻且歌是有些不一样的。
她努力让自己压下发现闻且歌体内有妖丹时带来的不适感,勉强做出凡间以色求荣女子的姿态。
“满口胡言,到现在还在装,你看上去并非寻常之人!”闻且歌不悦,把她的手捏得更紧了,“说,你究竟是谁?还有,对我做了什么?今夜之事,你需给我个解释,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自己身上藏有秘密,自己去不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困扰他有些时日了,几乎成为了他的梦魇。
尤其在战场在杀敌时,那种感觉最强烈,隐隐知道自己身上有某种力量,这种力量不是自己的,可却被自己所用,但这力量又似乎渐渐在控制自己,特别是这个女子出现后,那种不被控制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有种呼之欲出的癫狂,正在爆发的边缘。
“我不知道将军你在说什么,只求你放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过是个小小的舞女,只要你放过我,我保证不再出现在你的眼前了。”
瑶枝不想与闻且歌再纠缠下去了,只想快点逃离,从他的话语中隐隐猜出,闻且歌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身上的秘密,怪不得前几次自己失败了。
应当是因为他的突然发狂,显露了冰山一角,让她有了可乘之机,所以今夜才能够窥探到一星半点的信息。他不知道前因后果,对自己最有利,但无论他是不是第三人,他都是十分危险的存在!
见她半句真话都不说,闻且歌逼近,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眉间泛起了淡淡的杀意。
“你可知道,现在的我可以轻易杀了你。”
“你可以杀我不假,但要说轻易,可没那么简单。”瑶枝感知到那股杀意,知道再装下去,恐怕性命有忧,只能先发制人,凝起最后的力量,汇聚于未被被控制的右手,对着闻且歌的胸膛,一掌打出去。
掌风凌厉,闻且歌闪身躲避,退到几步之外,瑶枝因此挣脱了束缚,当即毫不犹豫召唤出幻影,围攻在他周身。
瑶枝身上本来就有旧伤,再加上方才为让闻且歌清醒,引出了自己精血,自身实力大降,知道困不了他多久,于是趁机逃离。
好不容易才逃出了宴客厅,可闻且歌很快就袭破幻影,然后穷追不舍,一路追杀出来,她只能暂时躲避到假山,没想到竟遇见了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