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玉令
“季远舟,你赶快给我起来,我要生气了。”江晚雪觉得这人实在是无理取闹,只得威胁。
身上的男子没有声音,只是压在她身上。
江晚雪试着推开男人的身体,自己坐起来。
季远舟死死地扣住她的身体,不让她有任何动作,在她耳边呢喃:“就这么不喜欢我吗?我就这么差劲,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他的声音很沙哑,语音里面晕染了无限的挫败和卑微。
江晚雪也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可是这样的姿势让她很是无可适从:“季远舟,原因我已经说过了,你先起来,放开我。”
男人好像在做最后的拼搏和试问:“你说,你是永远都不会喜欢太子,还是永远都不会喜欢季远舟?”
江晚雪沉默了。
“你说啊!你说!到底是太子,还是季远舟?!”男人有些失控,眼眸中的理智已经快要消耗殆尽。
“有区别吗?季远舟就是太子,太子就是季远舟。”江晚雪扭过头不愿意再看他的表情,只很平静地开口回答他。
“有区别!!”男子的大掌用力地往她头侧边的塌板上一拍,将她整个人都包围在他的怀抱里,那一双眼眸中闪耀着锐利的光芒,一点都不像是一直以来对她多加照顾的太子殿下。
“你说!到底是太子,还是季远舟?”男人恨得牙痒痒,手上的动作在一点一点收紧,势必要在今天问出一个答案。
江晚雪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只一味的推他。
可是俩人的力气不是一点点的悬殊,江晚雪根本就没有一点可以挣脱的迹象,男子步步紧逼,大有她不回答两个人就直接耗到底的趋势。
江晚雪心里十分委屈,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歪过头去,清泪顺着眼角留至太阳穴。
季远舟顿时慌了:“阿雪,阿雪不哭,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不哭。”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每一个语调都透露出慌乱,再加上周身的酒气和面上散发的那股热气,显得整个人都不太正常。
江晚雪哽咽出声:“季远舟,你为什么硬要这么逼我?”她很是委屈,鼻子忍不住发酸,眼泪不受控制夺眶而出,身子也止不住地颤抖。
季远舟听见这话愈发搂紧她:“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我想保护你,我想帮你实现你所有的想要。”
他顿了一顿,吸了一口气,缓慢出声道:
“我只是,喜欢你。”
“不要这样直接给我判死刑好吗?”
“阿雪,你信我,我只要你一个,不管现在还是以后。”
“季远舟永远是季远舟,不管是太子还是皇帝,永远只要你一个。”
“我向你保证。”
他疯狂地吸食着她身上的味道,用自己的脸颊摩挲着她的脸颊,希望她能怜悯怜悯自己。
江晚雪忍不住动容:“你拿什么保证?”到底还是心软了。
季远舟听见她这样说立马精神抖擞,放开她跳下塌,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赤着一双大脚掌走到桌子前面,拿出一张布帛,在上面写着什么。
江晚雪从隐蔽狭窄的空间里挣脱出来,忍不住坐起来深呼吸。
手忍不住往自己的腰侧上摸去。
他的大掌力气实在太大,不知是否弄伤。
男人很快就写好了那张布帛,走过来递给江晚雪,后者看他过来立马收起了自己手,男人自然是没有看见她的小动作。
她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
“元丰二十六年,孤欲立长乐郡主兰晚雪为此世唯一太子妃,此后不论何事,季远舟只一发妻,不纳侧妃侍妾,若有违背,季氏宗族皆可凭此玉令讨伐于我,孤愿退位让贤,立此为证。”
落款是“太子季远舟”上面还盖了独属于他的太子印玺——“皇太子宝”
掌心大的红色印章一侧还有一个拇指大的小印章,仔细一看,是他的私印——“季远舟印”。
孤愿退位让贤……立此为证……
还有太子宝印和他的私印……
江晚雪简直不敢相信他直接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她:“你疯了吗??!!”
女子的声音很是尖锐,大声地吼出这句话。
他知道这东西代表了什么吗?
男子似乎已经过了那股醉意,郑重其事地许诺道:“阿雪,我想了很久,你一直都觉得,因为我的身份,所以你才会害怕跟我在一起,所以我今天给你这份玉令。”
“上面盖了太子印玺和我的私印,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若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将来有一天,我负了你,那你大可拿着这份玉令,将我……”
季远舟还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江晚雪伸出手去捂住了他的唇。
“你别说了……别说了……我信你。”她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如释重负。
季远舟的眼神立马像被点燃的火把,炯炯有神,瞳孔之中的亮色似是要将眼前的女子吞噬。
大手一伸,将女子抱在怀里,这一次她没有挣扎。
下巴靠在她的发顶,缓缓说道:“所以……你愿意了对吗?”他话里全都是难以置信,连声音都在发抖,指尖发颤。
江晚雪脑海里浮现出干过的事——
在宫门口等着接她……
在她退婚后来关系她有没有难过……
特意带她出宫散心,为她举办她盼了很久的庙会……
在宫里对她处处照顾……
还拦下了那个婢女,修好了她喜欢的梳子保护了她的名声……
现如今,由于自己的担心还用自己的太子之位立下此生只有他一个妻子的誓言……
若是错过了,可还会有第二个像他一样对她好的人?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哑然开口道:“好。”
她能感受到,季远舟身上的那股戾气从她说出这个字开始变就变了。
变得好像天边那轮温柔清冷的月亮,让她再也移不开眼睛。
之后他的胸膛便开始震动:“哈哈,阿雪,你终于是我的了。”
说完这句话,他放开了手上的动作,让江晚雪面对着他,神情认真严肃:“阿雪,你放心,你担心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
男子的脸颊上还残留着醉酒后的那股红润和热气,可能是因为情绪起伏,发际线处还冒着丝丝细汗。
她伸出手去帮他擦掉。
谁知男人像是看见了什么宝物一般,直接抓住柔荑嘬了一口。
江晚雪也没想到他会这样,顿时脸上升起两团酡红,烧得慌,抽回了自己的手。
季远舟似乎也是看出来了她很不好意思,收紧自己的手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在她耳边说道:“明天我就去找我父皇请旨,让他赐婚。”
江晚雪愣了愣神,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想着要去请赐婚圣旨,下意识地就阻止道:“啊?先别!”
季远舟很是不爽:“为什么?”
江晚雪挣了挣,男子的手也没有很紧,很容易就挣脱出来:“我是说,先不急……”
季远舟觉得奇怪:“什么不急?我很急。”
江晚雪听见他说的“我很急”忍不住低头,羞红了一张脸道:“要是明天就下旨赐婚,我今天就正好跟着福康出府了,而且还是来找你,被好多人看见了……这么突然就赐婚……怕是有心人会猜测你我……”
江晚雪说到这就说不下去了,只低着头看着他衣袖上的暗纹。
季远舟听明白了,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是我疏忽了,对不住,我先去要一份圣旨,等你什么时候说可以了,我再把它拿出来好不好?”
小姑娘低着头,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季远舟这才满意。
“会束发吗?”男人倏忽说道。
江晚雪仰头看着他。
男人的头发只用一根簪子匝成一个小发髻束在头顶,脸颊瘦削,下巴上还冒着胡渣,一双黑色的眸子却清亮得发光,似是能照亮所有的黑夜。
他只穿着一袭青白色的衣袍,宽大的袍衫和衣摆挡住了他光着的脚掌。
江晚雪意识到了他这样问是想让她给他束发,应了一声。
之后一人坐在凳子上闭着眼睛享受女子的伺候。
女子拿着玉梳为他通发。
窗外的日光透着窗户射进房间,二人的影子倒在地上,平添了几分岁月静好的美感。
倏忽想到了什么,江晚雪问道:“太子哥哥……”
“嗯?”男子依旧闭着眼睛感受着女子手心里梳子在他头皮上面留下的摩擦感,然后默默地记下这份触觉。
阿雪第一次为他束发。
束发束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男人想到束发的含义就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漾起了无边的温柔和欣喜。
江晚雪没有察觉到这一切,埋着头边通发边问:“太子哥哥是怎么知道我喜欢荷花的?”
季远舟听见她这样问直接回答她:“你的丫鬟不是叫芙蕖吗?若是不喜欢,那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江晚雪心下了然,便没有再说什么,只一味地继续手中的动作。
季远舟后知后觉:“你看见那块玉佩了?”转过头来仰望着她。
“嗯。”江晚雪扶着男子的肩膀,让他转过头去,嘴上还带上了某种娇嗔:“通着发呢,别乱动。”
季远舟想到这一个月来的痛苦和挣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喜欢吗?”
不忍心伤害他的那份纯挚的感情,江晚雪很是云淡风轻道:“喜欢。”
喜欢为何这么久都不来见他?
她知道这一月,他搬到这个小院子来就是为了躲她,怕她把那块玉佩还回来吗?
知晓她不愿意,只能自欺欺人。
转念又想,她答应了,还很是乖巧地为他通发束冠,季远舟又觉得那一月也不是很难熬。
低着头又笑了。